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起子。”
调酒师在装满冰块的杯子里加入了柠檬汁和伏特加,搅拌一下,轻轻推到了沈白的面前。
“这种配方是由油田工人发明的,他们身边没有专门的长柄勺,就用随身携带的螺丝刀进行调和,故名螺丝起子。”
沈白举杯子来,一口喝掉大半。
嘴里残留的树叶清香被酒液冲了下去,沈白一边一边点头,“挺好喝,感觉度数不高啊?”
刘锦城一言不发地看着沈白,脸色阴晴不定。
真要斗,在丹江市里还没几个人能斗得过刘锦城。但,值得吗?
那个塞莉当然是漂亮的,而且很漂亮。但刘锦城只是图个外国美女的新鲜。他本来就不缺女人,除了虞小满,还有其他几个伴侣。
只是化验树叶,那自然不会太麻烦。但现在沈白已经一口气把叶子吃进肚里,想要强行化验。就得和妖妖灵方向的人去打招呼。
这就意味着,需要调动的资源和人脉又多了一层。想必家里一定会过问……
啧,这个沈白是真的麻烦。
现在只能让他喝到桌子底下去,再按照正常的酗酒处理,送到医院去验血验尿。
找人在检测程序里加几道别的项目,那几片树叶的问题自然就出来了——
沈白端起杯子,把螺丝起子一口喝干。
柠檬果皮中的微苦盖去了酒精的不适,只留下清冽纯净的口感。这杯酒调得倒真的很不错。
沈白轻轻舒一口气,笑眯眯地道:“挺好喝的。”
沈白维持着表面的轻松自如,心中暗暗叫苦。
关于提塔妮的事,刘锦城搞不好没有骗人。这几片破树叶,和酒一混,马上就在肚子里起了反应。
醉意爬上脊椎,涌入大脑——这才是第一杯。
“给我学弟调点好的。”刘锦城抿一口酒,“我之前存在这的那几瓶,打开给他尝尝。”
调酒师会意,转身打开酒柜。捡着度数高的调,七七八八地拿出来一排。
放冰、加酒、搅拌。
一阵叮叮当当之后,调酒师点燃肉桂卷,让香料的烟气流入杯中,最后挤了点橙皮喷香。
往前一推,也不过多介绍:“教父。”
举起来一闻,香归香,但这度数……很显然,嘻嘻哈哈的环节已经结束,开始上强度了。
看了一眼趴在旁边的提塔妮,沈白暗叹一口气,举杯喝下一口。
但还是摆出自如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喝这些——虽然喝不太惯,但电影还挺好看的。”
这边刚喝上第一口,那边就已经开始做下一杯了。
其实每一杯的量都不大,不会超过两百毫升。但就是朗姆酒、利口酒、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变着花样地给沈白灌,这样是最容易醉的。
加点这个、加点那个,酒精喷枪一点。高脚杯上腾地燃起幽蓝色火焰。
火力全开了——字面意义上的。
调酒师捏着高脚杯的底部,把带着火的酒液倒平底杯。然后两杯相扣,火焰熄灭。
往前一推,“这杯叫,今夜不回家。”
好家伙,真不想让我回家是吧。
沈白本来就是一瓶倒的量,又吃下好几片叶子。还能维持着意识,靠的就是……死撑。
现如今喝快喝慢是没有区别了——那就来吧,酒嘛、水嘛,喝呗。
把教父喝干净,又把那杯不让他回家的酒端起来一口喝光。耳朵起了嗡鸣,视线也变得模糊……
没精力去看调酒师了,但再一抬头。果然,新的一杯又做好了。
杯子红红的:“龙舌兰日出。”
沈白端起来,朝着刘锦城点头示意:“学长,碰一个?”
两杯相碰。
给刘锦城碰得不自信了,喝得这么快,就算是他也得缓缓——叶子的事暂且不提,沈白酒量有这么大么?
难道那几片树叶,真没啥问题?
沈白已经把舌尖咬得快冒血了:“学长,这下你总信了吧?”
“再来一杯吧,长岛冰茶。”刘锦城给调酒师了一个眼神。
杨千嬅在《可惜我是水瓶座》里唱过: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与其说这酒度数不低,不如说它“自由度”挺高。可乐、柠檬汁、橙酒作为基调,给了它一个乖顺酸甜的口感。
但这种口感里,暗藏着伏特加、金酒、龙舌兰、朗姆四种烈酒。再怎么控制,也还是相当的醉人。
每当刘锦城带着妹子过来,要了这一杯之后,调酒师就明白,这就代表他吹响了总攻的号角——而眼下这个愣头青……
端上来之后,沈白抿了一口。好家伙,还什么长岛冰茶,茶味一点没有不说。里头的可乐也几乎是一点没有……
这调酒师肯定是哪个度数高就逮着往里猛怼——说好的比例、配方呢,没有职业道德的吗?
喝醉之后的那种欣快和满足感,只在方才维持了短短一瞬。沈白现在只闻了闻这杯不可名状物,就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来,干杯。”刘锦城端起杯子来,“喝完你要是还没倒,我就信你。”
“彳亍。”
沈白的大脑发出命令,让自己端起杯子。
但伸手一捞,就捞空了。这最后一杯,显然是喝不完了。
提塔妮……得带她离开……沈白摇摇晃晃站起来,拍醒提塔妮,搀着她往外面走去。
既然沈白已经喝成了这个模样,那医院不医院的也就没什么必要——那个塞莉,已经到手了。
刘锦城站起来,调酒师也跟上,朝沈白二人走了过去。
“学弟?”刘锦城眯起眼睛,“你还行吗?”
“刘锦……城,你……”
沈白站在前面,挡在他们和提塔妮之间。
“行了,沈大店长,我信你了。行吗?”
沈白摇摇晃晃的,一副一碰就倒的样子,但最终还是站住了。
刘锦城说道,“但你都成这样子了,一会儿这里还要开酒会,我让人扶你下去睡会儿吧。”
见沈白不回复。
“去扶一下。”刘锦城终于笑了,吩咐道。
“分开扶,懂我意思吗?”
“刘……你他妈的……”
.
沈白听见风声。
确切地说,是风扇的声音。那种吊在天花板的吊扇,转起来刷拉刷拉的。
这风声有点大,震得人耳朵发痛。
沈白并不讨厌这种声音,因为它延迟了刘锦城的动作,他们全都停下来了,转身朝着天台看去。
天台上的绿植在这风声里摇晃起来,沈白不确定它们是不是摇晃的——因为他自己也挺晃的。
哐啷,大门被人推开。
狂风呼啸着涌进来,这里原先的那种暗暗流淌的优雅风格,被一口气吹散了。
桌布跟着飞扬,扯得酒瓶七倒八歪,咔嚓嚓地碎了一地,酒液飞溅。
那人穿着一袭红色礼裙,明艳得直晃人眼。
沈白认出来,哦,是李薇然。
她穿高跟鞋了么,感觉好高。天台的停机坪上停着直升机,她坐这个来的?
叶桨缓缓停下,直升机上又下来一个,脸还是那么臭,是胡芝月。
沈白扶着提塔妮一块儿坐下。
向后一瘫,彻底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