xxxx年x月x日，一种巨大的未知生物突然攻击了「人类」文明的一座大都市，并在这座都市中造成了大量的破坏以及人员伤亡。
驻扎于大都市附近的人类军队迅速响应，开始尝试歼灭这只怪物。
由于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一生物的具体来历，因此与之交战的军方将其命名为了“大体型侵略者Large Scale Aggressor”。
在城区展开攻击的人类军队，动用了手中所有能够使用的武器，以试图阻止怪物的近一步肆虐。
但即便是常规火力中最先进，威力最强大的装备轮番轰炸，都无法对这只未知生物造成致命的伤害，反倒彻底激怒了它。
一系列的攻击使得该未知生物在大都市内横冲直撞，摧毁了大量的建筑设施，杀死了大量的平民以及军方人员。
在该生物登陆都市肆虐的十多个小时中，人类军队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将其击杀或者驱离。
因此，军方高层最终决定，在次日的清晨对该生物所在的区域实施“落日计划”——及对该区域进行核打击，彻底杀死这只未知生物。
最终，在一阵巨响以及直冲云霄的蘑菇云中，这座曾经拥有千万人口的大都市被夷为平地，该未知生物也在核爆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军方对外宣称落日计划成功击杀了那只未知生物，可从始至终，军方和政府高层都能弄明白，这只近乎免疫人类所有武器的未知生物到底是从何而来，所有的一切仍然是一个谜。
于是在这场突发的灾难结束后，政府开始着手调查这次的“大体型侵略者Large Scale Aggressor”事件。
可没想到，这场调查不仅仅持续了好几代人，也间接成为了未来“源石计划”的开端之一。
而最后调查出来的事件真相，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场突如其来的的巨型未知生物攻击事件的起因，竟是来自于许多年后的未来，已经发展成高等文明的人类在所处宇宙中进行的一场粒子加速器测试实验。
那场实验扰乱了人类文明所在的空间与时间的结构，使得多个不同的维度碰撞到了一起。在人类文明的过去、现在、未来的某些时间点上创造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与发展。
由此，人类此前从未见识过的不同维度的生物，比人类文明更高等的外星文明等一系列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存在，就这样出现在了人类文明的各个时间点当中，并最终招惹来了完全碾压人类文明和三维宇宙空间的高维生物！
这类给人类文明带来灭顶之灾的高维生物，在未来还会有一个更适合其存在的代号——观察者。
……
「我们从来都不是宇宙中的唯一。广袤无垠的宇宙，又有多少生命星球的存在，又有多少弱小或者强大的种族。」
「无论哪个宇宙种族，无论哪个智慧文明，不管是硅基、碳基生命体，又或者是未知生命形态特殊的种族。当史无前例的冲突爆发后，一切都将朝着未知的深渊逐步迈进。」
「异兽文明——这是它们的统称，跟人类文明及其它智慧型文明一样，异兽文明中同样也有恶意、善意之分。」
「最弱小的异兽文明，只能蜷缩在母星，根本无力窥探宇宙的奥妙。」
「而最强大的异兽文明，它们可以凭借着各种手段，乃至于最直接的肉躯轻松行走于宇宙星河，穿梭虫洞甚至来回不同的维度空间。」
「而很明显，与我们遭遇的，是彻头彻尾的恶意异兽文明！」
「来自高维宇宙的异兽，最大的那一只仅有三分之一的躯体通过了奇点。然就这样的状况下，我们的文明却需要倾尽所有才能勉强与之有一战之力。」
「我们确实杀死了不少异兽，但面对那只最终从‘奇点’里钻出来的高维异兽，我们此前所有的努力和抗争皆化为了乌有。」
「是我们人类文明太不堪了，还是未知的高维宇宙太可怕了？」
「所以……拥有先进文明体系的我们最终战败了……」
「五分之四的同胞在那场与高维异兽的战斗中丧生，整个人类文明已彻底崩溃，我们败得一塌糊涂。」
「……嗞……嗞嗞……」
「这里是人类联合政府最后的通告：大撤离行动已正式开展。」
「放弃行星……」
「放弃恒星…………」
「放弃母星系………………」
「放弃星河………………………………」
「放弃……文明……………………………………」
……
奇点在泰拉星系第三轨道剧烈搏动，淡紫色的能量涟漪如同心脏舒张，将附近三颗人造卫星瞬间碾成亚原子尘埃。
博士的指尖在母舰控制台划出幽蓝色轨迹，“罗德岛”号母舰的反物质引擎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十二道曲率折跃光束在舰首交织成菱形护盾，堪堪挡住观察者溢出的维度碎片。
“左翼装甲熔解率 37%！”PRTS的警报声回荡在驾驶室内。
外面，太空之中，「岁」本体化的池夏雪展开遮天蔽日的龙躯，鳞甲间流转的炎息与暗物质云碰撞出璀璨的星环。
她俯冲时带起的等离子尾迹，在观察者半透明的躯体上犁出焦黑沟壑——那躯体仿佛由无数重叠的玻璃构成，每次受伤都会从伤口渗出蠕动的几何阴影。
“奇点扩张速度加快了！“ 博士猛砸下战术面板，母舰腹部的湮灭炮阵列同时充能，“雪儿，还记得那份星图吗？用你的龙息画出紫微垣的轮廓！”
真空环境下听不到太空中的声音，双方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神识传递”进行的。
巨龙在神识传递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炽热的吐息在虚空勾勒出古老的星官轨迹。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刹那，博士启动了藏在母舰核心的 “源石共振器”。
那些被前文明研究了数代的奇异矿石此刻迸发出血色脉冲，与炎息构成的星图形成共振，将“观察者”的躯体暂时锚定在三维空间。
观察者直接改变三维空间的部分「法则」，发出非人的尖啸，无数触须从体内刺出，每条触须都是不断扭曲的克莱因瓶。其中一条贯穿了母舰的反应堆舱，液态金属般的舰体瞬间出现漏斗状空洞，博士被冲击波掀飞时，看见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池夏雪的龙鳞正在寸寸碎裂。
“博士，就是现在！“ 女帝的声音穿透精神屏障，巨龙突然蜷缩成球状，将所有炎力压缩成一点。
那光点起初只有拳头大小，却蕴含着足以熔化行星内核的能量。
当光点急速膨胀为超新星的刹那，池夏雪的龙鳞开始大片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岩浆的肌肉纤维。那团光芒在触及观察者躯体的瞬间坍缩成微型黑洞，黑洞边缘的时空开始扭曲，将附近的陨石群扭曲成麻花状。
博士趁机将母舰的维度锚定弹全部射入奇点，这些装载着源石核心的弹头在接触奇点边界时，开始逆向解析高维空间的结构，弹头表面的显示屏不断刷新着混乱的数据流，其中夹杂着被毁灭的前文明的残响。
奇点周围的时空开始褶皱，观察者的躯体像被揉皱的纸团般扭曲。它发出愤怒的嘶吼，躯体突然分裂成无数个相同的影子，每个影子都举起由纯能量构成的巨锤，同时砸向母舰和巨龙。
池夏雪一头从黑洞中心冲出，鳞甲剥落处露出流转着符文的骨骼，她摆动尾鳍横扫虚空，金色的龙尾切开半数影子，却被剩下的能量锤击中侧翼，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涌出液态的星光。
巨龙化的她在宇宙中发出无声的痛嚎，强忍剧痛用利爪撕开观察者的核心，将自己的龙元强行塞入那不断坍缩的维度裂缝。
“关闭奇点需要双重锁死！“ 博士的声音带着血沫，他咬碎嘴里的止血胶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翻飞如舞，“我来稳定源石频率！”控制台突然迸出火花，电源系统在刚才的冲击中受损严重，他伸手扯断手腕上的神经接驳线，直接将裸露的接口插入应急插槽，剧烈的电流让他浑身痉挛，却让源石共振器的频率稳定在黄金区间。
母舰的主炮最后一次充能，炮管因过载而发红，博士手动输入了所有权限密码。
可问题在于，如果没有池夏雪的龙元压制维度裂缝，那即便是湮灭光束发射过去也无法对观察者造成实际伤害。
但这就要求池夏雪待在原地遏制住维度裂缝，可这意味着她会被湮灭光束一并命中……
PRTS 的警报声像一柄钝锯，反复拉扯着博士的神经。
控制台屏幕上，池夏雪的生命体征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那些代表龙鳞剥落的红色警告灯，几乎连成了一片绝望的血海。
观察者被龙元锚定的核心处，不断有高维碎片像玻璃碴般飞溅，每一次飞溅都让池夏雪的龙吟在神识中多一分破碎感。
“博士！快！”女帝的声音带着灼烧般的痛感，巨龙蜷缩的躯体正在被高维能量缓慢侵蚀，那些流转着符文的骨骼已经暴露在外，“我的龙元撑不了太久——”
博士的手指悬在湮灭炮发射按钮上方，指尖的皮肤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金属表面。视网膜上不断闪过碎片化的记忆：那是他自1096年自切尔诺伯格「石棺」内苏醒后一直到今天所有的记忆，如走马灯似地浮现在眼前。
“可是……”博士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神经接驳线传来的电流让他指尖发麻，但更麻的是心脏被攥紧的感觉。
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牺牲，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牺牲的按钮就握在自己手里。
观察者突然发出高频尖啸，那些由克莱因瓶构成的触须开始疯狂增殖，其中一条擦过母舰的舰桥，舷窗瞬间覆满蛛网状的裂痕。
博士透过裂痕看见，泰拉星系第三行星的轮廓正在远处闪烁——那是承载着上百亿生命的母星，此刻像颗脆弱的蓝宝石，静静悬浮在黑暗中。
那是泰拉人的母星，也是他自「石棺」苏醒后所历经的「这片大地」的所在之处。
“博士！” 池夏雪的神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穿透了所有杂音，“还记得当年你教我的第一句战术术语吗？”
博士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在罗德岛的模拟训练室，还在用“蜜雪儿”这个假身份的池夏雪总爱把战术手册折成纸飞机。
“聚焦优势火力，” 博士下意识地默念出声，记忆里的“蜜雪儿”歪着头问，“可如果优势火力会伤到自己人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 “那就找到不伤到同伴的方法”。
可现在，没有方法了。
“源石共振频率下降至 61%……59%……”PRTS 的机械音毫无感情，“观察者躯体开始脱离锚定。”
池夏雪的龙吟突然变得高亢，那条贯穿反应堆舱的触须被她用牙齿死死咬住，龙血在虚空中凝成红色的冰晶。
“这不是牺牲，” 她的神识带着笑意，像极了以前罗德岛上以前的一些干员，在每次完成任务后向他讨要甜点的模样，“是战术撤退哦，博士。”
博士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见屏幕上池夏雪的龙瞳在神识共享中映出自己的脸——那张总是藏在面具后的脸，此刻一定写满了狼狈。
他想起凯尔希总说他 “把所有温柔都藏在战术指令里”，想起阿米娅在深夜给他端来的热牛奶，想起所有在罗德岛里醒来的清晨。
这些画面突然像源石结晶般炸开，与泰拉母星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湮灭炮充能完毕。”
“目标锁定确认。”
“是否发射？”
啊……这句话似曾相识。
「是否确认关闭全舰防御系统？」
又是这样的问题……但这次，结局将会与以往不同。
池夏雪最后看了博士一眼，龙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她猛地转头，用尽全力将龙元再次压缩，观察者被锚定的躯体发出刺耳的哀鸣。
“愿……所有人都能在安息之处获得宁静。”博士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清晰。
他按下了发射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光从母舰主炮喷涌而出。那光芒像一把上帝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向观察者的核心。
在白光触及池夏雪龙躯的刹那，博士仿佛看见她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从鳞甲间飞出。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PRTS 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博士瘫坐在控制台前，神经接驳线从应急插槽里弹出，留下两个渗血的针孔。
他看着屏幕上归于平缓的能量曲线，看着那个从前文明，一直到现在的泰拉文明，纠缠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高维存在彻底消散，看着泰拉母星依旧悬在远处，却再也听不到任何神识传递的声音。
驾驶舱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指尖残留的、属于按钮的冰冷触感。
博士的指尖还停留在发射按钮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死在那里。控制台的金属表面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却驱不散驾驶舱里刺骨的寒意。
舷窗外，那道撕裂虚空的白光已然散去，只留下淡紫色的能量涟漪在缓慢扩散，像是某种宇宙级别的叹息。
他挣扎着站起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神经接驳处的针孔还在渗血，暗红色的液滴落在地板上，与应急灯的红光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透过布满裂纹的舷窗，他看见泰拉母星依旧悬在那里，像一颗被精心呵护的蓝宝石，只是此刻在他眼中，那片熟悉的蓝色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
博士的视线死死黏在舷窗外那片逐渐沉寂的虚空，喉咙里像是堵着烧红的铁块。
池夏雪最后的神识传递还在脑内回荡，那些关于战术撤退的玩笑，那些藏在龙瞳里的温柔决绝，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碎片，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数十年了。从1097年在龙门魏彦吾的府邸里，见到化妆成“大炎护国郡主”蜜雪儿的她，到罗德岛舰桥上彻夜长谈的那个夜晚；从对抗整合运动时背靠背挡下的每一发弩箭，到此刻在泰拉星系用生命锚定高维存在的决绝——几十年了，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战友，而是彼此在这混乱时空中唯一的坐标。
博士踉跄着扑到舷窗前，指节重重磕在布满裂纹的玻璃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刚才白光闪过的地方只剩下淡紫色的能量絮，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那个能在神识里笑得震耳欲聋的巨龙，那个会把战术报告折成纸飞机砸他后脑勺的女帝，那个在无数个生死关头拽着他冲出枪林弹雨的战友…… 真的就这么化为虚无了？
驾驶舱的应急灯还在明明灭灭，将博士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他想起最后那一刻，她龙瞳里映出的自己——那张摘下了面具的脸，一定写满了懦弱和不舍。
数十年的并肩作战，最后竟让他亲手按下了终结她的按钮。
“呵……”博士发出一声破碎的笑，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浅痕。
他抬手去抹，却发现指尖抖得厉害，连带着肩膀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就是与高维生物的最终决战吗？赢了敌人，却输掉了整个世界里唯一的光。
就在这时，PRTS 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波动：“侦测到微弱生命体征，坐标 XXX，XXX，距离母舰 0.3 光年……”
博士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神经接驳后遗症引发了幻听，直到 PRTS 重复第二遍，每个字节都清晰得像冰锥刺入脑海：“生命体征持续稳定，能量特征匹配数据库编号633—— 池夏雪。”
“什么？”博士失声喊道，踉跄着扑回控制台前，双手死死按在屏幕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像是某种奇迹，那代表生命的曲线虽然微弱，却在坚定地起伏着，像暗夜里顽强燃烧的烛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操控台，手指在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因为激动而频频出错。
“牵引光线！立刻启动最大功率牵引光线！坐标锁定，快！”博士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母舰腹部的牵引光束发射器瞬间亮起，一道柔和却充满力量的蓝色光束刺破虚空，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漂浮在太空中的身影。
透过屏幕的放大画面，博士看清了——那是恢复了人形的池夏雪，她漂浮在寂静的宇宙里，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下面闪烁着微光的骨骼。
她浑身血肉模糊，像一朵在狂风中凋零的花，却依然保持着微弱的呼吸。
“快…… 再快点……”博士喃喃自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着那道蓝色的光束缓缓将池夏雪向母舰牵引而来。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
当池夏雪被牵引光束送进母舰的医疗舱入口时，博士已经等在那里。舱门缓缓打开，带着宇宙寒气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源石能量的气息。
他几步冲上前，无视了医疗系统发出的 “高辐射警告”，小心翼翼地将池夏雪从牵引光束中抱了出来。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承载了整个世界。博士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残留的宇宙辐射在刺痛自己的皮肤，能看到她脸上凝固的血污和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透过血肉传递到自己掌心。
“雪儿……”博士的声音哽咽了，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里混合着龙血的炽热和源石的清冷，是他数十年里最熟悉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尽管她满身的血污弄脏了他的衣服，尽管那无处不在的宇宙辐射让他的皮肤隐隐作痛，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怀中的身躯传来的微弱温度，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她。
医疗舱的自动修复系统开始运转，柔和的白光笼罩下来，试图修复池夏雪身上的伤口。博士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舱壁，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凝固的血珠，心中百感交集。
数十年的相识，无数次的生死与共，他们早已超越了战友的情谊，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刚才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还未完全散去，此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汹涌而来，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眶再次湿润。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血污，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心中一阵刺痛。“你这个笨蛋……”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不是说好了战术撤退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怀中的池夏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嘴巴微张。
虽然声音十分细微，但博士还是听到了些什么。
他的眼泪还悬在睫毛上，闻言却是猛地怔住。那滴温热的泪恰好落在池夏雪眉心，顺着她脸颊的血痕蜿蜒而下，像条会发光的小溪。
“你说什么？”博士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怀里的人明明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里却迸发出细碎的光，那光芒比刚才湮灭炮的白光更刺眼，直接穿透了他胸腔里密密麻麻的疼。
池夏雪的眼睛还未睁开，嘴唇泛着青白，却努力弯起个弧度：“雪柔…… ” 她的呼吸带着气音，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片刻，“出发前三天…… 她抱着我胳膊哭，说她怀孕了，让我别走。”
“当年左乐的儿子拐跑了我家雪柔，现在那家伙也是快要成为父亲的人了。”
博士的记忆突然被撬开一道缝。回想起小时候那个总爱跟在池夏雪身后，扎着小马尾辫，汇报工作时会紧张到攥皱文件的小姑娘，有时见面时还会红着脸递给他一包自己烤的饼干。
“她还说……”池夏雪的睫毛颤了颤，有新的泪光涌上来，却不是因为疼，“要让孩子认你当干爷爷……”
“干爷爷” 三个字让博士的喉咙突然哽住。
他想起池雪柔第一次参加实战时，被模拟源石虫吓得摔了枪，是池夏雪把她护在身后，龙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时他还在战术终端上写：“需加强近距离格斗训练”，却在转身时悄悄给后勤处发了条消息：“给长公主换把轻便点的能量枪”。
医疗舱的白光突然变得柔和，开始修复她受损的声带。池夏雪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本来不想……不想告诉你的。” 她抬手想去碰博士的脸，手腕却在半空中晃了晃，最终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因为不知道此行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
“但现在……”池夏雪看着博士发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倒吸口冷气，却笑得更厉害，“现在赢了…… 我能当奶奶了……你也能当干爷爷了。”
“嗯。” 博士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声音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愈合。
那些关于高维战争的惨烈记忆还在脑子里盘旋，可此刻被怀里的体温一烘，竟慢慢缩成了背景板。
池夏雪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在写某个战术暗号：“博士，你说……将来那孩子会像谁？”
“像雪柔。” 博士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骨的伤痕，“倔强得很。”
“不对。” 池夏雪轻轻摇头，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得像我。”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我一样…… 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
医疗舱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变成了舒缓的蜂鸣，池夏雪的生命体征曲线在屏幕上跳得越来越有力。
“那你得快点好起来。” 博士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血沫，声音低得像耳语，“你这个样子回去给雪柔还有岁家的那十二位看到了，那一大群人会跟我拼命的。”
池夏雪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泪光落进她手心里：“拉钩。”
她的小指虚弱地抬起，博士赶紧用自己的小指勾住。
两指相触的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流过来，不是龙血的灼热，也不是源石的冰凉，是种很轻很软的温度，像雪落在火炉上，像婴儿第一次握住成人的手指。
医疗舱的白光渐渐淡下去，露出池夏雪脸上开始恢复血色的皮肤。
博士依然保持着勾指的姿势，看着怀里的人慢慢阖上眼，呼吸变得绵长。
这次他没有再掉泪，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那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连同泰拉母星上所有等待黎明的人，都护在这小小的怀抱里。
舷窗外，淡紫色的能量涟漪已经散尽，泰拉星系的恒星正缓缓升起，将第一缕光洒在母舰的外壳上，像给这伤痕累累的战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然而博士在当时并没有发现，修复过后的池夏雪，面容出现了一些衰老的痕迹，连带着那头栗发，也出现了一些病态般的枯白。
……
大炎隆武大帝「早逝」的原因有二：
一、为了拯救十二枚碎片，与「岁」的本体合二为一，成为了「岁」的人型本体。获得极大力量的同时，大幅度减少了阳寿。
二、五千多年前那场与高维生物“观察者”的战斗中，牺牲自己给新罗德岛／终末地工业的博士／管理员创造摧毁观测者和其用来降临三维宇宙的“观测通道”的机会。
结论：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场战斗过后的隆武女帝池夏雪便已是残躯之身，这就是她为什么身为长生种却只活了一百二十九岁就驾崩的两大直接原因！
——《核心智脑·前炎绝密档案》
提交给神州共和国共和国宫。
待审阅。
建议：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仍然不建议挖开前炎的天寿山帝陵并进行开棺这种毫无人道的行为。
领袖，里面埋着的可是咱们的老祖宗！
……
……
博士的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的海绵，被某种无形的力慢慢往上托。
眼皮重得像焊死的钢板，耳边先是嗡嗡的电流声，渐渐分化出金属摩擦的轻响——那是通风管道在输送带着消毒水味的循环空气。
“唔……”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穹顶式的医疗舱盖，淡蓝色的能量流在透明材质下缓缓游走，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呼吸。
这自然不是他记忆里还是陆行舰时的罗德岛的任何一间医疗室，那些熟悉的齿轮纹饰此时被替换成了更简洁的几何线条，舱壁上跳动的数据流带着源石能量特有的猩红脉冲。
“哟，醒了？”一个懒洋洋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带着点戏谑的拖腔。
博士转头，看见华法琳斜倚在控制台边，白大褂的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几滴暗红的液体。
她手里把玩着一支装满不明药剂的针管，尖尖的犬齿在唇角若隐若现：“天天熬夜熬出事了吧，昏了整整三天，再不起床，我就要按老规矩抽你一管血做‘深度休眠状态下的细胞活性研究’了。”
“华法琳……”博士的嗓音干涩，他撑起上半身，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悬浮式医疗床上，身上盖着的是泛着微光的生物纤维毯。
“别这么看着我，”华法琳挑眉，抛了抛手里的针管，“真没趁你昏睡的时候偷吸你的血！”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博士”无奈地扶了扶额。
“哟，博士醒了？”
一个清脆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可露希尔的全息影像从控制台顶端弹出，她还是以前那副模样，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
“嗯——看起来没啥事了，醒了就好。”全息影像里的可露希尔突然凑近，护目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说起来博士，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换了套神经接驳装置，比以前的版本灵敏度提升 300%，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打战术模拟器……”
“要钱不？”
早就熟悉这一套的博士当即开口道。
“嗨呀，咱们什么关系呀，这时候谈钱多没意思。不过博士你要是想付钱的话，也不是……”
“滚！没钱！”
「没钱居士」博·朱高炽·士一把掐掉了可露希尔的全息投影。
华法琳被博士这干脆利落的反应逗得咯咯直笑，犬齿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还是老样子啊博士，一提到钱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她收起针管，转身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下，医疗舱的穹顶缓缓滑开，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就在这时，床头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发出柔和的蓝光。
一个熟悉的徽记在屏幕上缓缓旋转——那是大炎的九星黑龙纹。
“是她的信息。” 博士按下了接收键。
屏幕上浮现出一行简洁的文字，笔迹依旧是他熟悉的凌厉风格：“明日下午三点，来百灶。有东西给你看。——池夏雪。”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解释近况。
“好了，你家女帝寂寞了，喊你过去陪陪呢。”华法琳打趣道。
“滚滚滚！”博士没好气地给了华法琳一记栗暴。
急忙跑出博士房间的华法琳看着那关上后又被反锁的自动门，悄悄收起了手里那支准备 “顺手” 抽走血样的针管，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欣慰的笑。
窗外，罗德岛号航天母舰缓缓转向，朝着不远处的泰拉母星的方向驶去。
今年是大炎隆武102年，泰拉历1195年，距离切尔诺伯格事件百周年祭，还有一年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