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这三分大人样没张开的外貌,语气倒是官气横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少说是个正球级的。
舰桥上的阿尔毕苏也被说的一哆嗦,差点通讯器都没拿住。
一旁的绫嘉似乎注意到这人这副怪样皱眉起来,用那幽潭死水般深绿色的眸子瞥向阿尔毕苏。
她虽然表面装作一副冷淡,似乎并不会好奇通讯器中的是什么声音和什么对话。
但这时接下来的举动里,却还是忍不住撩了一下自己耳畔的碎发
……还是有悄悄露出耳朵,似有偷听。
阿尔毕苏扫视一眼都是宇宙攻击军船员的舰桥。
再看了一眼正在掩耳盗铃的绫嘉,顿时心生警惕。
他赶紧扯扯白大褂别过身子,捂着通讯器和一只耳朵弯腰半蹲,声音也故意压低了不少:
“是……是?是东云老师……不对,应该说是党魁大人吗?”
东云博士本身并不担任朝星楼乃至红色诺亚内的实际职务,但却是事实上的远视派党魁。
不过似乎觉得这话又有点不对,如此又太过武断。
他不知面对的是替身傀儡,还是一个看不清自己地位的嚣张传话筒小鬼?
无论怎么说阿尔毕苏内心中还是不有不愿意承认的情况,仍然抱有一丝异样的猜测。
可惜他咬咬牙,欲言又止到干咽。
如今还在宇宙攻击军的船上,那么有问题不是现在,顾全大局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任何对质之话。
在这里的否认和质疑只是让宇宙攻击军的人看到内讧之景,以外交局面来说实在不明智。
“你是不是急了?”地面上的诺诺捂嘴微微轻笑。
毕竟她几乎能猜到阿尔毕苏此刻全部的想法,于是仿佛一语戳穿。
“所以说是不是舰桥上还有其他人?蛮小心的嘛。”
阿尔毕苏后知后觉的回头。
结果看到绫嘉确实已经和红衣阿飘一样不知不觉偷听偷到站在他的背后,就差在通讯器和他的耳朵间放个扩音喇叭了。
他顿时一惊大喊:“干什么!”
绫嘉弯着腰只是眨眨眼,似乎有点尴尬。
这摸摸头发又拍拍自己肩膀的,做了几个不连贯的假动作后就悄悄后退了。
阿尔毕苏板着脸,而就在他打算继续的时候舰舷外传来急啸……是数枚导弹在舰首外凌空爆炸。
火焰和冲击波撼动护盾,整个舰桥通红一片且变得剧烈震荡起来。
“敌袭?!”
绫嘉表情瞬间阴沉,拄着武器稳住身形同时踉跄的来到空置的舰长席位附近,她转身挥手下令到:
“快点查清楚敌人的方位。”
“攻角三十,长15米质量7吨,窜射3枚,速度一点五马赫,是超重型的对舰导弹。”有经验丰富的船员很快完成了分析:
“尚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攻击。”
绫嘉一时之间内心警铃大作:“低空突破来的导弹,是地面防空火力吗,难道内城的导弹防御系统启动了……”
不过很快,来自舰桥上方其他角度铺天盖地的舰炮轰炸就让她意识到猜错了。
刚刚攻击只是敌舰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的贴地佯攻。
目的为的就是让她猜错敌舰的攻击纵坐标。
此刻没能提前发现云层上方亚历山大号后,真正的痛击才接踵而至。
那是居高临下每秒两轮共三十二发镭射伽农的舰炮猛攻,措手不及间这边甲板火炎四溅,被打的瞬间陷入压制。
阿尔毕苏本能抱头臭骂:“该死护盾呢!敌舰在上面啊!快爬升!”
和宇宙战不同是在地球大气环境下,如此这般一旦猜错了敌舰高度,被袭击者就很难通过宇宙中那种三百六十度的轴转向完成全舰炮开火了。
毕竟要考虑上下颠倒的情况,强行轴转对敌舰内会一片狼藉,以被动方的主炮数量和仰角来讲,将是全面落于下风。
阿尔毕苏就是被接下来的压制炮击震得七荤八素而直接翻脸,对绫嘉不满:
“你不是这条船的舰长吗!你这都能搞错?!”
绫嘉也咬着嘴唇,微微发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这条船的舰长?我来地球的任务不是这个。”
她主要是来地球找东云博士,并且是要劝对方亲自去一趟婚神星准备元帅后事的。
她以护卫的身份来说,战舰的指挥是别人担任和她无关。
“那真的舰长呢?别跟我说你们宇宙攻击军把这样的战略力量丢到地球上,却不派个有能力的舰长!”
“有舰长的。”绫嘉肯定的回答到,随后表情却难堪起来:
“只是被派到地球后就下船失联了,我们的情报人员说最后见到人是在内城星滕区的歌舞区,听说喝大酒喝的的烂醉。”
阿尔毕苏表情呆滞:“搞什么,在你们将军那恩情洋溢的殖民卫星上呆腻了,一才来到地球就直接受不了内城纸醉金迷的糖衣炮弹了吗。”
“不清楚是不是真叛逃,已经派人去抓了。”绫嘉尴尬的摸摸额头的碎发。
家丑不可外扬,她也是从朝星楼再登上战舰后,才被报告一起来地球的照烧名城号的舰长趁着交流间隙溜走失踪了。
……随后又担忧看向舰桥上空。
况且没有能提前发现敌人确实也不能全怪她,这个时代的战舰一旦开启偏导护盾的同时还将具有吸收和干扰雷达波的能力。
配合一些战舰上的电子战设备和特殊涂装,即使庞大的浮空战舰也几乎可以做到隐身战机般的效果。
于是重返此地的亚历山大号正从云层中,如同逆戟鲸冲破水面般破开迷雾,焰簇齐射,炮门全开火舌四溢。
或许细看舰体还是有些狼藉,毕竟大量的武备被之前诺诺重创。
但实际上却没有致命伤,在进行了紧急维修后桑切斯舰长就决意再临战场。
而此刻的亚历山大号舰桥中,桑切斯看向远处那条黑红色宇宙军涂装的战舰,一时之间心有所感。
“宇宙攻击军……西德尼元帅的将旗?如今你们这是打算重返地球吗。”
“这条船是完全没见过的型号,也就说即使在贫瘠的外空要塞上也在重整军备?”
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桑切斯至始至终算是敬佩老东家的武德和总帅的人格魅力。
但在阿特拉斯会战正酣时,他也是亲眼见过这些昔日的同僚是怎么着急的拉着所有人去玉石俱焚的。
战后他虽然选择留在了地球,但如今看来也不算什么好去处……毕竟设身处地,他更心知地球如今也暗流涌动。
这些人阴谋的漩涡已经比重力更甚沉重。
地球是摇篮,但对于广袤的宇宙也仅此而已。
而一群已经能去往太空的人居然还打算回来趟这浑水,这到底是为什么?
地球的未来不是属于魔女的就是外星人的,只有去往宇宙人类才能继续进化,可如今接下来难道真要和所有人一起烂在地球吗?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这位舰长愤怒的仿佛在隔空喊话:
“总帅!如今你们还回到地球来到底想做什么!?”
“来争夺这种愚蠢方寸之间,从那颗小行星上你难道这么多年都还没看清脚下的地球其实有多渺小吗……回到这里也只是再次回到重力的牢笼,经历过背叛的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言罢颓唐的坐回舰长席,他摇头再次失望至极,也完全没有了留情的意思:
“这条船也是未知的新锐战舰,全力攻击不要给机会!”
随后见强势突袭起效,他将目光再次转移到地面上。
桑切斯同时还通过监视器大屏警惕的看着地面上的魔女诺诺,以及一旁看起来被俘后有点委屈受气的纪献岚。
“多少个了都不长记性,魔女还都是这么逞强,明摆着打不过的事情这下成俘虏了。”
“不过就看这点,比起兵器说辞,你们到终究还是更像有古怪脾气的人类罢了……”
他喃喃自语。
虽然是桑切斯已经决定此次事后同样叛出委员会,可纪献岚怎么说也是登上过自己的船,他还是不愿意看人落难的。
更何况是落在东云博士的爪牙手里。
搞不好那个诺诺就是被人洗脑后的成果,桑切斯可不想看到纪献岚成了第二个。
而且即使对方似乎有什么秘密任务而没有第一时间援护自己的战舰。
但桑切斯理解魔女,她们不是自己这种万一爬不到舰长席时就一无用处的废物。
被一些执念约束的她们有时候就是会不听命令而必须去做自己的事情。
随后这位舰长扶着宽大的军帽,帽檐下眼神凝重:
“虽然我的前路也已经渺茫了,但这回算是再帮你一把,不过我也只能制造点混乱,你自己的可能性自己把握机会吧。”
不过他同时还窥见了镜头中站在纪献岚边上的诺诺,对这俩人同为魔女,他大手一挥咂舌:
“真是危险的小鬼……连这都利用,东云博士真是罪该万死!”
他现在可不想再次被诺诺那诡异的重力再次拽向地面,况且亚历山大号的损管其实也到极限了。
被发觉叛离后,他必须留着能带领手下逃出星昼城轨道舰队围追的战力。
此刻不仅不能靠近地面,还必须速战速决。
“轴炮准备!”桑切斯下定决心。
也几乎是同时的另一边,在被压制的照烧名城的舰桥上。
“启动轴炮!!”
阿尔毕苏暴怒的直接越过指挥权,双方几乎是异口同声朝着火控室吼叫下令。
两条战舰的姿态控制喷口闪烁出火花,巨物转身间共同缓缓将舰首对敌。
脊锋舰首上的战略武器也同时打开了炮门,相互露出其中轴炮那猩红深邃的矢量喷流栅格。
这个时代,宇宙战舰那些能持续数十秒激发的超级轴炮极其强调贯穿力,是宇宙战中定位的【被帽穿甲弹】和【开罐器】。
沿贯穿三分之一舰体设计的轴线,聚变而来的光和热涌入稀有水晶核心……像是每秒每毫秒间上百次的微型核爆正在其中发生,这股力量正被压缩,被蓄积酝酿,汇成庞大星云般旋转的等离子体,亦因极高的的能量密度,就此将药室中的塑钢弹丸吹离再塑成危险且蓄势待发的日珥长矛。
——随后又实际不过十秒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阈值。
“发射!”
“(发射!)”
这命令也几乎是同时发出。
两条星舰轴炮激发瞬间舰首绽开的地狱红莲,无数带电粒子集束为光矛通过轴线上的磁约束体间汹涌而出。
文明发展所能掌握的能量毕竟是呈现几何增长的,只从单轮轴炮当量上,这一击已经比人类在发明核弹后的头两个世纪内制造的所有核武器总和还大了。
尖端在雷鸣中爆旋,径流在咆哮而去,镭射路径之上的大气都被压缩到像是石油般扭曲粘稠顷刻燃烧。
纵使使用了稀有水晶收束,让双方的这一击轴炮即使各自击中城区也并不会导致超级核弹空爆般的巨大破坏。
但贯穿力足以在地表上融化出几十公里深的熔岩隧道,甚至热辐射波直至击穿地壳,惑星地动,引发一次八级地震。
而这种攻击却还是无法直接击穿内城上的星球穹顶护盾。
所以实际上还是盾大于矛的时代,能瞬间拱穿内城穹顶护盾对在研究魔女能力的那帮人来说有多骇然了。
……比较后也可以想象,不久前意千神星那次“攻击”的威力有多大。
不过即使如此,在和平时代任何一次于大气层内擅自使用这类mega轴炮都还是足以让当事舰长上军事法庭。
这种类型攻击的扩散模式是有对地发射的案例,可那也基本上是外星人在入侵期间犯下的。
而每一次对地轰炸记载,那场面都是巨神兵降临东京时的画面,在没有城市护盾穹顶的情况下,人类这边付出的伤亡都是数百万起步。
对普通魔女来说这种攻击也几乎是必杀了,在没有什么装备和特殊能力的加持下,被命中也得没意外的瞬间蒸发。
“马上!抵抗冲击!!”桑切斯舰长此刻死死的拽着座椅,安全带将他箍死在座位上。
随后亚历山大号舰桥的外板防护降下同时开启了强光过滤。
但即使如此舰桥还是顷刻被照的如同白昼。
好在双方担任舵手的都是最经验丰富的一批船员。
“左满舵。”
洪亮的提示这是两个舰桥上少数被强光淹没前最后执行的命令。
预备的战术机动舰体侧动,看似缓慢却有效,此举让双方的本轮轴炮均没有直接命中。
一发直接轰在照烧名城号几十公里身后的内城穹顶上,爆发出汹涌海啸般的湛蓝涟漪。
……这让内城的防空警报在这段时间内第二次发出尖锐的预警爆鸣。
另一发则直接朝外城上空击穿大气层。
点燃大气,天火倒灌般留下一个巨大的臭氧层空洞。
但即使是这样各自擦身舰体而过威力,还是瞬间瓦解掉了双方战舰的护盾电容。
像是风暴中被雷霆命中闪烁了两下后的断电灯塔,护盾中继器的储能瞬间降为零,恐怖的热量开始直接考验各自战舰的核心装甲防护。
甲板的上层建筑们变成铁水,舷窗外融化的金属射流像是下起向后飞掠的炽红铁雨,撕扯间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烧蚀划痕。
这铁刷般的声音在舷窗外,是刺耳到令人发狂。
大量的电子元器件也顷刻被轴炮产生的电磁暴动冲刷的原地失效。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产生了要被顷刻击沉的错觉。
“妈的……”惊恐着,咬牙切齿着,如同火场铁盒中的蚂蚁们般渺小的生命。
双方所有的船员都死死的抓着身边所有可以抓牢的东西,以期待着这种攻击的赶紧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