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淼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全身的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肚子上的钝痛、后脑勺的胀痛、胳膊上被指甲掐出的刺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缓缓睁开眼,杂物间依旧昏暗,气窗透进的微光已经带上了暮色,神迹树的魔法粒子早已消失不见。
地上的碎石子硌得后背生疼,他撑着地面,一点点坐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发麻。
“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 原主攒下的、准备买黑面包的几枚铜币,果然在昏迷时被人拿走了。
一股无力的愤怒涌上心头,却被身体的虚弱死死压制。
吕淼咬着牙,扶着冰冷的铁皮柜,一点点站起身。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他扶着墙壁,慢慢挪出杂物间。
夕阳的余晖将圣薇莉亚学院的魔法塔楼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神迹树叶片泛着最后的微光,可这美景落在吕淼眼里,只剩讽刺。
他没有走学院的主路,绕着西侧的荒僻山道,一步步向半山腰的家挪去。
山道崎岖,布满碎石和干枯的杂草,他的旧皮鞋鞋底早已磨穿,碎石子直接硌在脚底,疼得他额头冒出冷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路边的草丛里露出几颗圆滚滚的东西。
吕淼眼睛一亮,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子拨开杂草 —— 是几颗拳头大小的野生土豆,带着泥土的湿气,表皮坑坑洼洼,却足以果腹。
他小心翼翼地将土豆挖出来,拢在怀里,粗糙的泥土蹭在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
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
继续向上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那座简陋的石头房。
房子是用不规则的青石块堆砌而成,墙面布满缝隙,屋顶铺着干枯的茅草,边缘已经发黑腐烂,几处破洞能看到里面的横梁。
一扇破旧的木门,门框早已变形,关不严实,只能用一根粗麻绳勉强拴住。
这就是原主的家,一座能勉强遮风挡雨的、半山腰的石头房。
吕淼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陈设极其简陋:一张铺着破旧稻草的木板床,一个用黄泥糊成的土灶,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走到土灶旁,掀开布满锈迹的铁锅,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水垢。
吕淼拿出怀里的野生土豆,走到屋角的水桶旁 —— 桶里还有小半桶从山涧接来的清水。
他用水冲洗掉土豆表面的泥土,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笨拙地削着土豆皮。
土豆表皮坚硬,带着细小的芽眼,削下来的皮厚薄不均,偶尔会削到手指,传来一阵刺痛。
削好三个土豆,他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放进铁锅里,再加水没过土豆。
然后点燃灶膛里积攒的干树枝,火苗 “噼啪” 作响,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照亮了眼底的倔强。
水烧开的过程很慢,锅里冒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吕淼坐在破旧的木桌旁,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薇拉的嘲讽、女生们的殴打、被偷走的铜币、原主的悲惨结局……
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化作一股冰冷的恨意。
“这笔仇…… 我一定报。”
他低声呢喃,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锅里的水终于沸腾,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土豆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霉味。
吕淼盛出一碗滚烫的土豆块,不顾烫嘴,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没有盐,没有油,只有土豆本身的清甜和淡淡的土腥味,可他却吃得狼吞虎咽。
饥饿感被满足的同时,心底的恨意也在一点点滋长。
他要活下去,要变强,要让那些欺负过他、看不起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他吃完最后一块土豆,准备收拾碗筷时 ——
“咚…… 咚…… 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山里的寂静。
吕淼的身体瞬间绷紧。
半山腰的位置偏僻,除了偶尔路过的樵夫,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
是薇拉她们追来了?还是偷他钱的小偷折返了?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心脏狂跳不止。
敲门声停顿了几秒,然后再次响起。
“咚!咚!咚!”
这一次,力道更大,节奏也更急促,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示威。
吕淼缓缓站起身,手悄悄摸向木桌底下 —— 那里藏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是原主用来防身、偶尔也用来砍柴的工具。
冰冷的刀柄握在手里,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盯着木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敲门声持续了约莫一分钟,突然停了。
吕淼松了一口气,握着刀的手微微放松。
或许是敲错门了?
就在他刚要放下心来的瞬间 ——
“咔哒……”
一声轻微的转动声响起。
是门锁!
那把用了多年、早已松动的旧锁,竟然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缓缓转动起来!
吕淼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刀的手再次收紧,指节泛白。
谁?
谁能打开这把锁?
“吱呀 ——”
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暮色走了进来。
吕淼来不及多想,猛地扬起短刀,朝着门口的人影挥去!
可刀刚举到半空,他的动作就硬生生僵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绝世美颜。
女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蕾丝长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线花纹,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带着微微的卷曲,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点光洁的额头。
她的眼眸是罕见的冰蓝色,像极了禁林深处最纯净的冰湖,瞳孔里似乎倒映着星光,清冷又深邃。
鼻梁高挺,唇瓣是淡淡的粉色,轮廓精致得仿佛是神明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息,与这简陋破败的石头房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又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吕淼彻底看呆了。
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哪怕是在乙女世界的原主记忆里。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挥出去的刀停在半空,忘了动作,忘了呼吸,甚至忘了身处险境。
就在这愣神的瞬间 ——
女孩抬起手,指尖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白光。
吕淼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迎面袭来,像是被疾驰的马车撞上。
“砰!”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土灶上。
铁锅被撞得歪斜,里面剩下的热水泼洒出来,溅在他的身上,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他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在地上,短刀脱手飞出,“哐当” 一声落在角落里。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视线瞬间模糊,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昏过去前,他只看到女孩缓缓走进屋,冰蓝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一直喊着他名字。
小声道:这又78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