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课上，体育老师望着馆内干净如新的地面，翻开点名册，“沈白——沈白来了吗？”
沈白没来，但这一点也不重要。他在做更重要的事。
这个周末，沈白和戴茜茜过得像动物一样。
精疲力尽了，就相拥着入睡。醒了觉得饿，于是就叫外卖，吃完后就腻在一块儿刷刷手机。看到某些画面、声音后，或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便继续精疲力尽。
直到不饿不困、没有欲望、也没有思考，只是相互依偎着，彻底溶成一滩软泥。
时间一口气来到周一上午。
两人回了大平层，想试一试那首海妖之歌。
李薇然正坐在沙发上，鼓捣着桃子萝丝的账号，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看到戴茜茜的账号火了起来之后，她也受了点激励，琢磨着再做点什么东西放上去。
李薇然扭头看向一同进门两人。
她只一抽鼻子，便什么都懂了，笑容也变得神秘起来。
“怎么样？”她问。
沈白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挺好的。”戴茜茜回答的自然，解下外套放在一边。
李薇然看到她锁骨正中的那颗鳞片，若有所思地点了个头：“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嘛。”
沈白问道：“力量的事要不问问提塔妮？听她说带英那边是有一些传承的，精灵们似乎也相互之间有着联系。”
李薇然摇头：“人与人的体制不能一概而论，而且人家的知识未必就愿意告诉我们。”
“那……岂不是要一直盲人摸象下去。”
“又不影响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遵纪守法即可性命无忧——摸象也摸了这么久了。”
“嗯……那我们本土这边，就没有什么相应的部门、组织、氏族之类的东西么，胡芝月知不知道呢？”
“我们几个里，最神秘的就是她了。但她不肯说——也没什么，能好好相处就行。”
戴茜茜进屋去换睡衣了，沈白坐下等着。
也是。如果只是想和平地生活，她们其实已经达成这个状态了……
“那……就没有什么目标么，比如……强大的力量？长生不老？”
李薇然举了个例子：“据说……有一位强大的存在在沉睡了上百年之后醒了过来，正欲准备大展一番宏图。”
“然后被人按在电视机前，看了一会儿中央七套的军演新闻——萎靡了足足半年。哪怕是强如胡芝月，顶多也只能打一打小混混了，绝不可能与常规警力去对抗的。”
“观察自然你就知道了。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从不会搞什么淬毒或者幻术。在这个世界上力量、速度、暴击，这三个属性才是永远的真理。”
……蛇、毒蘑菇、靠条纹迷惑捕食者视线的斑马——它们在生态位上都不算顶层。而狮虎豹熊、鹰隼鲸鲨什么的……这些还真就不玩花的。
那个小猫戏耍眼镜蛇的视频，就已经可以说明一些东西了。
“而长生不老么，也只是听着很美好而已。”
李薇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德经》曰过嘛，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没有死做对比，生又有何意义呢。”
“你知道的还挺多。”一个魅魔也懂这些……
“哼哼，你以为我摸了这多年的大象，都在摸什么？”李薇然自满道，“我可是一直在认真研究你们晚期智人的哦。”
“嗯哼，你的小海妖出来了。”
戴茜茜第一次地在沈白跟前展示了平时居家的服饰。
屋里没有外人，开了空调，暖烘烘的。上身换了件清凉的吊带，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胸口的三枚鳞片。下身则是短裤，双腿纤长白皙。
沈白看着戴茜茜，忍不住回想起了一些什么。
此前，他已经通过中景近景、特写大特写这些景别，和推、拉、摇、移的各种运镜手法，深刻地感受过她的各处风光了。
但此时站得离了几步远，从全景和远景去看，那种种画面再次涌上脑海，在她身上拼合、叠化，形成了另一种全新的景色。
李薇然看着沈白，只是悄悄地姨母笑，并不点破。
戴茜茜也同样地看着沈白，脑内也想着同样的东西。但还是说道，“我准备唱那首歌了，你们来吗？”
“哦？”李薇然一拍脑袋——早该想到的，戴茜茜力量有所增长，其实第一顺位的事，就是来唤醒她的姐姐。
只不过这小妮子跟这傻小子先忙了点别的而已……
或许戴冬醒来的日子，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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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和李薇然站在戴茜茜身后，望一眼四周。
门窗已经确实地封闭了，后面又围着水缸架设好了隔音毯，屋里的声音，彻底传不出去了。
戴茜茜回头看看他们，在得到鼓励的眼神后。对着水缸唱出了那首海妖之歌。
沈白之前所听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片段。片段中的诡异甜美的诱惑之意也已经淡去了不少。
整首曲子，更多地传达了一种呼唤的情感。
不是海妖呼唤船员，也不是海妖呼唤她们的同族。而是面对着那无尽的海，面对着惨淡的灰色云层，发出的——个体对自然的呼唤。
像是在爬山过程中，回看脚下景色，登高一呼；也像是在茫茫草场，坐在马背上，对着长空大地唱起苍凉的牧歌。
但这首海妖之歌的情感与上面的二者不同。更蛮荒、更诡异。在人还没有成为人的年代，栖居在海边的她们，面对着不可知的浩瀚海洋和来自冥冥的注视，唱出了这段旋律。
它是美的，美得壮丽。但壮丽中的底色是哀哀的愁绪。
音乐是能打动人的。听到这首海妖之歌，沈白深深的相信了。
一曲终了。
戴冬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后便是微不可见的皱眉。嘴角的弧度，似乎也有改变。
戴茜茜激动地从水缸里扶起自己的姐姐。
“姐、姐姐？戴冬？！”
沈白和李薇然站定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的行为会给当下的局面带去什么影响。
但直到过了很久，戴茜茜回头，求助地望向李薇然。李薇然走过去，将手附在戴冬额头，闭上了双眼。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她的梦境还是一团混沌。”
李薇然接着看向沈白：“沈白你来一下。”
李薇然拉着沈白的双手，一只覆在戴冬的心脏处，又让另一只手握住了戴冬手。
“好好感受一下她的存在……”李薇然嘱咐道，又潜入进戴冬的梦境了。
戴冬的身体凉而滑腻，令人想起那天在水族馆内抚摸过的海豚。
沈白静静感受着右手掌心处传来的微弱搏动，那是戴冬的心脏。它已经如此这般地，搏动许久了。
时间过去许久。
而终究，沈白也不能改变什么，戴冬的双眼仍然紧闭着。
李薇然退出梦境，轻轻叹出一口气，离开了。
戴茜茜脱力般地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