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号沈白见过，正是藏在网页角落里，勾引许芍野陷入梦魇的梦魇符号。现在只是从屏幕上搬了出来，以人作为比划，平放在了地上。
提塔妮认出来躺在边缘的珍妮，松了口气——虽然这睡眠仪式很是诡异，但她睡得还算安稳。
提塔妮走过去蹲下，伸手想为珍妮整理头发。
李薇然阻止了她：“小心，在没确认情况之前，最好别动任何东西。”
“我们该怎么做？”沈白问。
李薇然蹲在地上，一个个地观察着躺在地上的成员们，“都在做梦，看样子也已经做了很久的梦了。他们……一共多少人？”
沈白拿出手机，找到网上新闻里的合照，数了两遍：“16个。”
这里躺着的只有七八个而已。
“这些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睡得太久是会迷失的。所以他们应该是像轮岗一样，一半在这里维持仪式，另一半则保持着正常的活动。”
“胡芝月，你看好门口，在我们完事之前，别让任何人进来。”
胡芝月应了一声，走向门口。
“那，戴茜茜呢？”沈白并不关心这些仪式，“哪怕也在某处的参与了仪式，但她总不可能做个梦就消失了吧？”
李薇然点头：“那个‘某处’，就是我们要去寻找的了，沈白你过来。”
她在珍妮旁边躺下，朝沈白招招手。
“去他们的梦里找？”沈白躺在李薇然身边。
“确切地说，是珍妮的，因为我们对她更了解。”李薇然拍掉沈白伸过来的手。
“你……不牵着我么？”沈白问。
“之前牵手是我进入你的意识，这次需要我包裹着你，进入她的梦境。”李薇然说道，“所以是你先入我，我再入她，懂吗？”
“彳亍。”
“手放我头上。”
沈白管不上你入我我入你的这些，老实地依言而行。闭眼躺下，收摄心神摒除杂念——很快进入了状态。
李薇然感受着沈白意识的进入，眉头轻皱起来，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只是有点……异物感，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胡芝月瞟过一个眼神来。
李薇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说道：“没办法，救人要紧。”
“对他就这么放心么？不像你的风格。”
李薇然答非所问：“其实感觉不坏，暖暖的涨涨的，像是泡温泉。等轮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哼。”胡芝月扭开视线，不再搭理这边。
李薇然伸手，将手指点在了珍妮的眉心，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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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这时才明白，除了刘锦城那边，自己之前所见的一切梦境，本质上都是在自己脑子里运行的。
就像是自己提供了硬件：磁盘、cpu和内存等等，然后装上了李薇然的操作系统。而这次，是自己进入了李薇然的主机。
和那个光秃秃的白色空间不同。这里阳光明媚，立着一幢漂漂亮亮的二楼小房，门前是草坪，洒水机正一打一打的正在制造彩虹。
沈白在草坪上坐下开始等待，他已经知道梦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但具体快慢的程度……不知道李薇然是怎么设定的。
迷迷糊糊间，沈白见李薇然喊他。
“嗯……我睡了多久？”他睡得还不错，编排刘锦城所消耗的精力差不多恢复过了。
“现实世界里大概半分钟吧。”李薇然背着手附身看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你没进屋看看什么的？”
“锁着门呢。”沈白没兴趣窥探人的隐私。
在梦里构建任何东西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李薇然特意造这么个小房子，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那就出发？”李薇然伸出手。
沈白点头。
两手相握之时，身后的景色扭曲、褪色成粒子状的云雾。沈白被李薇然拉着，在无尽的雾中穿行着。
浩浩乎飘飘乎，见不到一点实际的景物，周围全是雾气，既不知东西南北，更无所谓上下左右。
某个瞬间，沈白呼吸一滞。
虽然视野里仍然全是雾气，但雾的颜色已经与方才完全不同了。变得更灰，还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像是北方冬天的城市上空的霾，透着阴冷和沉重。
李薇然歪头道：“到了。”
前面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片树林。
但李薇然停在远远的距离，和沈白相互捂着对方的耳朵。
她问：“我们之前去你朋友的梦里看过，你还记得么？”
沈白恍然，这两次的情况很像。但又忽然不不懂了：“记得……对了，上次我怎么没看到那间小房子？”
“上次是我入了你，又操纵着你入了你朋友，和这回不一样。”
沈白暗道咱能换个动词么，总是入不入的，感觉好怪……但还是只是点点头，等着李薇然继续说下去。
“别在意这些细节。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进去那个树林里，找到珍妮，然后把她唤醒。”
“你呢？”沈白不解道。
李薇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革制小袋，打开后向地倾倒沙子。沙子落到一半，就变成了氤氲浓郁的雾气。雾气升腾着笼罩了两人。
“你负责救公主。”李薇然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我负责打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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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塔妮曾经提过珍妮的事。所以隔着掩映的树木，沈白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场景。
林间空地、空气清新、草地上铺着红白相间的格子毯，摊子上摆着精致的茶点，茶点边是绘着珐琅的瓷质茶壶茶杯。
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捧起茶杯，是珍妮。
珍妮回到了童年的时候，那个最无忧无虑的时代。那时，提塔妮已经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这世界上是有精灵的。
她此时正在林间的空地里，和精灵们快快乐乐地享用下午茶呢。
果然，一会儿之后，林子见就飞出了插着翅膀的精灵们。他们体型、容貌、性别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长着一对长耳朵。
话说这种“花仙子”类型的精灵，和现在大行于世的刻板印象“傲娇长耳弓箭手”的精灵，应该不太一样吧……
不管了，反正是梦。
现在沈白的任务是，让珍妮醒过来，破坏这个仪式，引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梦魇。
这不是冲过去打人一个嘴巴子就完事了的。那样，珍妮会以为这个嘴巴子是在梦中挨打的。
必须让她自己意识到梦的不对劲。普通细节上的差异是没有用的，梦的主人会自己脑补过去。
必须得像是意大利人的披萨里出现了菠萝，这种重量级的不对劲。
沈白尝试着放出李薇然借他的细沙，控制这些花仙子风格的精灵——跳个脱衣舞就完事了。
但失败了。细沙一附上那些精灵，就掉在了地上。沈白明显感到，梦的主人在抗拒。
局面陷入僵局，必须得让她感觉到不对劲，得是从根儿上就不对劲的那种。而脱衣舞这件事，珍妮从潜意识里就在抗拒。
得顺毛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