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双龙会面

作者:航向黎明之光 更新时间:2025/8/23 0:46:26 字数:9833

时间如指间流沙,转眼便到了魏彦吾与池夏雪约定在十二楼五城旧地会面的日子。

极北冻土边缘的一处隐秘洞穴中,火把跳动的光芒映照着几张布满皱纹的脸庞,龙门遗孤的几位长老正围坐在石桌旁,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洞穴石壁上悬挂着褪色的旗帜,上面绣着的龙门徽章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屈的气节。

为首的长老姓赵,丰蹄族,是当年魏彦吾麾下的仅存的几名“影卫”中的一员,如今虽已白发苍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他手指重重敲击着石桌,沉声道:“明日,魏公就要去赴那场鸿门宴了。那狗皇帝的手段你们都清楚,咱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坐在他对面的李长老重重咳嗽两声,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腰间的玉佩:“可跟林丫头在一起的池敬成还在咱们手里。那可是大炎的皇太孙,隆武的心头肉!有他在,量那狗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头肉?”赵长老冷笑一声,眼神扫过在座众人:“池夏雪可不是善茬,如今为了除去魏公这个心腹大患,未必不会大义灭亲。别忘了,魏公可是她的亲大伯,她照样能在当年把人逼得亡命天涯。咱们谁都猜不透这位女帝的心思。”

洞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回荡。

角落里的王长老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要不…… 咱们别让魏公去了?那分明是个陷阱!咱们带着族人远走他乡,找个那狗皇帝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好吗?”

“糊涂!”

赵长老猛地拍案而起,石桌上的油灯都晃了晃:“魏公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当年他答应过族人,一定会带大家回龙门,如今池夏雪松口,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再说,婉琴丫头还在宫里,咱们若是退缩,她怎么办?”

提到林婉琴,众人的脸色都复杂起来。

那个在极北冻土长大的丫头,既继承了林家的骨气,又带着年轻人的纯粹,这些年为族人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李长老叹了口气:“可咱们真要对皇太孙下手吗?那可是隆武的嫡长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几十万龙门遗孤一个都别想活。而且……他待婉琴丫头是真心的。”

“真心能当饭吃?”赵长老眼神一厉,“在这皇权争斗里,真心最不值钱!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会面的时候若是魏公能平安离开十二楼五城,池敬成自然毫发无伤地被释放,咱们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跟大炎谈条件。可倘若池夏雪突然发难,敢伤魏公一根汗毛,那她的好大孙就会立刻给魏公陪葬!”

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这不是咱们心狠,是那姓池的逼咱们的。咱们要的不是杀戮,是族人能堂堂正正回龙门,是魏公能安度晚年。但为了这个目标,必须有人做好牺牲的准备。”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

他们缓缓点头,多年的流亡生涯早已让他们明白,在绝对的皇权面前,退让换不来怜悯,唯有以命相搏才有一线生机。

赵长老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狰狞的兽纹,正是一百多年前,魏彦吾还是皇太子时,亲赐的调兵令牌。

他将令牌放在石桌上,声音低沉而有力:“传我命令,让埋伏在十二楼五城周围的弟兄们做好准备。看到信号弹升空,立刻按计划行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皇太孙,但也绝不能让魏公有任何闪失!”

“是!”几位长老齐声应道,起身抱拳行礼,转身快步走出洞穴。

火把的光芒在他们身后摇曳,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赵长老望着石桌上的令牌,眼神复杂。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龙门城的烽火,看到了支持魏彦吾却惨遭屠戮之人的尸山血海,看到了族人流离失所的惨状。

“魏公,咱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一定要让您和族人们回家。”

……

十二楼五城旧地,早已没了当年作为军事工程核心的威严。

这座由年和各大天师府参照巨兽身体结构建造的巨型建筑,曾是大炎镇守大荒,抵御邪魔南侵的重要屏障。

九十余年前大荒邪魔事件期间,绩开启它时,土木天师曾惊叹其蕴含的能量可供大型移动城市使用三百年。

可如今,随着大炎帝国的开疆拓土,曾经地处边关的十二楼五城已身处帝国腹地,更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文明冲击下,沦为了爱国教育基地。

入口处的石碑上刻着烫金的介绍文字,详细记载着这座工程的辉煌过往。

游客中心的全息投影循环播放着当年将士们镇守边关的英勇事迹,只是今天,所有游客都被提前清场,只剩下巡逻的禁军和隐藏在暗处的密探。

巨大的拱门下,曾经闪烁着能量光芒的符文早已黯淡,裸露在外的机械结构锈迹斑斑。

唯有核心区域那如同巨兽心脏般的能量核心,还在微弱地跳动着,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荣光。

远处的停机坪上,停放着几架拥有太空作战能力的军用飞行器,与这座略显陈旧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彰显着大炎帝国如今已能驰骋太空、探索临近星球的科技实力。

浮空车的引擎轰鸣声在十二楼五城上空渐歇,银灰色的车身缓缓降落在顶层平台的起降区。

舱门打开的瞬间,带着铁锈味的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吹动了来人花白的须发。

魏彦吾扶着舱门扶手缓缓走下,青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平台的金属地板,留下细碎的声响。

「花开又花谢,花漫天~是你忽隐又忽现~」

他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背脊在岁月的重压下微微佝偻,曾经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如今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沧桑。

指尖触到平台栏杆的刹那,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这双手,一百多年前曾握着象征皇太子权力的玉圭,如今却只剩虎口处因常年握着武器而留下的厚茧。

「朝朝又暮暮,朝暮间~却难勾勒你的脸~」

“大人,顶层已清过场,四周安全。”

护卫低声禀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平台。

魏彦吾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大炎腹地。

九十多年了,他从没想过还能这样俯瞰这片土地。

脑海伸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泰拉历1109 年龙门之春的烽火,1133年泰拉世界大战的硝烟,还有更早之前,他还是大炎皇太子炎武时,在紫禁城捧着《帝范》听太师讲经的日子。

那时老真龙父皇还未因矿石病变得暴戾,他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胞弟还是围着他转的孩童,妹妹总爱揪着他的衣角要糖葫芦。

可后来,老真龙因矿石病屡施苛政,民怨沸腾。他听从望和胞弟(池夏雪的父亲)建议,携赤霄剑入宫面谏,却恰逢父皇突发急病驾崩。

一夜之间,“弑君谋反” 的罪名压下来,太师为护他周全,在金銮殿上自缢顶罪。他则带着胞妹和十八名禁军,星夜逃离百灶,从此世上再无皇太子炎武,只有龙门的魏彦吾。

平台入口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林婉琴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看到栏杆旁的身影时,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

眼前的老人比她在族中画像上见过的模样苍老太多,可那挺直的脊梁、眼神中残存的锐气,仍能让人窥见他当年驱逐乌萨斯公爵科西切(老黑蛇)时的风采。

“魏公,陛下已到核心广场,问您何时方便会面。” 林婉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知道眼前这位老人背负的过往——在龙门结识东国公主文月,与维多利亚逃难而来的德拉克末裔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结为兄弟,靠着林舸瑞的黑帮势力和维多利亚商人亚当斯的资助,硬生生将科西切赶出龙门。

可她更知道,科西切临走前设下的毒计:将爱德华与他胞妹的情愫泄露给善妒的胞弟(庆元皇帝)和维多利亚自救军首领克洛维希娅,逼得他亲手将剑刺入挚友胸膛,只为保妹妹腹中孩子平安。

魏彦吾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婉琴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的样式与当年他送给妹妹的嫁妆如出一辙。

“告诉隆武,”他的声音已然不复当年,“要谈,就在这里谈。我不会下去,她也不必上来。”

林婉琴愣住:“魏公,陛下……”

“她若真心想了结恩怨,不会在意这几层楼高的距离。”魏彦吾打断她,指尖轻轻叩击着冰冷的栏杆,“你也该知道,我与她之间,隔着的何止是这十二楼五城的高度。太师的血,爱德华的命,还有我那早逝的妹妹……哪一样,是能在核心广场的地砖上轻易说清的?”

他望着远处云层中的霞光,恍惚间仿佛看到当年妹妹穿着嫁衣的模样。她本可以嫁给心上人爱德华,却被他亲手改嫁给炎国贵族。

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想葬在能看见龙门的地方,可他最终只能将她与爱德华合葬在无名冢,连块像样的墓碑都不敢立。

几十年前,他趁泰拉世界大战之际逃离大炎,在极北冻土看着族人啃冰嚼雪,看着林婉琴这样的小辈在苦难中长大,心中的愧疚与执念早已缠成死结。

“告诉她。”

魏彦吾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我可以留在百灶,但不必派人监视。我的族人若能平安回迁龙门,我魏彦吾余生绝不再踏足朝堂半步。但若她敢伤我族人分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平台边缘的能量管道,那里还残留着当年大荒邪魔事件时的能量灼痕,“这十二楼五城的能量核心,当年能净化魔气,今日未必不能掀翻半个百灶。”

林婉琴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有恨,有痛,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通往下层的阶梯。

风再次卷起,吹动魏彦吾的长袍,他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触到鬓角的白发时,忽然想起一百多年前在东宫,妹妹曾笑着说他的头发比黑曜石还亮。

……

巨型浮空车的反重力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降落在十二楼五城核心广场的停机坪上。

舱门无声滑开的瞬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列身着暗金色甲胄的龙帝禁军,他们手按腰间的高频振动长刀,站姿如松,甲胄缝隙中流淌的能量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步踏落都伴随着同步的机械运转声,连呼吸节奏都整齐划一。

池雪柔身着月白色宫装裙,小心翼翼地扶着隆武女帝池夏雪。

岁月在她脸上刻满沟壑,却掩不住那双龙瞳中沉淀百年的威严。

她右手拄着一根暗红色拐杖,杖首雕刻的鎏金龙首栩栩如生,正是几年前池敬成亲手为她打磨的生辰礼物,据说杖身内嵌了微型能量核心,能在危急时刻释放护身屏障。

「我轻叹浮生,叹红颜~来来去去多少年~」

「半生的遗憾,谁来写~唯有过客留人间~」

“娘,慢些。”池雪柔的声音轻柔却沉稳,指尖微微用力托住女帝的手臂。

池夏雪虽已老迈,却依旧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储君特有的端庄。

他的身后,岁家老二望与老五颉并肩而立。

望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眼神淡漠如冰,周身散发的源石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微微震颤。

颉则穿着银白色紧身战术服,手腕上的全息终端不断闪过数据流,指尖轻触间便能调动周围的监控网络,两人如同一对出鞘的利刃,将池夏雪护在中间。

此时的广场早已被层层封锁。龙帝禁军组成的警戒线外,近卫军第二“帝国”装甲师的主战坦克呈环形部署,黝黑的炮口直指天空,车身上的能量护盾发生器嗡鸣作响,在阳光下折射出半透明的光膜。

数十架单兵飞行器在低空盘旋,机甲战士的光学瞄准镜闪烁着红点,将十二楼五城的每一寸角落都纳入监控。

更令人心悸的是隐藏在虚空中的力量。

魏彦吾站在顶端平台,通过随身携带的侦测仪,能隐约捕捉到外太空传来的能量信号——那是大炎部署在同步轨道的 “天眼” 卫星群,此刻正将十二楼五城笼罩在无形的监测网中。

而在大气层边缘,十几艘开着光学迷彩的航天战舰如同幽灵般悬浮,只有偶尔泄露的反物质引擎尾焰,在云层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淡蓝色轨迹,那是足以瞬间抹平一座中型城市的毁灭性力量。

国土战略局的特工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他们身着量子隐形作战服,只有在移动时才会短暂显形,耳机中不断传来加密通讯的沙沙声。

魏彦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藏身的顶端平台四周,至少有数百个能量感应节点在运转,连他指尖无意识划过石栏的动作,都可能已被实时传输到千里之外的指挥中心。

“这就是…… 如今的大炎吗?”

魏彦吾望着广场上那道缓慢移动的苍老身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九十多年前龙门之春时,他亲眼见过那个时代的大炎军队踏破城门,却从未想过昔日以的冷热兵器交替使用的王朝,如今已拥有如此骇人的科技力量。

那些悬浮的坦克、隐形的战舰、无处不在的监控,以及一大堆超视距远程精准打击的武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和身后的龙门遗孤牢牢罩住,连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林婉琴站在他身侧,看着下方如潮水般铺开的护卫阵型,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终于明白,祖父临终前说的 “时代已变” 并非虚言——当年能与百灶分庭抗礼的龙门势力,如今在这般力量面前,竟如蝼蚁般渺小。

池夏雪在池雪柔的搀扶下走到广场中央的能量核心前,拐杖轻叩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望上前一步,掌心向上摊开,一道全息投影瞬间展开,十二楼五城的三维地图与周边布防图清晰呈现,甚至能看到魏彦吾藏身的顶端平台坐标在闪烁。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见我啊。”池夏雪微微叹气道。

池雪柔扶着母亲的手臂,目光扫过全息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国土战略局标记的龙门遗孤暗哨,语气带着一丝担忧:“母皇,大伯公这是还在提防您。要不要让禁军先清场?”

“不必。”

池夏雪摇头,龙瞳在全息投影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顶端平台的坐标上:“他若真想动手,就不会让婉琴丫头来传话了。”

话音刚落,全息地图突然弹出一串数据流,颉抬手在空气中虚点两下,外太空卫星传来的实时画面便切换到中央区域,十二楼五城顶端的风向、温度、能量波动数据实时跳动。

“陛下,外太空舰队已进入一级戒备,光学迷彩维持正常。”耳麦里传来禁军统领的汇报声,沉稳的语调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池夏雪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广场上整齐列队的龙帝禁军——他们身着纳米合金战甲,肩扛的粒子步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十人组成一个战术单元,数据流在战甲头盔的显示屏上飞速流转。

不远处的空地上,近卫军第二“帝国”装甲师的主战坦克正缓缓展开防御阵型,能量护盾在车身周围形成淡蓝色的光膜,履带碾过地面的震动透过金砖地传来,沉闷而有力。

这支部队曾在泰拉世界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作为女帝的亲卫部队之一,其战斗力足以横扫任何地面反抗势力。

“让婉琴过来吧。”池夏雪收回目光,拐杖在地面轻轻一顿,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望抬手关闭全息投影,转身对身后的特工打了个手势,通讯频道里立刻传来确认指令。

片刻后,林婉琴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步履匆匆,裙摆因急促的脚步微微扬起。

走到池夏雪面前时,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气道:“陛下,魏……魏公让我问您,族人回迁的文书何时能下?他说要亲眼看到盖着玉玺的旨意,才肯谈下一步。”

池夏雪看着眼前这张与林雨霞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眼神柔和了些许:“文书早已备好,就在朕的銮驾里。但你转告他,想要旨意,就得亲自来取。”

她顿了顿,补充道:“朕可以保证,只要他踏出那一步,今日在场的所有禁军都不会动他一根头发。”

林婉琴咬了咬嘴唇,抬头望向顶端平台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人影。

她知道这场传话不过是双方试探的开始,而自己就像风箱里的老鼠,夹在百年恩怨中间进退两难。

“陛下,魏公还说……”林婉琴声音低了下去,“他此生不会再踏入禁城半步,更不会向您行跪拜礼。当年的事,他没错。”

“没错?”

池夏雪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暖玉龙头在地面磕出清脆的响声:“他害死爱德华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没错?他让数十万族人跟着他流亡极北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没错?”

“我父皇的死,他难辞其咎!”

龙帝禁军的战甲突然发出整齐的机械运转声,粒子步枪的保险同时打开,空气瞬间凝固。

池雪柔连忙按住母亲的手臂,低声道:“母皇息怒,有话慢慢说。”

望和颉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源石能量波动。

作为岁家顶尖的战力之一,他们能在瞬间压制任何突发状况,更何况周边还有数十颗卫星实时监控,外太空的航天战舰随时可以进行超视距精准打击。

这种全方位的科技碾压,是魏彦吾那群大多还在使用旧时代武器的龙门遗孤根本无法抗衡的。

池夏雪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对林婉琴摆了摆手:“你回去告诉他,朕给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要么他亲自来见朕,要么就带着他的人滚回极北冻土,永远别再妄想回迁龙门。”

林婉琴点点头,转身快步向顶端平台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池雪柔轻声道:“母皇,真要逼得这么紧吗?大伯公他……”

“雪柔,你不懂。”

池夏雪望着顶端平台的方向,眼神深邃:“这不是逼他,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大炎一个机会,彻底了结这近百年的恩怨。”

她抬手抚摸着拐杖上的暖玉龙头,“你以为我不想让那些人回家吗?可魏彦吾一日不低头,龙门遗孤就永远是隐患。我不能让你和成儿将来接手一个还有分裂隐患的江山。”

广场上的风再次吹起,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全息投影的微光映在池夏雪苍老却依旧威严的脸上,她知道这场对峙,不仅关乎魏彦吾的命运,关乎数十万龙门遗孤的未来,更关乎大炎帝国的长治久安。

而此刻,顶端平台上的魏彦吾,正透过望远镜望着下方的阵仗,眼神复杂得如同这百年的风雨。

不久,看着气喘吁吁跑上来传话的林婉琴,魏彦吾有些苦笑道:“你去告诉她,我早已不是皇室之人,让她不必担心所谓的隐患,同时让她不用担心名头的事情,只要为天下苍生造福,那就行了。”

魏彦吾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指尖划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当年工程兵留下的标记,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林婉琴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前朝皇太子,如今却只剩满身风霜。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魏公,您……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陛下说只要您下去,她保证您的安全。”

魏彦吾转过身,望着远处连绵的大炎疆土,阳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竟透出一丝释然:“丫头,你不懂。有些坎,跨不过去就是跨不过去。我魏彦吾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当年若不是老真龙苛政,若不是宫廷倾轧,我何至于沦落至此?”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告诉池夏雪,所有龙门遗孤回迁的文书,我要亲眼看着盖印,亲手交给长老们。至于我……”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褪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半个龙纹:“你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当年太师替我顶罪时,曾说过‘龙椅冰冷,民心才暖’。我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最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她是个千古难遇的好皇帝,比我适合坐那张龙椅。”

林婉琴接过玉佩,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承载的百年沧桑。

她看着魏彦吾眼中的决绝,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转身再次向楼下跑去。

顶端平台上,魏彦吾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缓缓从栏杆后走出。

他身后的护卫递上一件披风,低声道:“魏公,要不咱们还是撤吧?看这阵仗,池夏雪是铁了心要留您在这儿。”

魏彦吾摇了摇头,将披风系在身上:“撤?往哪儿撤?极北冻土的族人还等着回迁的消息,我若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再说,池夏雪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的低头。可我这头,不能低。”

“更何况——”魏彦吾抬头望向天空,那些隐藏的航天战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我们早就被团团包围了。”

“当年我抛弃皇位,是为了活下去;如今我不低头,是为了族人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魏彦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今日之事,成则族人归乡,败则我一人承担,绝不能牵连无辜。”

护卫重重点头,转身通过加密通讯器传达指令。

平台上的龙门遗孤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尽管知道与大炎中央政府的科技力量相比,他们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却依旧没有人退缩。

楼下大厅里,林婉琴将玉佩递给池夏雪,转述了魏彦吾的话。

池夏雪看着那枚半个龙纹的玉佩,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裂痕。这枚玉佩,她在母亲(太后)的遗物中见过另一半。

“龙椅冰冷,民心才暖……” 池夏雪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他倒是会拿太师的话来堵我。”

话音刚落,她的龙瞳突然变得血红,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帝王气势骇人至极,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母皇!” 池雪柔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拦却已来不及。

池夏雪的右手猛然幻化出龙胆亮银枪,枪身流转着猩红的龙气,她瞬间施展实力强劲的轻功,身形如一道赤色闪电,几个起落便跃上了十二楼五城的顶端!

顶端平台上,魏彦吾正整理着衣襟,还在想着如何面对可能掀桌子的池夏雪时,就见一道周遭冒着骇人猩红气势的龙女破空而来——大炎隆武女帝池夏雪稳稳落在平台中央,龙胆亮银枪拄在地面,枪尖插入石板半寸有余,震得整个平台都微微颤动。

护卫见状顿时面色大变,抽刀冷喝道:“池夏雪,你不要胡来,否则你的好圣孙必死无疑!”他们握紧刀柄,全身源石能量疯狂运转,却在池夏雪那如同实质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魏彦吾似乎早就预料到池夏雪会亲自上来见她,所以依旧从容淡定地道:“大侄女,好久不见。”

池夏雪却是气势骇人道:“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将来我死了,你召集旧部祸乱天下,我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杀你?”

她虽已老迈,但此刻爆发的实力依旧是全泰拉最顶尖的水准,猩红的龙气在周身缭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龙吟般的震颤。

那些龙门遗孤护卫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女帝的恐怖,九十多年前炎金松锦大战中单骑闯阵的传说绝非虚言。就算如今老了,这份实力也足以碾压世间绝大多数强者。

他们这一群护卫哪怕是一起上,在池夏雪面前怕是也活不过几息之间。

“你觉得我魏彦吾是那种人?”魏彦吾眼神一凝,声音带着一丝怒意,“我若想祸乱天下,当年泰拉世界大战时就不会只是趁机逃离,而是会联合外敌颠覆你的江山!”

池夏雪冷笑一声,猩红的龙瞳死死盯着魏彦吾:“人心易变!当年你也是皇爷爷最看重的继承人,连同父皇在内的其他皇子对你也是心服口服。但你最后不还是弃国而逃?我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放你的族人回迁,若是将来你背信弃义,让大炎陷入内乱,我便是大炎的千古罪人!”

龙胆亮银枪突然向前一挑,枪尖直指魏彦吾的咽喉,枪身的猩红龙气几乎要灼烧到他的皮肤:“我池夏雪执掌大炎百余年,杀过的敌人能堆成山!今日我给你机会,不是因为你是我大伯,而是因为太师的那句话,因为天下苍生需要安宁!但你若敢负我,负这天下,我就是拼着留下千古骂名,也要让你和你的旧部灰飞烟灭!”

护卫们见状想要上前,却被池夏雪周身散发的龙气当场震退,一个个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鲜血。

他们这才真切感受到,这位老迈的女帝为何能威压泰拉数十年,这份实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流亡之辈能够抗衡的。

魏彦吾看着抵在咽喉的枪尖,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坦然一笑:“大侄女,你还是这么急躁。我魏彦吾这一生,或许有过过错,但从未失信于人。当年我答应守护龙门百姓,就做到了。今日我答应你不再与朝廷为敌,就绝不会食言。”

他缓缓抬手,握住枪尖,任由猩红的龙气灼烧手掌:“你若不信,大可现在杀了我。但你要想清楚,杀了我,极北的族人会彻底与朝廷离心,百年恩怨再无化解之日。你若放我,我会亲自带着族人回迁,用余生来证明我的承诺。”

池夏雪的眼神剧烈波动,猩红的龙气时强时弱,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她看着魏彦吾那双坦然的眼睛,又想起百余年前父皇(庆元)临终前的嘱托,紧握枪柄的手微微颤抖。

良久,她猛地抽回龙胆亮银枪,猩红的龙气渐渐收敛,龙瞳恢复原状。

枪尖上的龙气消散,露出原本银亮的枪身,只是枪尖还残留着一丝血迹——那是魏彦吾手掌被灼伤留下的血痕。

正当魏彦吾松了口气,连他身边的护卫都以为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终将平息时,一股磅礴如狱的威压毫无征兆地轰然落下!

这是池夏雪的龙威秘术,无形的气场如同千斤巨石砸在每个人的胸口,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平台上的龙门遗孤瞬间被尽数放倒。

魏彦吾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撞在身后的栏杆上,喉头一阵腥甜,他惊骇地瞪大双眼——池夏雪那双刚恢复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又燃起了冰冷的杀意,她是真的要痛下杀手!体内的源石能量像是被冰封的河流,连指尖的微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狗皇帝!你的好圣孙还在我们手上,你是想让他死无全尸吗?”护卫中年纪最长的赵长老瘫在地上,后背被威压碾得贴在冰冷的石板上,却仍梗着脖子对池夏雪破口大骂,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池夏雪此刻已然切换成毫无人性的实权帝王模式,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眼神冷得像极北冻土的寒冰:“成儿确实是我最疼爱的孙子,是大炎钦定的第三代储君。”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众人心里:“但你似乎忘了,我池家子嗣兴旺,我还有其他的孙子可以继承大统!”

听到这句话,瘫在地上的林婉琴浑身剧烈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看着池夏雪那张在阳光下毫无温度的侧脸,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帝王无情”四个字的重量——原来在江山社稷的天平上,皇太孙的性命竟真的可以被如此轻易地舍弃。

池夏雪竟然当真动了杀心!

平台上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无形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呼啸的风声都仿佛被冻结。

魏彦吾死死盯着池夏雪手中紧握的龙胆亮银枪,枪尖上的血迹在风里微微颤动,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这才惊觉,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大侄女的狠厉,这个在龙椅上坐了百余年的女人,早已将铁血刻进了骨髓。

正当池夏雪指尖微动,龙胆亮银枪即将再次扬起的瞬间,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池雪柔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原本一头柔顺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濡湿,精致的宫装裙摆沾了不少灰尘。

她看到平台上的惨状,瞬间怒火攻心,对着池夏雪厉声嘶吼:“娘!你要杀我儿子?那可是你亲孙子啊!你今天要是敢动成儿一根头发,我现在就立刻造你的反!”

此话一出,平台上死寂一片。

魏彦吾和护卫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平日里在公众视野中温婉端庄的长公主,突然觉得长久以来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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