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
十二月的尾巴,傍晚的寒风,离过年的鞭炮还早,学校里也完全听不到小孩子的玩耍打闹,元旦晚会也完全没开始,但是我却没来由的感到喧闹。
凳子搬到礼堂之后,我回到外面的方阵里,听着班导那些没营养的训话。
当然,这也是必要环节。
就像是吃蛋糕前必须点蜡烛,实际上蜡烛并不能吃,点了蜡烛之后蛋糕似乎也不会更甜,但是大家都这么做,所以这也是没营养但是必要的环节。
班长和学委接过从办公室的班导那拿过来的大收纳箱,箱子里装的是学生们的的手机。
大家陆陆续续的走上前去拿走自己的手机,又自觉的回到方队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我也不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按理说我们这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多少会有些自命不凡,或者总是自认为某某救世主,背负神秘力量守护世界之类的责任。
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往往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太多,往往又经常被他人主导,成为庸俗大众中随波逐流的那一部分。
处事原则也仅仅只有不辜负他人的期待这一件事,甚至也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被各方因素裹挟,父母的期待,老师的期待,对自己的期待,亲人的期待,走在大街上倘若遇见熟人。
被人说起哎呀这不是那个谁小帅哥,谁谁谁家的孩子,成绩很好,又或者是长的特别高被弟弟妹妹们羡慕。
但其实自己却过的一点也不好,那种伪装的成熟,就像是一种薄薄的冰面,一旦投入一颗石子,却又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友好交流的同学,自来熟的所谓朋友,难以应付的亲戚,他们的笑声,在我看来,都是喧闹的杂音,节假日,尤其如此。
为了谋求他人的期待,逐渐放弃自己的喜欢,乃至何日起,不曾记得自己曾经是否有过的所谓梦想...
四班入场。
我默默的跟在队伍的最后。
其他人陆续落座,之前摆好的板凳,二十个不多不少,此时却自如的少了一个。
不是因为有谁偷懒没搬过来,就算是自己,也连拖带拽的搬过来四条凳子。
恰好因为四班是个单数班级。
恰好作为小暗的我不那么引人注目。
恰好领导不会细致到每个班每个人。
“真倒霉。”
领导者们分发下来的层层疏漏,最后的结果却由一个人来承担。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只要把这样的一个承担后果的人摘除,大多数人都是完美无缺的,为了自己的完美,却也可以自如的摘除掉整个集体中无关痛痒的小小芥蒂。
“啊,好像少了条凳子。”
我和自认为和我很熟的体委打了个招呼,习惯性离开会场,去找属于我自己的位置。
这下寒风只为我而鸣了。
唯独在这一方面我还算得上独特。
回到孤零零的教室,反而涌起一股安心感。
“要不就不去会场了吧。”
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我。
我安心的趴倒在桌子上,高高堆砌的教材,辅导书,练习册,占据了半边桌面,而我独占另一半。
可以享受难得的安宁,明天就是元旦假期,手机开不开也没什么所谓,被当成生病而不能赴会的病号学生都还好,若是被教导主任或者监察学生会什么的逮到,难免不会没收手机带去训话什么的。
后者近乎监牢。
广播里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
楼下似乎有谁喊着谁人的名字。
似乎又有监察的人在走廊走来走去。
这使我的痛苦多于恐惧带来的心悸。
不想当众出丑这样的情绪充满了我整个胸腔。
我近乎不安的站起身来,把自己那沉重的背包靠在墙边。
拖曳着钢制的椅子,我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略带不安的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其实完全没有人去叫我。
左右环视了一下,找到四班的位置。
靠在墙边,啊,真是个可怜虫。
揭开帷幕,站定着穿着西服,手里拿着萨克斯的学生,架着一张黑金璀璨的钢琴,穿着长裙的少女正坐在那里。
正有两名学生在前台致辞。
架在会场中的大摄影机后跟着两三个屁颠屁颠的人忙个不停。
然后音乐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