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画师鸟山石燕在《今昔画图续百鬼》中曾记录一种名为青鹭火的妖怪,其表现在月夜下散发着光芒的巨大青鹭,在光的照射下人们能够看到它怪异而恐怖的嘴巴。
这个描述用来形容孟极此时眼中所见之物倒是格外贴切。
从平面中跃出后的阴影,也展现出了其真正的面目,是一只浅灰色的青鹭,因为反射着月光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蓝色,双翅拍打间看上去如同跳动着的青色火焰。
圆滚滚的眼睛全部为眼白所占据,看不见一点的黑色,无机质地抬望着现世的生命,微微开合的鸟喙里则冒出了淡淡的烟气——上面弥漫着信仰的味道。
不过与宁恩身上感受到的信仰不同,这份力量显得过于混乱无序,与其说是从纯粹的信仰中诞生,倒更像是从恐惧与怨恨中诞生之物。
随着异种力量的出现,引动孟极身体内信仰的自发激荡,隐隐诱发出孟极对这青鹭怪鸟的厌恶与战意。
“还会反过来影响我的心情吗。”
这样的负面情绪对于孟极来说也是一种久违的感受,但是想来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意志受到自身以外事物的影响,因此便将体内激动的信仰压制了下去。
因为能够在各个身体里没有延迟的传输,所以只需要暂时将信仰转移到其他身体里,战斗的时候再调用就可。
现出真身体的青鹭振动双翅,发出瘆人的嘎嘎怪叫扑上了天空,直向孟极而来。
随着翅膀越加卖力的挥动,青鹭速度也是越快,身上蕴含着怨憎气息的氤氲之气漫布周身,将它鸟的身影变成了一团暧昧的黑烟。
孟极甚至看到了,那些黑气中还时不时凝聚出各种面露痛苦与怨恨之色的人影,像是泡沫一样随生随灭。
只是……
“虽然看起来很唬人,但是给我的感觉还不如海里的宁恩呢。”
宁恩的信仰力量更纯粹也更多,体型也比这只翼展两米的大鸟大得多,自然实力也更强。
别看它轻易的被对策室消灭,那是因为宁恩身体庞大的同时又处于无人的海上,所以反而容易被解决。如果宁恩的体型再小一点,那么对于人类来说其讨伐难度上升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孟极在右翅猛地加大了信仰的喷出量,身体的一侧骤然提速,带动着全身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了三百六十度的转身。
极端的速度与锐利的羽翼两相结合,让孟极犹如一位老练的剑者,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令人惊艳的弧光。
“嘎!”
银白的弧线从青鹭的脖颈上一闪而逝,来不及察觉也来不及反应的它只是在一声本能的啼叫后失速坠落。
从伤口处溅射而出的腥臭血液与飞起的头颅,受到孟极身上澎湃的信仰冲击,顿时被蒸发殆尽,化作无色的青烟消散。
一招建功,孟极正打算趁胜追击。
毕竟,虽然信仰各有不同,有的会把人扭曲成史莱姆有的则是扭曲成狐狸,但是在生命力的强悍上是有着一致性的。
果不其然,断首的青鹭还不等掉到地上,血淋淋的伤口上便出现了有规律的蠕动,大量的信仰从中喷薄而出,很快就将一颗稍小的头颅催生出来。
瞬间受到重创的它不敢继续与上方的敌人战斗,发出凄婉的哀鸣主动往地面撞去,看起来想要躲进二维的平面中去。
然而下一刻,从孟极在地面上的影子里忽然弹射出了一道粗大的银刺。
青鹭当即再受重极,自胸口被贯穿出了一个大洞,并随着体内信仰的被抹杀而不断发出哀哀之声。
眼看即将命丧于此,却有一段清脆的铃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嗯?”孟极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套着瓦楞纸箱,将自己完全遮盖起来的小矮子——比孟极的人类之身还矮小。
在这个人的脚边,还躺着几个身穿西装并且在夜晚也带着墨镜的怪人,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注意到孟极发现了自己,那双通过瓦楞纸上扎出的两个小洞观察情况的人流露出了惊慌之色,急匆匆地掉头就跑。
至于性命垂危的青鹭在铃响之后身上混乱的信仰一阵暴窜,居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规整有序的趋势,身体当即分化,像之前的孟极一样化身为无数小的青鹭也一并逃走了。
与此同时,在孟极的身后,街道的尽头也传来的汽车与人的声音。刚才二者战斗时弄出的动静很大,想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个教授距离这也不远,大概也会赶来吧。
略微思索片刻,孟极放弃了追杀。
“青鹭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更早之前我似乎就听过这个字眼,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么。”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个小小地落荒而逃的身影,孟极心道。
随后她便将地上被落下的几个昏迷者卷起,也沉入到了影子之中。
虽然都是利用信仰之力实现同样的效果,但是那只青鹭的动作更加流畅,原理未知。
孟极将这一点记在心里,准备下次逮到那个家伙好狠狠的逼问。
就像各种作品里写的那样,当姗姗来迟的警察们带来后,作为当事者的双方已经一个不在,只能对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感到束手无策,以及苦恼着该如何对外界解释这发生的一切。
也只能用万能的煤气爆炸了吧,毕竟这个国家没多少监控,只要不是太侮辱智商的理由都是说得过去的。
…………
…………
“昨日十一点三十分,东京k地区一街道发生煤气爆炸,造成大面积路面和建筑损伤,无人伤亡……”
一打开房门,就听到客厅里正在播放的晨间新闻的声音。
“是七里小姐啊,真是劳烦您费心把孟极这孩子送回来。”开门的美伢热情地招呼着送孟极回家的七里,“进来坐一会吧。”
“不,不用了,我等会还要去上班呢。”七里拒绝道。可喜可贺,在成为助理后她终于从一个自由职业者(无业游民)实现了就业。
可能是缘分,不管是七里还是绘里,对于孟极一家三口都抱有十分的好感,不知道是无形之神作祟的二人只将此归因为这家人的友善。
“那么,我就先走了,如果下次还想来玩的话可以和我说哦,我会来接你的。”
“嗯,七里姐姐再见。”
当孟极与七里作别,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还算正常的母女氛围便消散一空。
“使徒大人。”美伢面露难色迟疑道,“您总算回来了,昨天……”
“鸣神无音来了是么,我已经知道了。”孟极打断道。
鸣神无音,这个听起来有特色、很有细戏份的名字便是属于小原群岛的那位宫司大人。
实际上他原来的名字并非这样,而是一个很普通很正常的姓名。但是在成为无形之神的信徒获得超凡的力量后,宫司大人潜藏多年的中二之魂终于觉醒,一心要抛弃过去庸俗的名字,给自己取了全新的名号。
因为除了他自己,其他的教众都不是很明白中二病的想法,所以也就由着这位鸣神无音先生来了。
孟极还觉得这个有野心的男人挺有趣的。
“使徒大人身为最接近我等神灵的超然伟大存在,对于我一区区信者的踪迹,自然是掌上观蚊,哪里需要美伢你多余的提醒呢!”
自信的声音从客厅里响起,年轻的宫司鸣神无音步至玄关,在对孟极表示恭敬之余还不忘对美伢进行一番批评。
按照计划鸣神无音应该是在明后两天到来,但是由于他在争宠和抢风头上有着过于旺盛的斗争心,一想到当自己在船上还要苦撑25小时的时候,这边的广志美伢已然在新教徒中拥有很高的声望了,宫司大人便觉得坐不住。
他就差在心里呐喊“看到你们立功比我自己受惩罚还难受”,于是迫不及待的鸣神无音做下了尽快到达的决定。
他从小原丸上跳入海中,凭借着自己超凡的力量有了一整夜,硬生生赶了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美伢表现出敌意,毕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嘛。
然而对于这莫名而来的针对,美伢只感到无辜,对着孟极露出了求救一样的神色。
这个上司是不是有病,我明明是按照他的命令过来传教的啊!
觉得自家下属这种类似宠物争宠的表现颇为好笑的孟极主动开口将美伢从折磨中拯救了出来。
“好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吹毛求疵。鸣神你来的正好,我现在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干。”
孟极向着他的脑海中灌输了自己想要调查的事情。
“在下便是为了替使徒大人您排忧解难而来的,为了伟大的无形之神和教会发展,一切的困难都一定会被在下克服。”
刚以来就有活干的鸣神无音显得十分振奋,对美伢露出了“你做得到吗”的表情后便大步流星的出门内卷去了。
“……唉,宫司大人还真是难相处,也不知道他是怎想的。”
当鸣神离开后,沉默良久的美伢叹息道。
“毕竟是年轻人嘛,有活力和上进心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