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但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原因可能是……棺材有点太舒适了。
一行人将提塔妮带回了那间大平层。供应一日三餐，看电视、打游戏、洗澡什么的也都不做限制。
用李薇然的话说，“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样只是无奈之举。”
唯一的限制就是，不能离开这里——但就连这个也不是不能打商量——除非在胡芝月跟着。
沈白觉得自己如果是提塔妮，可能就安心宅家打游戏了。毕竟全平台制霸的游戏主机就在电视下放着，他还没玩过……
提塔妮自然是仍然保持着死硬的态度，李薇然提的几个问题，一个都不肯回答。
老板娘已经找到了她在温泉山庄后山的临时住处，翻了个底朝天。又在荆姬湖景区那边看了一大圈，同样是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知道她在这边搞了什么。
守法公民们也没对她上什么手段，只等着她为期90天的旅游护照到期——或者说，这就是唯一的手段——那就耗着呗，看你急不急了。
提塔妮要是不急，那就可能还真是来丹江旅游的，没什么大事。
要是有事要做，急了。但胡芝月会一直镇着她，又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李薇然的做法看似摆烂，实际是却有一点以逸待劳的意味。
但对沈白来说，还是多了一点麻烦——他还是没忍心把小狗留在那，一块带回来了。
小狗需要一口气熟悉那么多人外娘，又是全新的环境。
自然得有人照顾一下遛遛狗什么的，消耗掉它白天的精力，不然晚上肯定又要叫了——起床气战神胡芝月可就睡在它隔壁。
其他几个人外娘都有事要忙，所以沈白每天都得抽时间来一趟，端屎送尿、遛狗喂食等等。
……
沈白牵着狗绳打开了门，看到提塔妮正坐在沙发上玩X盒子。
见到沈白进来，提塔妮冷着脸哼了一声。
沈白自然不做理会。他拿起抹布，去给小黄豆的擦脚。
小黄豆等着，等到沈白把他的四只脚掌擦擦干净，才哒哒哒地跑进屋里来——小土狗真的很聪明，又没有那些外国狗的娇贵问题，也不知道他原来那家人在嫌弃什么……
哪怕是边境牧羊犬这种明星犬种，对于它土生土长的地区来说，也是土狗来着不是么。
沈白涮完抹布。出来后看见小黄豆已经趴在了提塔妮脚边——目前来看，它只和沈白、提塔妮两个人亲近。
随着沈白走进，提塔妮的两只精灵长耳忍不住抖了抖。
——虽然初见时会有些奇怪，但看久了之后，真的很可爱。
洗干净之后，提塔妮也更显得出尘美丽了。
仔细分辨的话，戴茜茜的气质，总有一种如雾般的清冷愁绪。让人联想到在晦暗天色下，被海浪不断冲刷着的礁石。
提塔妮五官舒朗清丽，又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给人一种自然灵动之感。
像是行走在林间小路时，偶一瞥，那只在远处树丛里偷偷看你的小鹿。眼睛透着湿润的光，长睫毛一眨一眨，见人看来，又倏地消失在掩映着的枝芽间。
不过性格嘛……娇不娇不知道，傲的确是挺傲的。几人中间，除了稍微忌惮一下胡芝月，其他人谁都得不到她的好脸色。
沈白本来想坐在沙发上歇会儿，但见提塔妮斜眼过来，似乎已经完成蓄力，准备在他坐下来的一瞬间开口呛人。
于是扭头就走。
他并不是无事可做，戴茜茜当Vtuber的事全权交由给了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尽管成为“二次元”的道路上遇到了一点问题，游戏也不怎么会打……但是唱歌录歌的事，早一点推进没有坏处。
录音的事可以提前，等皮套形象画出来之后再制作视频就是了。
……
沈白敲了敲戴茜茜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为了更好地监视提塔妮，戴茜茜也从老式小区里搬了过来。她已经不直播了，晚上也不用担心吵到胡芝月。
此时，她正戴着耳机听歌，屏幕上的歌单里全是沈白推荐的曲目，时不时地轻哼两句。
沈白知道她的天赋，于是猜：“你……全学啦？”
戴茜茜点点头，稍稍有点紧张。
“这么快吗？这才几天啊。”
“……我唱给你听听看？”
沈白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等着听。
戴茜茜这次找了伴奏，点击播放后，站了起来。
伴奏响起，被沈白注视着，她有些紧张，于是深呼吸了一下。
……
于是就这么开始了，她唱他听。
最开始沈白只是觉得好听而已。但很快，头皮就不自觉地麻了，鸡皮疙瘩也泛起来了。
沈白想提出一点建议，但又发现自己除了好听之外，又能说什么呢？
戴茜茜一边唱着，一边打量着沈白，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确认了，她看出他眼神中的赞叹。
她在歌声中微笑起来。
于是，房间里所灌满不再是空气，而是澄澈碧蓝的海水。戴茜茜也不站在沈白面前了。
而是漂浮起来。
如敦煌壁画里飞舞的仙女，她的歌声正是拢在周身的霞帔，自在悠扬、千回百转。
无一处高音会显得吃力，又无一处低音探不下去。
沈白只是呆坐着听，一首又一首。
最后是《言叶之庭》的片尾曲Rain，全曲未混进任何一处雨声，但却将沈白一把拉进了雨中。
最开始是忧愁感伤的烟雨，人仿佛行走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随着一小段电吉他插入，歌声的情绪也有了转变。
像是大哭一场后的如释重负，感伤之情仍然还在，但却能抬起头望向窗外了。
窗外的远方，正如影片最后的那场太阳雨，阳光闪耀，彩虹明媚，空气清新微凉。
在最后的副歌里，那贯穿全曲的隐约的忧愁，终于彻底消散。
雨停了，水光潋滟晴方好。
……
戴茜茜轻轻鞠躬。
沈白晃过神来，举起双手准备鼓掌。
“等一下。”
戴茜茜做了个口型，悄悄走到房门处，把门一把拉开。
门外是提塔妮，她呆站着，已经听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