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漆黑的兽灯，它仿佛反复在我的脑海里闪烁凶残的野兽和恐怖的鬼怪。
父亲直走，穿着草鞋，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用食指和大拇指掀开兽灯侧面的机闸口。
支压～
开口呈90度角，里面中心有一个钢铁球，下面有四根细的呈口状的铁支架，上面则是圆形向外微张的小口子。而在球的表面涂满黄褐色分泌物，就是兽油。
父亲从衣兜里掏出两颗铁球，将铁球伸到机闸口，用力抽搓了两下。铁球碰撞产生的火花溅到了兽油。
啪啪！
火焰一下就雀跃在红墙上，不断舞动，像极了野兽。
接着父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把大门两侧对称兽灯打开，大门两边顿时有两头野兽张牙舞爪的影子。
再搭配紫色的大门。
我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好像村塾老师说的以凶制煞。
如果主角可以内气自察的话，他会发现，潜藏在体内下红光，也就是血芒，极缓慢地依靠血肉融合。
伴随推门咔啦一声，父亲走了进去，点亮里面的晶灯，整个内室瞬间明亮。
我跟着父亲的脚步，内心也随之明亮。
而后我小心关上大门，等待父亲的开口。
“晚上八点了，先坐下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好”
我抬头看正中央上被镶进去的月刻表，时间正指八点。
中间的四方桌上，放了四道菜，有鱼，有肉，有膏，还有白菜。
桌下堆着柴，放着冷火，隔着木桌加温着菜。
“火快烧完了，赶紧吃吧。”父亲在等我先坐。
“嗯，我坐了。”我心中不断猜想，有点想看父亲的表情。
肚子有些发瘪，显然是饿了。我果断不等父亲先坐，开动铁勺。
嚼嚼嚼，嗯，这头鱼，还是隔壁老姐原创的味道。再把肉沾着膏吃，真香。
父亲见我已经开始吃饭了，也坐下。带些幸灾乐祸张口道
“知焕，别吃这么急嘛，你不想和为父我聊聊吗？”
我低着头，埋着吃，根本没听出这话中的嘲讽。我把鱼块放入嘴里，先用舌头收下。
“啊？”我假装没听见。
他也许是真的聋，也许鱼真的比养父重要。但，他忽略了一件微不起眼的小事。就是那一半白，一半红。
“你午饭后偷跑出去，还去了一趟小卖部，玩了捉迷藏。”父亲陈述了一件事实。
我饭也不吃了，重重地把勺子撞到盘中心，像是无声的抗议。
但头往下不知道抗议什么。
我不是不说话，而是心虚到说不出来。难道我堂堂男儿郎，就甘愿屈居人下？！
父亲眼神微眯，朝着对面，看着低头的我神色风云变幻，似乎在偷笑。
我虽眼不见光，却心有明暗。
你别想捉到我，你尽管笑，你越笑，我翻盘的概率就越大！
你还是捉了我吧，你再笑，你还在笑，我的算盘都落空了啊.....
好的，这场父子的较量快到尾声了。我赌沈知焕输。
四方桌上，父亲坐左，沈知焕坐右。沈知焕把勺哐一声撞在白盘上之后，嘴里含着那一块鱼肉，舌头收汁，再低下那不太聪明的头。
父亲则把手背打开，撑着没胡须的下巴，头向后靠，直视乖儿，再把头微低，嘴巴微抿，思索着什么，两边肉堆起了笑。
父亲率先发起问答
“你是和同学一起玩的，但为什么就你不见了？”
前半句温和，后半句凛冽。
是的，没错，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藏的呢？把鱼肉吞下，我脸也做起了笑，跟父亲的笑有些相似。
“当然，当然是去睡午觉了。”
我学着父亲的语气，模仿了出来。
“既然是去睡午觉，为什么不在家里睡？”
前半句凛冽，后半句温和。
“既然是去睡午觉，为什么不能在外睡？”
我又学，又模仿。
我见父亲不说话，以为是无话可说了，于是得意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心中的自我不断放大。
还真给我糊弄过去了，真是万幸，不过，该怎么收场呢。
天花板的晶灯原本照在父亲的头发上，照在我的后脑勺上。现在轮到这灯，照我额头，照父亲的后脑勺上。
父亲好像僵硬了一样，又在缓慢的向下移动自己的头，手上动作没变，两边堆的肉有节奏的下放。
“哈哈哈额？”
完蛋了，有点玩过火了，父亲该不会在真的生气吧。嗯。。。。。嗯？！你手有猫腻？不对，这个表情怎么在哪见过？额。。。？在哪呢？
父亲的神色风云变幻，刚才脸上的笑容完全不见。
“啊？”
我知道了。。。父亲等着我哄呢。
“我亲爱敬爱的监护人，请不要悲伤，不要害怕。”不对，“不要生气，不要低头了。。”嗯，“要哄吗？”
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了这段话。只见，
“哼。”父亲脸向上抖了一下。竟然把头忽得向右转，再突的向下躲了躲。
依旧一言不发。
啊？！什么？难道和我判断的一模一样，真的生气了？让我想想，额，这个表情。。
饭桌上，父亲头撇着，我头向前微朝前伸。
冷火啪啪地响。
空气就这么静止了，我有点呆住。父亲也不动。
这，我有点害羞了，这表情是假装生气，是在等我哄，对吧。
“爸，要吃肉吗？”我灵机一动，想出了这招。
“哼哼呵呵。”父亲身体抖了一下，脸上竟然什么表情都没有。
“爸，要吃白菜吗？”
“嗯，嗯。”父亲小声。
“那快舀一下，不然等会火烧完，菜就冷了。”我十分期盼父亲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虽然，但是，父亲嘴上是答应了，可身体一点都没动啊！
我首先把嘴巴张大，再把眼睛张大。想继续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难道，要我出那张底牌是么？！
时间过了三秒。
好。
“爸！我玩了游戏输了，把全身脱光躺在草上。”
我一口气念完。
顺带一提，主角语气平稳，哟，难道真的学聪明了？
父亲身体像触电了一样，随即
“真话？”
“啊？嗯。”
“是吃完饭，跑去小卖部，和他们玩捉迷藏，还是扮鬼捉人，而且一个都没捉到，于是就偷懒偷偷去外边找个草地躲起来，在那边睡觉，是吗？”
！！！！
这你都知道，你信息收集的这么好的？
有点完蛋，要不要直接承认。
要不再撒个谎好了？父亲应该猜不。。。出来吗？额，让我回头想想。
我把头向后一转。
嗯。。应该，应该，应该是猜的出来。
我，真的完了。
承认吧，按照我爸的习惯，只要认错，就不会有大的麻烦。
好，我心中默喊。
“不是，我被太阳晒晕了。”我直接打算不承认。
“哦？那衣服还脱光了？”父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而且真的，真的让我浑身一颤。
现在，父亲把头转正，用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
还好我的头转开了，不然肯定心虚，然后暴露。
我手越来越不安分，包着膝盖，放平到腿上，轻轻搓腿，然后想到什么，攥拳，微提，轻放。
“把衣服脱光是嫌太热了。”
呼。。这下总能糊弄过去了吧。
“那你就这么光溜溜地躺在草上吗？”
呼吸有点急促了。
“啊，啊嗯。”
我承认。
“你不知道。。。。。。。。。”
语气有些迟缓，尾调越来越小。
我开始慌了。我不知道什么？
“。。。你全身都脏了吗？还有一股草的清香。”
语调一下子拉高。
我沉默，我怎么没感觉到，不对，是闻到。额，先撒个谎吧。
“嗯，衣服不小心飘走了。”
“连裤子也飘走了，是吗？”
“对，裤子也飘走了。”
“哦。。？除了你的内裤吗？”
“嗯。。！没飘走。”
“哦，脸上也脏了啊，为什么。”
“啊，这，我趴着睡的。”
说到这，我继续保持冷静。
父亲突然笑出了声。说
“趴着睡，穿衣服不舒服吧，衣服裤子都脱了。。。除了内裤，是吗？”
我心一喜，这样我的秘密就没人发现啦，连忙说
“对啊。”
“但是，你裤子怎么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红的？”
父亲镇静的问。
“啊，啊，啊？”这都看的出来吗？我马上惊讶。
我急忙低头一看，衣服是白的，裤子是灰的，内裤由于泡水后干了，凸现出来的是，左半边白，右半边浅红。
我整个人亚麻呆住了。
整个人，完整的，好的，这么一个人。
瞬间石化。
父亲在桌对面，嗤嗤的笑。
我脸从下往上，升温似的发红。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抬头说道
“爸，内裤也飘了。”
我又低下头，看着那红色，不想再说话。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整个人端正了坐姿。严肃了起来。
“衣服裤子没飘，内裤飘到红河去了，只湿了一半，给你穿干了，对吗。”父亲最后一句像是在提问，其实是在给我留面子。
“我。。我。。嗯。”我很羞愧。
“衣服裤子都没有被风吹到，就内裤，我叠在了上面，被风吹得飘到了河里。”我羞愧的回应着父亲。
“好。”父亲见我摊牌了，脸色温和了起来。
啊？我本以为父亲会狠狠地臭骂我，说我不长脑子，喜欢小偷小摸，爱撒谎，还挑食，不长高。村塾不去上，还去小卖部？以为是去买东西，还又和同学玩游戏！？
最后还要加上一句，除了长得俊，生的白？额，嗯。不对，是。。是。。。
好像是夸我，学得快，还不错。
想到这里，我噗嗤一笑。有些腼腆地抬起头，鼓起了勇气看向爸爸。
父亲见我这样也不在说什么。
是说了句
“把饭吃完。”
我在心里默默点了下头。
和爸爸一起开动了勺子，吃起饭来。
三菜，除了白菜，大部分被我席卷一空。
饭后，我率先站起身，用手擦了擦嘴，最后喝了口水。
没说什么话，等待父亲先开口。
“把衣装换给我，我帮你洗衣服。”父亲坐凳子上，嘴里嚼着快咽下去的饭，卡在喉咙里面朝我说。
把饭咽下去后，继续说：“再把自己洗干净点。”
我以为还会听到什么，等了两秒看见父亲把头埋下继续干饭。
转过身，回了句
“哦。”
随后大步朝自己的房门走去。先是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后用右手拧开黑圆的门把手，用力一推。
靠左下角的是我的床，左上角的是小衣柜，右上角是父亲放在角落里的花盆，而靠右的我的书桌，下面藏着把小凳子。
哼哼，本小爷又回来啦。
然后。
“啊～呃—”有点困了，有些困了，嗯，非常困，头都困晕了，我。
一步漫，两步歪，三步晃，四步高，五步偏，六步斜，七步倒。
呵呵呵呵呵呵呵，吃饱喝足就倒头睡了。不在看看好爸爸吗？那可是对你而言的好父亲，你们互相上了一堂好课啊。
此时，月刻表九点，月亮靠着天空散发出月芒。被镶嵌在墙上的月刻表，从背面不断散发银光，逐渐渗透墙壁，扩散出辐射的形状。就连墙里的木头也慢慢从红变白，白色银向内包裹着赤红，没有排异，发生中和。
主角横躺在床中间，向前倾向。而后，又趴在床上了。
没错，正是这一趴，和在草地上那一次晕倒一样，又进入了神秘的修炼模式。
他体内的筋骨肉，肉，如同从血液中绽放的藏红花一样，如同花开，收束，从毛孔中发出红芒，整个人内室刹时间被血红包裹，伴随毛孔呼吸，伴随心脏迸动。
从血肉中，跳出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身形虚幻，像是血兽。
而随房中的月刻表背面散发的辐射银光，他的身体，竟然在外表上附上了一层白色的微光，没有排异。
此景，正是传说中的自体修炼。
如果此时亲爱的父亲能够进来看的话，能够看出，这孩子，是万中无一的练武成仙奇才。
门还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