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弯腰捡起全息终端，他的手微微颤抖，目光仍紧紧锁在手机屏幕上，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池夏雪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回空间戒指。
“博士，随我来。”她的声音在御书房的静谧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博士下意识地点点头，起身跟在池夏雪身后。
御书房的后墙缓缓滑开，露出一条隐秘的通道，墙壁上镶嵌的源石散发着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两人沿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下，空气逐渐变得潮湿而冰冷，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一扇巨大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池夏雪抬手按在门上的识别器上，一道光线扫过她的手掌，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金属门缓缓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博士瞪大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和显示屏，各种颜色的灯光闪烁跳跃，宛如一个未来科技的梦幻世界。
房间中央，一座巨大的圆柱形装置散发着柔和的蓝光，装置表面流动着复杂的符文和线条，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这……这是？”博士显然没想到皇宫底下竟然还有如此之大的地下设施。
“这是我秘密修建的，”池夏雪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三十年前与‘观察者’的大战结束后，我就意识到，我们必须为未知的危机做好准备。于是，我召集了大炎最顶尖的科学家，利用部分前文明的遗产，开发出了这个设施。”
她走到一台仪器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外壳，眼中满是感慨：“这里几乎汇聚了目前泰拉文明顶尖的科技结晶，由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进行运转。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在默默地为我们研究维度裂缝、诺恒维斯虫洞以及平行宇宙的奥秘。”
博士缓缓走到那座巨大的圆柱形装置前，伸手触摸着散发着蓝光的表面，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在指尖流淌，仿佛这个装置有着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要瞒着大家修建这样一个设施？”博士转头看向池夏雪。
女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凝重：“因为我知道，三十年前那场大战，我们只是干掉了‘观察者’的投影分身，摧毁了他们降临的‘观测通道’，但他们的本体毫发无伤。而根据最新的研究，诺恒维斯虫洞本质上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奇点，它既能让高维生物降临三维宇宙，又能让人穿越到平行宇宙中。”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可以肯定，诺恒维斯虫洞的另一边，正是‘明日方舟’真正的世界线，而且那边的时间线还处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之前。也就是说，倘若今后诺恒维斯虫洞有了二次开启的可能，你就有机会穿过虫洞，前往那一边的平行宇宙。”
博士愣住了，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你是说……我能再见到昔日罗德岛的那些故人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池夏雪轻轻点头：“是的，而且这一次，你有机会弥补我们这个平行宇宙中已经发生的悲剧。你可以改变历史，拯救那些曾经牺牲的人，让一切变得不一样。”
哪怕严格意义上来说，虫洞另一边的罗德岛和泰拉，与本宇宙的罗德岛和泰拉并不能算是同一批人……
博士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惊喜，有犹豫，还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了曾经在战场上挥洒的鲜血，那些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看着博士的反应，池夏雪的指尖在控制台的冷纹上停顿了很久，像是在掂量某个压了很多年的秘密。
源石灯的蓝光漫过她松弛的皮肤，将老年斑晕染成深褐色的星点——那是岁月在她身上凿刻的、无人能懂的星图。
“博士，”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释然的轻，“你知道吗？湮灭炮贯穿我之前，我在维度裂缝里看见无数个碎片宇宙。有的宇宙里，你根本没从石棺里醒来；有的宇宙里，整个泰拉被海嗣全灭了。除了你，以及跟在你身后的浊心斯卡蒂（伊莎玛拉）。”
她转过身，老花镜后的目光穿过弥漫的蓝光，精准地落在博士兜帽下的阴影里。
“而我们这个宇宙能撑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什么天命，是所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博士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那些在雪原里冻僵的尸体，想起切尔诺伯格沦陷时漫天的火光，那些记忆像淬了毒的冰棱，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你为什么……”
“因为我没几年可活了。”池夏雪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的龙元跳动得越来越慢，像漏了气的风箱。
“你知道的，百灶决战那次我为了整个岁家就已经折了半条命。后来遏制住观察者那下，更是把剩下的寿元当柴火烧了。”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被揉皱的锦缎。
“博士，你看这设施里的星图——诺恒维斯虫洞的轨道参数我算了三十年，每次午夜咳血的时候就对着它发呆。我总在想，要是有天我走了，总得给你和以后的泰拉文明留条路不是。”
“现在的你不是「预言家」，而是罗德岛的「博士」。”
控制台突然发出蜂鸣，全息投影里的虫洞模型开始旋转，蓝色的粒子流在三维空间里织成绵密的网。
池夏雪伸手触碰那片光网，指尖穿过的地方泛起涟漪，像在抚摸某个遥远的春天。
“这里的所有权限，从今天起全归你。”她从腕间褪下一枚龙纹玉镯，玉质温润，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源石符文——那是大炎皇室最高级别的密钥。
“能源核心用的是前文明的遗产之一——地脉结晶，足够支撑到诺恒维斯虫洞的下一次开启。还有这些年收集的前文明数据，或许能帮你解开诺恒维斯虫洞的秘密。虽然这个等待的时间可能会持续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博士接住玉镯的瞬间，只觉得那重量像要把指骨压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帝总在深夜批阅奏折时时不时就会盯着罗德岛的旧徽章，为什么以往每次提起 “平行宇宙” 四个字时，她眼底都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瞬间，全是她提前铺好的路。
“雪儿……”博士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个永远只会在私下里叫出的称呼，此刻堵在喉咙里像块烧红的烙铁。
池夏雪摆摆手：“我是没办法看到那一天了。将来你若真有那个机会，记得告诉那一边的阿米娅，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扛；告诉凯尔希，多依靠依靠你；还有煌……让她少喝点酒。”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午后茶点，可博士却看见她扶着舱壁的手在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博士忽然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 “大礼” 里藏着怎样沉重的期许。
那不是简单的平行宇宙通行证，而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帝王，用自己最后的寿命，为他铺就的、通往救赎的独木桥。
博士握着玉镯的手一紧，兜帽下的呼吸陡然乱了节奏。
“还有三年呢，急什么。”池夏雪的声音将博士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可舍不得闭眼。”
“我打算在明年传位。”池夏雪走到控制台前，指尖在星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将大炎的疆域圈在蓝光里。
“雪柔这些年跟着我处理朝政，早就该独当一面了。她这个‘大炎常务副皇帝’，是时候转正了。”
“不过传位前，我得跟她摊牌。”池夏雪的声音沉了些，控制台的蓝光在她眼底投下两道竖影，“从瑞幸咖啡的糖霜说到智能手机的触摸屏，从人类世界的互联网讲到人类文明的航天史…… 那些我藏了一辈子的秘密，总该有个除你以外的人知道。”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时，里面的东西在蓝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一部比刚才展示的手机更老旧的翻盖机。
电池早已耗尽，背面贴着的贴纸却还鲜艳：上面印着个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孩，其校服上的校徽与李雅雯高中时的一模一样。
“雪柔以前问过我，为什么她的名字里有个‘雪’字。”池夏雪用指腹擦拭着手机屏幕上的划痕，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易碎的蝶翼。
“我想告诉她，那是因为她母亲生她那天，我梦见了上辈子的冬天——我蹲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护士把父亲的死亡通知单递过来，窗外的寒风是那样的刺骨。”
“博士，你说她会怕吗？”池夏雪忽然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那片罕见的脆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魂魄，知道这个世界在另一个位面宇宙里只是个游戏……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些年的疼爱，都是假的？”
“不会的。”博士的声音穿过光雾，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沉稳，“她继承的不仅是你的皇位，还有你的心。”
池夏雪不由得一愣，随后笑了出来。她将檀木盒子塞进博士手里，手机的棱角硌着掌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帮我保管着，等雪柔继位那天，再跟现在这部手机放一起交给她。”
她转身走向设施深处的储藏室，那里堆放着几十年前最后几次双穿泰拉和人类世界收集到的 “异世界遗物”。
并没有全部推出来，而是翻出一本翻烂的高中物理课本，封面上还留着李雅雯的涂鸦；一个褪色的保温杯，杯底印着 “深市XX中学” 的字样；甚至还有一本名为《偷星九月天》的漫画书。
“得让她知道，”池夏雪的声音从储藏室的阴影里传来，带着点鼻音，“她的母亲不仅是大炎的隆武女帝，也曾是个会为了考试不及格哭鼻子，会在放学后去买知音漫客和其他漫画书的普通女孩。”
博士望着那些在蓝光里若隐若现的“遗物”，忽然明白女帝要传的不仅是皇位。
她想让池雪柔知道，那些支撑着大炎走过风雨的力量，那些让感染者与普通人和平共处的信念，都源于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叫李雅雯的女孩，在玩过‘明日方舟’的游戏后，最朴素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