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未黑，沈白走进了附近的派出所。
“我女朋友……她失踪了。”沈白在手机上翻出戴茜茜的照片，递到对面去。
柜台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官小哥，二十五岁上下的样子。他看了一眼照片，又看看沈白，似乎是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生会是他女朋友。
他问：“几天了？”
沈白回答：“两三周了。”
“身份证有没有？”
沈白报出一串数字，这是他之前偷偷记下的。
“先填个表。”对面指一指旁边的表格。
戴茜茜、女、20岁、出生地福建、特征……沈白一项一项填着，刚到一半。
“你给的号码有问题。”人家皱着眉，把沈白看过来，“我这边系统里查不到这个人。”
不该啊，沈白再次报了一边。仍然找不到信息。
沈白打开那个《夕山谣》的舞蹈视频，递过去。
“就是这个人……黑头发。”
沈白填完表，却发现对面的眼神有点古怪。
“怎么了……？”
“你女朋友不光是纸片人……IP属地还在海外？”
沈白哽住了，之前在设置这些的时候，为了尽量减小被人开盒的风险，用了一些方法，把IP属地设置成了这样……
“不是，警官你听我解释……她真是我女朋友，她……之前还和我在那个如庭开过房，你去查记录，真的！”
警官小哥明显不信，但并未表示太多，只是道：“把你的信息留一下，有消息了告诉你。”
沈白拿过另一份表，飞速填上自己的各项信息，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那警官，大概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啊……”
“这我也不知道了，有消息了会告诉你。”
得到这个不算回复的回复之后，沈白离开了派出所。
他在路上慢慢走着。
梦魇是谁，不得而知；戴茜茜死了没有，也不得而知；就连报警这件事，也只能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
回去等。等多久呢，会有结果吗。亦或是，没有结果就是结果。沈白有满腔的怒火、痛苦、悲哀，但却无处发泄。
沈白在路上慢慢走着，也只能这样走着。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戴茜茜从此消失在生活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上课下课，写作业水论文，日子在一平如水中度过。李薇然偶尔会联系沈白，邀请他去谈谈。但沈白不想再回去了。
他不是什么圣人，对于李薇然开出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戴茜茜，她和她的事情像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砸进沈白胸腔中的心湖。
天摇地动、浪花涌起之后，湖面重归平静，但湖底，已经多了一块石头。石头并不锋锐，不至于让人撕心裂肺，但它压在湖底。就那么压着，偶尔传出钝痛。
而这种钝痛告诉沈白，戴茜茜的事还没有过去、还没有过去。
还不到“向前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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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没有明说，但几个舍友猜了个七七八八。
老吴之前关于富婆的论述很正确——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玩不到一起去——普通阿宅沈白找了个富婆，其结果几乎是注定的。
他劝多想想那些美好的日子，结果不重要，就像人都会死一样。
达神基本也赞同这套理论，但他多说了一句——哪有一恋爱就结婚的呢，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你们谁也没劈腿吧，或者搞些别的幺蛾子。
沈白说没有。达神说那就没事，难过的日子总会过去，兄弟们会陪着你的。
许少没说什么，只是总拉着沈白一起打游戏。
他说，是，这是在逃避现实。逃避可耻但有用啊，哥几个总不能看着你抑郁吧。
沈白说谢谢，然后点了拒绝。
许少骂他，你tm游戏都开了，装什么清高。进队！
沈白又点了一次拒绝。说我也不知道，但确实是提不起劲儿来。
一个人玩也没劲，许少撇着嘴关掉游戏。打开了《大表哥2》，沈白凑过去看。
许少这次没骂他。
看着许少在里面骑骑马、钓钓鱼，问候每一个见到的路人。这游戏一点也不紧张刺激，但却意外地能让人放松。
“送你一个？”许少歪过头问，“咱可以一起打打线上任务，再拉着他俩一起。”
“算了。”沈白摇头。
“行吧，随你。”
沈白看了一会儿，回到桌前打开了电脑。
先是戴上耳机，打开了两人在如庭8716房的录音——后面戴茜茜就删号去做虚拟主播了。这台本到最后也没做出来。
听到一半，沈白听到背景里有些奇怪的声音，期待着能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就皱着眉头调大了音量。
但只是隔壁男女的**声而已。当时沈白根本没听到，话筒比人耳灵敏，所以录下来了。
戴茜茜耳朵那么尖，应该是也听到了……却什么也没表示。倒也正常，毕竟那时他们还不熟。
沈白轻舒一口气，关掉录音，在电气站上找到了戴茜茜的账号。
两三周过去了，一个新作都没法。在最新的《游泳馆的海妖》助眠视频的评论里，已经有了催更的声音。
说实话，这个饱含了沈戴两人心血的视频，反映并不好。不仅比不上那首爆了的夕山谣，连《豪汉歌》的一半播放都没有。
那时戴茜茜为求完美，拉着他改了不下十遍，又翻来覆去地录了将近一周。却……惨淡成这个样子。
沈白能明白，那时戴茜茜已经和梦魇联系过了，也做了牺牲自己的决定，是把它当做绝唱去演绎的。
但因此反而释然了。在这种意义上去看，他们用心了尽力了，就没有遗憾。数据怎样，是最不重要的。
沈白打开另一个翻唱的视频，安安静静地听完，习惯性地拉到下面看评论。
Namdnas：您的音乐太令人印象深刻了，真的很棒。
戴茜茜回了个谢谢。
这人是沈白知道的，他从最开始的那几个视频就开始“骚扰”戴茜茜了。
还想免费给戴茜茜介绍声乐老师，理由是什么来着？——只为了不让明珠蒙尘。
那时沈白和戴茜茜的关系还到这一步，看到有人赞赏，反而很有些欣慰。而现在……吃醋可能算不上，但总得看看Namdnas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沈白皱着眉毛点开Namdnas的主页，点点头——他之前就看过，那会儿这人才三四万的粉，现在粉丝量已经到六万了。
Namdnas的视频没什么技术力，但胜在一个有钱。每个视频都是架起一个三脚架录像。
录像的房间装潢得低调又奢华，摆着一套上百万的音箱，和同样顶级的录音设备。
选曲很上流。大部分是古典，大交响和小编制的弦乐各占一半。偶尔有几首周杰伦，或西方的流行歌。
评论里时不时的会出现“你的音响再贵，效果也取决于手机的外放喇叭。”，往往还会跟上一个狗头。
沈白摘下耳机，打开音响，听了几首。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大概率会有些心理作用，但感觉确实不赖。
许少暂停了耳机，靠过来看沈白干嘛。
然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诶？这音响我好像见过。”
沈白皱起眉头来，“见过？在哪见过？”
“某个土豪的游艇里。”
游艇这两个字，闪电般地劈进沈白脑海。
许芍野最近一次接触游艇，就是在那个没头没尾的梦里。
而在那梦的背后，就是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