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雀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因为就像很多小说里写的一样，他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酗酒的父亲，浓妆艳抹的母亲，永远乱糟糟的家，白天是呛人的烟气和喧闹声，晚上则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哭泣。
在他还有个可以躲藏的地方，那是他祖母的房间，房间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外面是爬满爬山虎的墙壁，随着时间的推移染上不同的颜色。
时至今日，记忆中祖母的面孔也已经模糊不清，但那面爬山虎墙壁依旧清晰。
祖母病逝之后，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翻箱倒柜的声音，而后某天，父亲带他去了一个很多人的地方。
那天晚上，刘雀用一个啤酒瓶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离开了那个家。
他成为了一名游走在地下世界的杀手，当然，和那些光鲜亮丽的同行相比，刘雀混的相当差，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
也就是在那段时期，他迷上了小说，看着书里主人公和他的同伴们四处冒险，战胜一个又一个敌人，好像整个世界都没什么能把他们打倒。
后来因为某个契机，刘雀成为了一名异常者，他终于获得了像书里描写的那样不可思议的神奇能力，也开始面临新的敌人。
教会，特事局，还有那个赐给他力量的恶魔。
但是刘雀一直坚信自己会战胜他们，就像以前他做到的那些。
离开那个讨厌的家，摆脱颠沛流离的生活，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江安市的地下王者，和真正的主角一样克服一个又一个困境，向着顶峰攀爬。
而现在，只要战胜最后的对手，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曾经失去的一切。
可那是什么呢？
刘雀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发问，于是他低下头，然而心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洞。
最后一刻刘雀确实赶在赵明辉之前护住了要害，然而扭曲后的手臂末端只剩下血肉，根本挡不住一线曦光的全力爆发。
为了提高杀伤力而做出的改变，却在此刻成为害死自己的弱点。
剩下的力量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失去控制的尸鬼肉片开始不受控制的增殖，神经血管和脓疱在草地四处蔓延，看上去有些像疯长的爬山虎。
战胜魔王后归来的勇者过上了平淡的生活，拯救世界的英雄终于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而那个征服了世界的冒险家，他的未来无比壮阔。
他吃力地睁开眼，似是喃喃自语：“幸福么。”
不是所有的主角都会幸福，就像不是每本小说的结局都是happy ending。
“我的故事完结了，”生命的最后，刘雀抬手指向前方，“接下来，是你们的了。”
……
正在处理配菜的夏尼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某个方向。
叶蓑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怎么了？”
“有人死了，”夏尼纳似乎有些惋惜，“我还一直等他冲我露出獠牙来着，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叶蓑羽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你这样的恶魔，还会在意一个并不忠诚的下属？”
“毕竟是我的第一个仆役，难免有会感情。”
夏尼纳有些感慨：“虽然早就预料过面对教会的代价，但看着几十年的心血灰飞烟灭，还是会感到心疼。”
“我大概能猜的出对恶魔来说地狱碎片有多重要，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到这种地步。”
“那对我来说可不只是碎片，还是通往自由的钥匙。”
叶蓑羽怔住：“自由？”
“我不知道你对自由的定义是什么，但对我而言，自由就是不受约束的活着，在地狱里只有领主以上的存在才有自由，因为他们是支配者而非被支配者。”
“而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些家伙，但是有教会，只要他们还存在一天，我就只能像现在一样提心吊胆的苟活，时刻担心被他们找上门来。”
“你想靠地狱碎片的力量毁掉教会？”
话一出口，叶蓑羽就后悔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
夏尼纳来到叶蓑羽面前：“我当然不觉得自己能战胜教会，但要躲开他们的检测有很多种办法，比如借助地狱碎片的力量晋升恶魔领主，借助部分位面法则抹消自身的踪迹。”
“难怪你这么想得到它，”叶蓑羽抬头和他对上视线，“那么在你晋升之后呢，你打算做些什么？”
“还没想好，大概会随便走走吧，马尔代夫，澳洋群岛，或者别的有有意思的地方，”夏尼纳吹了声口哨，“我已经订好票了，随时可以出发。”
“听起来真美好啊，你是打算当一个背包客？”
“不一定，也许还会回地狱看看，”夏尼纳挠挠头，“不过现在不比原来，要回去估计要费好大劲。”
只不过无论那种选择，他都将自由的活着。
……
废弃工厂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残余的尸鬼不再有反抗的能力，赵明辉支撑着站起身子，看向面前那一滩曾经名为刘雀的血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白诗的神情越发凝重，这些天她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而随着刘雀死去，尸鬼的清缴到达尾声，不好的预感反而严重起来。
电话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林白诗看了一眼，是特事局的来电。
对面的声音显得急躁不安：“那个被地狱碎片寄宿的家伙，我要他现在的位置！”
“叶蓑羽？”林白诗皱眉，“你们问他的位置做什么？”
“刚才查出来的消息，王大虎在七年前遭过一场刺杀，动手的人就是刘雀。”
“你想说他们从那时候起就开始了合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雀那时候只是个普通人！他是从那时候才成为的异常者！！”
林白诗的脸色瞬间苍白，刘雀，王大虎，恶魔，地狱碎片，所有的信息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一个荒诞又合理的真象。
他毫不犹豫地拨通另一个电话：“医生，叶蓑羽现在在哪？”
“呃，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医生有些心虚，“叶蓑羽刚才说下楼买牛奶之后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教会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