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你说不好吃，可一口也没留，甚至还白嫖。
被白嫖的甑水闷闷地吃烤地瓜，他算是明白了，与吾王大人沟通，要捡通俗易懂的话语，也别藏着掖着。
甑水：“我想好，咱们现在就出发去那什么妖市。”
团子提醒道：“是海盘妖市。”
甑水：“对，海盘妖市，早点把神骨收集完毕，我就可以早一点光荣退休，没准还能回家，当然，打架斗殴我一概不参与，我就负责当个知进退的花瓶。”
面子犯起难来：“海盘妖市，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甑水：拜托你的妖设不是保镖么？尽忠职守、职业道德呢？
这时团子说：“我也不想去，那里全是海水，拜托，我怕水唉。”
面子：“那地方风太大了，我怕风。”
甑水：拜托，我怕鬼唉，你俩不去，我一个人去喂妖魔鬼怪？你俩不是会呼风唤雨么，怎么一个怕水一个怕风。
吾王大人说：“无碍，不想去便不去，我会亲自带她去妖盘海市。”
甑水干笑了一下：“妖盘海市，危险么？”终究是没见过世面，不免心生畏惧。
面子：“危险，那大风刮起来，啧啧，眼睛都睁不开。”
团子连连“嗯“声应答：“哪里的海水不见边际，深不见底，有去无回。”
甑水一听，立马打了退堂鼓：大家都吃完早餐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晚安。
吾王大人起身，对甑水说：“这次我们飞过去，你不用担心。”
其实有吾王大人这个白来的保镖，倒也用不着那么害怕，实力这方面毋庸置疑，天花板级别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置换术，甑水拒绝。
“我们可以乘虫去，我觉得那个竹节妖还挺不错的。”这圆了甑水儿时想在天空翱翔的愿望，他对竹节妖很有好感。
吾王大人着重看了一眼甑水，侧身抬手，银白的波光自手心闪出，空中水珠汇聚为一条水道，又渐渐凝固为冰棱，是个竹节虫的模样，五六米长，两米宽，像是水晶打造般，奢华、璀璨。
甑水上前，摸了一下，冰冰凉凉的，随着手里的温度传递上去，竟不觉冰冷，果然是妖术，厉害。
乘着这玩意，威风极了。
为了过一把瘾，甑水坐在前面，嘴里欢呼不停，时不时展开双手，感慨人生之美好。
“啊啊!永远憧憬人间。”
“为何要永远？永远太长，长到就木。”吾王大人问，妖的寿命很长，长到无法对一件事专心，他实在不理解。
甑水笑靥如花：“你不懂，人是很长情的。”
他又说：“这竹节妖太棒了吧!”
吾王大人：“你就这么喜欢竹节妖？”
甑水咯咯笑：“当然了，我这辈子都没离天空这么近。”
许是甑水笑的过于豪放，吾王大人托着腮，扭头看向别处。
这种惊喜随着时间推移，淡了几分，甑水有些无趣，转头看吾王大人，想问还有对久才能到，只见吾王大人一动不动的斜坐着，像泄气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吾王大人，你怎么了？”
吾王大人立刻挺直了腰板，双眸晶亮，有光似地看向甑水。
“吾王大人，你是不是无聊了？”
显然不是，反倒是甑水没话找话，他说：“吾王大人，我可以陪你聊天。”话音刚落，他四肢并用地爬到吾王大人面前。
吾王大人笔直坐着，惠风迎面，衣袂翩翩，似仙人羽化，当不入俗尘。
“我不会聊天。”吾王大人眨着眼睛，蹙着眉道。
这双好看的眸，一眨，眨到甑水心坎上，他盘腿坐稳：“没事，我能聊就行。”
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在哪高就？年收入咋样？有女朋友么？
查户口似地撬开他人嘴，美名其曰关心，实则不礼貌、多管闲事，甑水想了想，决定以自身为起点。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事先声明啊！纯属个人瞎编乱造，如有雷同，一定巧合。
话说，在人间呢，有一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他无父无母也没兄弟姐妹，孤儿院长大，他的人生信条是知道离死不远，那就跑远点，可惜老天爷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带走了他，男人就这样憋屈地死了，连孟婆汤都没来得及喝，就转世投胎变成了个大闺女，她也无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没有同族，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有一天，她做了个梦，在人间，梦是一件好东西，可惜，她做的是噩梦，好东西就变成了坏东西。梦里面她差点被人五马分尸，又差点被烧死……。”
宽大的手掌摸了摸甑水的脑袋，他腾地红了脸，愣愣的，看着吾王大人朱唇微启：“你不用害怕，有我在，没有那个妖能动你分毫。”
甑水偏了一下头，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可那张红透了的脸出卖了甑水。
“我这个故事是胡编的，没有一点真实性，可别当真。”
手掌顺着发丝下滑，掌心柔和地贴上脸颊，指尖轻轻地触及耳垂，凉凉的、痒痒的，他倏地站起来，不怕高空，不怕死，倒是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这故事没意思，换一个。”
吾王大人仰头看向甑水，嘴角似乎带着笑意：“好。”
甑水向后退了几步，就地坐下，滔滔不绝说起来。
道士下山靠炒糯米饭讨生活，僵尸一族生育力急剧下降，吸血鬼偷渡国外讨生活，鬼娃娃花子和男粉扯证隐婚，娜娜庙成网红拍照打卡圣地，九尾狐被强制整容一把变年轻，凹凸曼因破坏公物获刑一亿光年……
吾王大人神色平静又带了点单纯：“你这故事是真是假？”前一个他能分清，也许是过于离奇、狗血，这一个他分不清。
甑水得意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莫测道：“故事可以是人的经历改编，也可以是你胡编乱造，它是一个人的缩影，也是一个世界的缩影，透露的是你对世界的情感，可以是憧憬、歌颂、批判、感慨……总之故事可以是假的，真情实意不假。”
见吾王大人很是认真的表情，甑水打心里快意，觉得他好糊弄，觉得他可爱。
“我的故事半真半假，都说了不要当真。”
这份快意随着他一同入睡。
迷迷糊糊间，听到吾王大人说了句“到了”，像是凑在甑水耳边说的，轻飘飘的，甑水稍微动了动身子，头一扭，颧骨磕到了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他睁开睡眼，白光透过薄纱长袖打来，抚媚地洒在那张俏脸上，那惺忪的双眼，在甑水意识到什么时，突地睁圆了眼，甑水像失去压力的弹簧，一下子弹起身，这时他才感到嘴角有一丝滑腻的液体。
他靠在吾王大人大腿上睡着了，最关键的是他还了流口水，这尴尬让甑水想找地缝钻进去，只可惜这里是高空，要不一头扎进大海里？
甑水揩去嘴角口水，颇为窘迫道：“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把这衣服洗干净。”
吾王大人脸上平淡，他抬在半空的手挥落下来，银色流辉瞬间包裹全身，待流辉散去，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还是白色的衣袍，若不是绣有蓝色花纹，甑水也不会轻易辨别出。
既然吾王大人有这等变装的法术，那昨日为何不见他使，任谁沾了点呕吐物，都会受不了，搓个身子，想到这，甑水更加愧疚了。
“无碍。”吾王大人起身，伸出手，“我们到了。”
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恰到好处的掌纹，甑水搭手上去，一握，像默契的舞伴，有分寸地拉起甑水。
这时冰做的竹节妖骤然下降，甑水一个不稳，踉跄间双手紧拽着吾王大人的手，吾王大人像大山，矗立不动，甑水很快适应了这失重的感觉，本着男男受受不亲原则，甑水缩回手，却发现另一只手不知不觉间与吾王大人十指相扣，甑水飞红了脸，他想抽回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轻拽人衣袖，力气小的可怜。
吾王大人感觉那只小手动了一下，语气柔和道：“别害怕，有我在。”
十指相扣变成了十指紧口。
甑水别扭地偏过头，脸红的娇艳，紧抿的嘴，动了动，始终没咂出什么。
冰做的竹节妖像一艘长船稳稳当当地浮在海面上，一望无际的碧海，裹着旷人的湛蓝，载着沁人的清澈，偶有微风掠过，不忍扰这平静海面，只能退而求其次，夹着咸咸的海水味灰溜溜地走去。
甑水一眼望到碧海蓝天的分割线，那条分割线上有一棵指头大小的树影。
长冰船缓缓驶过去，一棵参天大树定定立在海面上，淡粉色的花瓣轻盈地躺在海上，花香顺着飘落的花瓣落在吾王大人肩头，甑水看见想掸开，却发现最顺的手牢牢把在某人手指间，想了想，他不动声色地回过头。
灼灼花色，融融春意。
“这为什么会有棵槐树啊！”
“这是古槐树妖，槐花有期，为了留住槐花，才扎根于此。”
甑水惊道：“这海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啊！”
吾王大人说：“算吧，不过，这只对草木妖怪有用，虽然能留住槐花，但这会加速槐树的衰老。”
“噢，我知道了，别人用青春求年老安稳，这槐树用老年换安稳青春……感觉赚了。”
簇团的花瓣雨一样地落，海面上重重叠叠的花瓣，轻盈地、均匀地围着槐树扩散，像是槐树浪漫的影子。
这时甑水问了句有用的话：“妖盘海市在哪？没看见什么大门，也没什么妖怪守入口。”
“妖盘海市就在我们脚底下。”
这就不太微妙了，甑水不会游泳，就算会游泳，也不会潜水，找寰骨找到这？大海里捞针呢！
“您，没开玩笑？”甑水小声问。
一张熬秃了不少建模师的脸，若玉若霜，涵敛成仪，不像会戏言。
“要跳下去？“甑水戚然一笑，“我不会游泳。”
蓦地，紧紧相扣的掌心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清清爽爽的，甑水抽手一看，掌心上是雪花印纹，闪着莹光，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吾王大人解释道：
“这是雪花同形印，不通水性也无妨，只要有了这个，你便可在海盘妖市如鱼畅游。”
甑水下意识看了一眼腿，还好没变成美人鱼，他暗暗吐了口气，美人鱼的故事告诉他，陆上走的不要随意下海，海里游的不要随意上岸，下海会淹死，上岸会憋死。
甑水抽出来的手无处安放，只能黯然地垂在身侧，甑水手心空空落落的，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
这时海水汹涌地卷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海浪俨然高高的墙，中间是一条空出来的台阶小道，笔直地向下沿生，通往暗幽的海底。
“走吧！”
甑水垂头丧气地走在后面，前面的人步伐缓慢下来，两人就这样亦步亦趋，只一步之遥，手背擦手背，那千斤重的头猛地抬起来，甑水停下了脚步。
“走吧！”吾王大人牵起他的手继续走，海水堆砌的台阶不高不矮，却很宽敞，两边的海墙高高耸立，天越飘越远，人越走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