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如既往的清闲日子。
这样的日子往往最难被察觉,因为显得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索然无味。在这样的每一日结束后回头思索。都会觉得自己好像不过是在完成着既定的任务,过不了多久便会在记忆中被抹去。
不过,我也不是在可惜什么。对于这般让时间低效率流去的每日,我没有丝毫的不满。迄今为止,我只是如旁观者般默默注视着平静的时光接连从身边行过,不打算去进行任何挽留。
我看着面前的两人,默默感慨。
坐在我面前的两人言谈正欢,忘我到已经忽略了周遭的存在,比如手捧书籍的我。我并非是在抱怨她们对我的忽视。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她们的谈话,并且如同宣告着“请勿打扰”般低头看书。进行着这样不合群举动的我被无视才是常态,以社交而言,我这样的家伙多了才是坏事。
除了她们两个和低头看书的我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坐在我旁边的男生——福部里志,一个冒牌雅士,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发现了我偷偷上瞄的视线,看着我,似是感到好笑。我白了他一眼,目光移回书籍。
然而,正当我准备再度投身进书中世界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响响起,打断了我,也打断了正兴致勃勃说话的伊原。声音并不难辨认,是大门打开的声音。我们社团教室的木门打开时那咯吱声这一年来不知听了多少次,但这次令人意外。
毕竟所有的社员都已坐在了现场。
开门的人动作利落,还没等我进行猜测就将门完全打开。来者身着校服,并非教师。我瞅了眼其他三人,他们的脸上也或多或少带着愕然。
我重新望向来者,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生。此刻她正一手握着门的握把,一手置于腰际,站在门口注视着我们。不一会儿,她以轻快的语气开口:“打扰一下,这里是古典文学部吧。”
我挑了挑眉,千反田站了起来,接上了她的开场白:“嗯,是的,这里是古典文学部,我是这里的部长千反田爱瑠。请问你是?”
“问的漂亮。不过这个问题要由你们来回答。怎样,猜得出我是谁吗?”
虽然这位不速之客操着抑扬顿挫的语调并向我们摆出笑脸,但房间里并没有随之产生能回应她的热情气氛。危难之际,还是里志先回过神来,他摸着下巴,笑道:“呀,真是有趣的展开呢。让我想想,可爱的女孩放学后回独自来到这偏僻的教室会是什么原因呢……诶!等一下,你是……”
“嘘——”客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里志的话。里志也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神色古怪地看着我。
“怎么样?猜得出来吗?”在我皱眉看向里志时,女生接着开口。我看向她,发现她似乎在盯着我。我感到困惑,甚至有些发毛,我硬着头皮开口:“请问,你是认识我吗?”
“谈不上认识,但我想你是折木奉太郎吧。怎样,能猜出我是谁吗?”
“关于这个,我想这边这位男士已经知道了哦。”
我开口,同时看向里志,想以此从两人的反应中获得一些信息。
然而里志只是苦笑,女生也没有把头转向那边。她看着我,示意非我不可。
发言没有成效,我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待我说完,室内的空气似乎凉了几度。这种情况下会消极下来的人,只有我面前的这位女孩。
“呃......这位同学。其实折木这家伙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塌糊涂,你别太往心里去。”看到这副光景,伊原劝慰般开口。
伊原的帮腔令我惊讶。她恐怕以为面前这位女生神色暗淡的缘由是在哪与我见过却被我遗忘。我感谢她的好意,但可惜的是,我的的确确没有与她见过面。
客人收起失望的神色,摆了摆原本握着门把的手,示意无需多言。
回想着她的行为,我仿佛猜到了什么,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令我脊背发凉。要是果真如此,处理不好会是个大麻烦。
此时,一直在思索的千反田凝视着女生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哦,我记起来了……”
但客人没有耐心般摇了摇头,打断了千反田。片刻,她又低声问了一遍:“还是猜不出来吗?”
我哑然,缓缓摇头:“抱歉,我的确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我这幅样子,客人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似乎确认了什么东西。她整理了一下挎包的带子,准备离开:“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就不……”
我看着那黯然的神色,一种莫名的情感支配了我,使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呃,请等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我应该知道你的身份……”
在场的人讶异地望向我。我顶着被注视的压力,缓缓开口:
“你是侦探研究社的社长。没错吧,学姐。”
2
女生的身形微微顿了顿,眼中大放异彩,这种色彩和千反田常给我带来麻烦事时的色彩相似,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但随即我便发现了自己的退缩,又强打起精神挺直腰板。在大致猜测出事情的来由后,我意识到刚刚的发言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诶,能和我说说理由吗?你好像说对我没有印象吧。”
我点点头:“我的确不认识你,所以说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大概的身份不同,这点凭借猜测还是猜得出的。”
“所以说,是什么呢?”
“你左手的挎包现在还是打开的,低头看看就知道了。”
女生愣了愣,意外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挎包,旋即一笑:“这样啊,我知道了。不过,还真是小聪明呢。”
我暗自为她的理解速度感到吃惊,她的挎包里并没有放什么能表示身份的物品,不过是几本教科书的书脊。但这几本恰恰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么这位必然是高二或以上的学生。也就是说,她必然是我的学姐。
“嗯,我知道你会称呼我为学姐的原因了。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推理研究部的部长?我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这一点的吧。”
学姐一扫之前的阴霾,颇感兴趣地问我。
我转头,看向现在还一副震惊样的千反田:“这是千反田提供给我的信息。”
“哦?”学姐看了看千反田,稍微思考了一下,疑惑道:“就凭她刚才那一句话?”
“嗯。”我微微点头。“首先,千反田的态度表明她并不认识你。但她刚才说她最近见过你。那么,你们是在哪里见面的呢。”
“我们学校其实对高低年级的接触有一定的约束,毕竟不在同一栋楼。所以,你们偶然见面的几率其实很低。更直接的证据是千反田刚刚的态度与说法绝对不仅仅是想起了偶然见面的人的容貌,而是连同他的身份一并忆起,这更加证明你们不是在偶然的场合下见面,而是在某个特定的场合。这个场合里会某种程度上会公开参与者的身份。千反田既然参与了其中,就是说她拥有参与这个场合的资格。据我了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古典文学部的部长。
“也就是说,千反田与你见面的场合是她前几天参加的、每个月初都召开的部长例会。你作为与会成员参与其中。而且是作为部长而不是会议组织者。倒不是说我认识作为会议主持者的学生会的多少成员,而是里志认识。他是学生会的一员,如果你是学生会的学生之一的话他定然会认识你,而他见到你时的态度否定了这一种可能。
“至于为什么是推理社,这点要说明的话要绕很大一个圈子,也很麻烦,我就不予解释了。”
一口气将话说完,我舒了口气。说实话,我实在不擅长向他人讲述什么。自己脑海中有理有据的话一旦说出口就仿佛受限于什么般,禁锢在了嘴边,不能表达出原原本本的含义。嘛,这就是所谓的“词不达意”吧。
“诶,不说了吗,我觉得这里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吧。还是说,其实关于这一点仅仅只是瞎猜的。”
没有理会这简单易懂的挑衅,我闭口不言。其实,觉得麻烦不过是我拒绝理由中的一点,更重要的是我已或多或少通晓了这事的全貌。而我若是主动说破,那无异于将事情引向自己。
这有违我的“节能主义”。
见我闭口不言,学姐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听不见你是如何确认我是推理研究社社长有些遗憾,但光是你前面两点的推理就已让我大开眼界。我一向喜欢推理作品,但在现实中遇见这般精彩的推理还是头一次。”
我硬着头皮笑了笑,我明白这些是恭维之词,对此并不感冒,倒是因为她没有继续追问而稍感安心。
“很抱歉,初次见面时提出了没头没脑的请求,请你们不要在意。那么,这是我来此打扰的真正目的——我有事拜托你,折木同学。”
仿佛因确认了什么而下定决心,学姐以严肃的口吻开口。
意料之中。
“抱歉,最近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实在难以抽空效命。”
我搬出组织好的说辞,迅速回绝了她。
话音刚落就被拒绝的学姐显得惊讶,但回过神后倒也没说什么。她不失风度地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但等你有空,请务必和我联系。我是二年A班的长崎鸠。方便的话请在放学时间来侦探研究社寻我,社团教室在这栋楼的一楼。”
“诶,你就是……”听完学姐的自我介绍,伊原惊讶出声。碍于当事人在场,倒没有把话说下去。学姐没有在乎这个小小的变数,对我们礼貌性的一笑:“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她适宜地离开了这间教室,态度和刚进来时大不相同。
随着房门的关闭,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松弛了下来,好像在回味这虎头蛇尾的事件。我事不关己般耸耸肩,重新举起正看的书。
但还没看两行,视野里的画面便由铅字变成了三双睁大着的眼睛。其中一双分外显眼。我呆滞地望向前方,被夺走书籍的双手无处安放。
啊,是啊,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更难缠的家伙在等着我啊。
3
“在我儿时的某个生日,父母将一个八音盒送给我,以作为生日礼物。这方方正正的盒子大小适宜,刚好能填满我的手心。我按父母的指示扭紧底部的发条,再松开使其启动。曲子是一支当时家喻户晓的钢琴曲。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点,只是满脸诧异地看着这会自己发出声响的盒子。曲子十分动听,令人不由得沉沦其中。我如同置身于阳光灿烂的冬日午后,心中实打实地感到温暖。直至乐曲结束,我才如同从睡梦中惊醒,恍如隔世。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我生平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所谓现实感消失是如何一回事。这是比沉浸于书本世界中更同样美妙的体验。
从那时起,我便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纯音乐。这是一条充满颇有意思风景的道路,至少我从未后悔。遗憾的是,那种奇妙的感觉在我儿时的生日那天惊鸿一现便再无音讯。如同在疾驰电车上向外望得的倩影,转瞬即逝。音乐阅历增长起来的我自然知晓了曲子的名字。我找了那首曲子的无数版本,大堂演奏也好个人汇演也好,不知疲倦地一个接一个翻来覆去聆听,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写到这,我缓缓放下笔,从头浏览了遍内容,不禁叹了口气。我一直以来都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日记的内容从来不是当天所发生的事件,而是稳稳当当坐在桌子前这几分钟虚无缥缈的所思所想。由于动笔的速度远远不及思考的速度,这种作业每每让我厌倦,半途而废,如同此时。
我取下了耳中的耳机,关掉了正在播放的音乐。抬头看看时钟——不知不觉已二十二点。我大致地收拾了桌面,然后刷牙、擦脸、排泄、熄灯,卧在床上等待睡意来临。
我回忆自己的一天。今天自己行为想必在他人看来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跑到偏僻的教室,要求不认识的人说出自己的身份,在此之上还拜托帮忙……但更让我意外的是那个刘海长长的男生——折木奉太郎。他对我突兀的提问对答如流,说出的理由也让我心服口服。我从我部员那听来的看来没错,结果上我并没有白跑一趟,折木他确实有能帮到我的才能。既如此,无论要用什么手段,都得想办法让他行动起来。并且,不能让他发现我的目的……
4
我挑着眉看着面前的三人。
一只手拿着我的书的伊原急匆匆开口:“喂,折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那个大名鼎鼎的学姐会来找你。而且,你们好像互不相识。”
“诶?那位学姐很有名吗?”千反田开口。
“嗯。学姐人长的清秀,性格开朗大方,成绩又是一等一的好,在高二的学生中很有人气。除了运动能力欠佳外可以说是全才呢。”
“噢......那确实很厉害呢。”千反田点头。
我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摸不着头脑。虽然现在已差不多明了,但还是由你来解释吧,里志。”我看向靠墙抱胸的里志。
里志苦笑了一下:“嘛,我想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虽然应该不是主要原因,但我毕竟是开端。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奉太郎。”
“嗯……不过会导致这样确实太出乎意料,也不能怪你。”
“喂喂,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啦。”看着我们打哑谜般的对话,伊原不满地开口。
“呃,摩耶花。总的来说,就是因为我的一些行为给奉太郎填了麻烦。”
“所以到底是什么嘛。”
“就是上个月,我们不是解决了千反田提出的那个问题吗,那个‘公交站牌事件’。”
“嗯,那件事情我听小千说过了。不是彻彻底底地解决了吗?”
“那……你有完完整整地听了折木后面的推理吧。”
“这倒不是很清楚,只听小千说了结果。”
里志看了看我,然后和伊原慢慢讲到我上个星期告诉他的那件事的后续。伊原听着,逐渐睁大了双眼。
“推测那个人也用了车务网站吗?这样再排除一些可能啊……的确精彩绝伦,折木还挺有一套的嘛。”
“是吧,我都说了是精彩绝伦。偏偏折木仿佛不在意一样。”里志像是抱怨什么般说道。
“可这和刚刚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呃,就是说……你想嘛,这么精彩的东西会想和别人分享也无可厚非吧。前几天,我将折木的这番推理告诉了我一个特别喜欢推理作品的朋友,他对此赞不绝口。但同时,他又是推理研究社的成员,所以又传到他的部长耳朵里了吧……于是学姐便出于什么原因今天找上门来。”
“嗯,这样啊。难怪说是给折木添麻烦了。”
看来起因和我想的别无二致。真受不了……
“那,折木同学,你刚才为什么不将推理说完呢?我很想知道,关于你确定她是推理研究部部长的理由。”听完里志两口子的对话,千反田不失时宜地向我问道。
“其实这一点就是里志刚才说的内容。”
“嗯?难道你知道福部同学和别人说了你的推理吗?”
“倒也没猜测地那么详细,不如说是反推出来的。”
“反推?”
“这么说吧。首先,让我开始怀疑学姐的来由和我有关的是学姐喊出了我的名字。当时她进门来,说的是:‘谈不上认识,但我想你就是折木奉太郎同学吧。’就是说,她虽不认识我,但在哪里知晓了我的名字,并得知我会在放学后处于这个地方。”
“另外,她是何以确认我是他要找的人而不是一旁的里志。我想我并没有什么能让人一眼看出身份的标识。”
“先来看第一个问题。她为什么知道折木奉太郎是我而是不是一旁的里志呢。我想是因为在学姐提出要我们猜她的身份后,里志早早地开口了吧。她明白折木奉太郎是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的。于是,折木奉太郎便只可能是我。还有一点可以作为佐证,那就是她那没有拉上拉链的挎包。我们全校统一的学生包很宽松,不拉紧的话里面的东西会动来动去,我不觉得那会是粗心大意。我想,应该是她进入这间教室前从包里拿出了什么。我猜,那应该是便条,上面大概是写着‘地学教室,古典文学部,折木奉太郎’之类的词汇。借由这张不知何人给的字条前来这里。”
“综合上面两点便能得出,她从某人那了解了我,并决定来寻我。目的是寻求某方面的帮助。根据刚才的情形看,应该是要求我去解决什么难题,她那无厘头的问题也能就此解释为对我的测试。”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她最近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我的。我能想到的近来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久前和里志说了‘公交站牌事件’的后续。看来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这样就只剩一个疑问,我告诉里志的事情是怎样传到学姐那去的。这还能是怎么样呢?既然他和学姐不认识,那么其中必定还有一个第三者传达了信息。我想起一个人,就是里志偶尔会提起的他的同班同学,一名推理研究社的部员。那时他正向我们讲述对得知还有推理研究社这个这团的惊讶的惊讶。”
“以上。”
我结束了长篇大论,向别人解释什么实乃让人心力交瘁。我看向三人,虽然他们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但我看得出他们有话想说。
首先是里志:“奉太郎啊……我感觉,好像又有东西可以跟别人说了啊。”
“还请你千万别这样。”
听到这危险的发言,我摇了摇头。
“哈哈,不过,又是一次相当精彩的推理。我很喜欢这种从结果反推出一切的推理哦,严丝合缝。”
“是啊折木,就好像一切是你提前安排好的一样。”伊原也附和。
“我可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虽知道他们是在打趣,但我还是不满地开口。
“但是,折木同学。你既然有结论,为什么不把这些当面和那个学姐说呢?既然能和我们说,那么当时的‘太累了’的理由是不成立的吧。”
真是犀利的发言,该说不愧是千反田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对象的不同。这些推理,再怎么说去对当事人表述也太显得自以为是:大言不惭别人的心思,推定别人的动机。无论对错,这种张扬跋扈的感觉都令人不快,也令我不快。所以我没有当面说这些话。”
千反田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开心的笑了一下。
看来今天的事已经完美解决了呢,我还是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过啊,奉太郎。既然你猜出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回答学姐的问题呢?果然还是因为学姐太漂亮了,想表现一下吧。”
“是呢,那么可爱的学姐确实难以让人说出拒绝的话呢。”
“诶诶诶,是这样吗?折木同学?”
事情突然往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啊啊,果然还是说到这一点了吗。
我没有接话,赶紧收拾了东西落荒而逃。在夕阳下苦笑地自言自语: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那个学姐的性格很像我姐吧。”
5
我迷迷糊糊地起床,伸出左手按停了闹钟,揉揉眼,花了五秒将意识拉回当下。穿上袜子、蹬上拖鞋,步履蹒跚般前往卫生间洗漱。用清水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换上校服登门而出。一出门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欠大到下巴的肌肉险些抽筋。僵硬的肌肉叙述着我过着慵懒的生活的事实。明白这点的我不由得摇头苦笑。
这样的早晨可以说是我每日生活的缩影。
我漫无目的般向前走去,双手插入裤兜,将左肩上的挎包置于身后,以缓慢的步伐挪向学校。直到我看见一道有点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位于我前方路口的拐角,是个长发的女孩。有一瞬间,我以为那会是千反田。但眼前的女孩身高明显低于千反田,又是头发在额前分开的发型。随着靠近,我逐渐认清——是长崎学姐。
我站在原地,不知应如何应对。
“折木君,早。”
学姐没有在意我的惊愕,微微笑了一下。
我木讷地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能陪我走一段吗——我们边走边说吧,毕竟还得赶去学校。”
“请便。”
于是我们并肩同行。
“说来也巧,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你。”
我感到讶异,我以为她是有意在此等我。
“真的是巧合哦。既然你昨天说了不便,那我近期便不会打扰,这点礼数我还是有的。我的家也在附近。说实话,我刚才站在此处看到你从家里出来时也十分惊讶。”
我没有表态。只是继续前行。
“怎么了?是因为我昨天的行为让你产生了厌恶?”
我摇了摇头:“何至于,只是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才沉默。”
“这样。”学姐似是安心般开口,“即便我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希望会因自己的行为招致他人厌恶。”
“地道的处事方式。”我回应。
所谓神经大条云云自然只是客套话,这点仅凭昨日的接触便能看出。
“喜欢地道的家伙?”
“嗯,但相处起来能否顺利则不好确认。”
“此话怎讲?”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该说些什么,但我终究没有去填补沉默。
见我无言,学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周遭再次沉寂,我继续无言前行。不知对他人来说如何,但对我来说,沉默并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就绝大多数时间而言,我或许是在主动追求寂静。这有别与喜爱,而是一种类似本能的驱使,一种一遍遍回到原始的触动。在前行的路上,我深深认识到这点。
我这人常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刻有莫名其妙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