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当然看出了沈白的疑惑,但也不回应,只是又盘起腿儿打坐起来。
沈白找到了红头发的约瑟夫——说是红头发,其实更偏向于橙一点。
约瑟夫的红发乱糟糟蓬成一团,要不是头顶有些洗漱,已经是爆炸头了。见沈白过来,他笑呵呵地拉着坐下。
简单问过之后,回身调了一碗草药汁过来。
“年轻嘛,都理解。”他中文说得很溜,还动不动就夹点成语进去,“一刻值千金嘛,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
沈白想起一些场景,在自己视角下的戴茜茜,心头又悄然地火热起来。可能这段时期对他来说,会比较长……
“就是普通的中药,很温和的那种。”约瑟夫说道,“我是黄的徒弟,你大胆放心地喝,不会有事。”
“那……”沈白困惑地看向他所穿的袍子,“ 你们不是叫凯尔特心灵瑜伽禅修班么……”
“嗨,就是个幌子。”约瑟夫说道,“主要还是调养身体,中医西医不都一样么。”
“倒也是。”沈白来之前就明白这个,但是……
“但你不是这里的员工……我是说成员么,和我说这些,对你们没有好处的吧?”
“那个老板请我们师徒二人过来的时候,我师父本来不愿意,不想打着外国的幌子。”约瑟夫说道,“人家说是主要看疗效,允许我们向客人澄清身份。”
“而且这里就咱俩是年轻人,就告诉你呗——看你有缘。”
“你……多大?”
“二十三啊。”
沈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约瑟夫的发际线……怎么说的,这老哥长得挺成熟的。
喝了那晚草药汁儿之后,沈白就在引导下,压了压韧带、打了会儿坐、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问沈白要不要一起生火做饭。
前一阵沈白刚露营,自然没什么兴趣,就告别了回去……戴茜茜还等着呢。
沈白回到二楼换好衣服,正欲下楼——来都来了,顺便看看也没什么吧。
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沈白挨个房间地探头去看。
第一间没清理出来,里头全是乱糟糟的杂物,桌椅叠得老高,几个大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兴趣去看。
第二间第三间都是摆着几个双层床,应该是他们的员工宿舍。
最尽头的那一间门窗紧锁着,但在倒数第二间里,四五个人并排躺在垫子上。
很难辨别他们是在修行还是睡觉。
尽头那间紧闭的房门打开了,珍妮走出来。
“沈先生?”
“啊……我那边结束了,来换衣服。”沈白决定首先承认错误,看她的反应,“抱歉,这边不能让我看到是么。”
与沈白期待相反,珍妮推开门,引着沈白走进去。
“也没什么,他们正在进行修行而已,最好不要打扰。”珍妮轻声解释道,“你如果好奇,也可以躺下来试试。”
说完一指旁边垫子。
沈白就地一躺,到时要看看有什么奇怪的。
“好,放松身体。”珍妮帮忙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想想你的身体是一棵小树。髋部和腿部是树根,头和胳膊是树杈,腹部胸部则是树干。”
“好……呼吸,想象你正无限地向下伸出你的根须,然后又向上伸展着枝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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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些再正常不过的冥想。
约莫半小时,沈白就结束了。
珍妮解释过:“他们做的要更高级一些,时间也会更久而已。”她这样解释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嗯……挺平静的。”
回去的路上,沈白就用电话告知了提塔妮和李薇然——目前看一切正常。
不算是收获的收获则是,沈白在刚才的冥想中,找到了一点灵感。
他想再次以戴茜茜为主角,写一个音声台本。
露营地的火烧云、荆姬湖的山水、和胡芝月一同看过的那些雕塑、油画和建筑……戴茜茜的形象在心里也全所未有的清晰。
就像是心中种下了一颗火种,沈白想写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那会是带一点独属于海妖的忧愁气质、它会是绮丽的,但又有一点明净的温暖,就像山林间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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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山庄的房间内。
叶雪桔嘟着嘴,满脸不服气地望着戴茜茜。
戴茜茜刚泡过温泉,脸蛋红彤彤的。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肆无忌惮地展露着自己的身材。
“怎么了?”戴茜茜明知故问,“你非得过来和我一起泡温泉,怎么又不高兴了?”
叶雪桔看了一眼对方的绿肥红瘦,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就像是农药机与五代机,就像是皮划艇与航空母舰——二者的差距,大得令人无法比较。
“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叶雪桔注意到戴茜茜腰上、背上、脖子上的红印,严重地方还有些发青发紫。
戴茜茜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着回答:“不小心磕到的。”
叶雪桔抿抿嘴,不对劲,总之就是不对劲。
见戴茜茜穿好衣服吹好头发,又往脸上化了点淡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找沈白。”
“你去找沈白哥干嘛?”
戴茜茜看了一眼叶雪桔:“和你有关系么?”
“我、 我要……”叶雪桔卡在半路,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总之不许去!”
戴茜茜早就不和叶雪桔置气了,但见到她的反应,觉得实在有趣得紧。
于是回忆着她的台词,进一步地道:“你是李薇然么、你是沈白哥哥么、你是我妈么?”
“都不是,那你管我做什么。嗯?”
叶雪桔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不许去——总之就是不许去!”
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雪桔,过来睡觉了。”
叶雪桔扁着嘴低着头,像只战败了公鸡,留下一句:“我会盯着你的!”
走了。
望着叶雪桔离去的背影,戴茜茜抱着胸思考了一下。
“换身衣服吧……”
于是,转身重新打开了行李箱。
……
温泉山庄,露台。
唰啦一声,沈白撕下一张废稿。揉成一团放在桌上。桌上已经有了几个纸团了。
而沈白的手机备忘录里,偶然闪过的词句和杂七杂八的念头,也记满了好几页。
在沈白的设想里,这个台本真的很牛通。
问题则是——他写不出来。
他甚至为了保持灵感,已经带着笔和本子从房间里出来,跑到了露台写。
但事实证明,写不出来,换一个环境也是写不出来的——恐怕得换个脑子。
长叹一声,沈白向后瘫在椅子上。
写不出来,那想得再牛通也没用啊。
香风掠过,沈白觉得身子一沉,戴茜茜已经坐在他腿上了。
“你不在房间里啊。”她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啊,想写点东西来着,但是写不出来……”沈白看向戴茜茜,发现她穿的衣服很是眼熟,“你怎么把那件风衣穿出来了。”
就是在小红叶咖啡店里,两人最开始见面时,戴茜茜所穿的风衣。
“最开始那件事,我做错了嘛。”戴茜茜朱唇轻启,“所以特意穿得和那天一样,来道歉了。”
沈白忽然想到什么,伸手确认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了。
“你……不冷啊?”
那天,她里面可是只穿了件镂空的吊带。
戴茜茜靠上来,在耳边轻轻呼气:“那你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让我暖和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