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特。
不管以前是什么名字,现在就已经是厄洛特了。
“厄洛特”在控制这幅身躯之前再三询问原主,真的不考虑一下了吗?
原主的灵魂破碎不堪,不断地在哭泣着、愤怒着、恐惧着。他一直在乞求“厄洛特”:快些来吧,快来结束我的生命。
原主尚且年幼,“厄洛特”有意让原主再坚持一会儿,努力一下;但“厄洛特”远远观望着原主不成人形的灵魂状态,他说不出鼓励的话来。原主的灵魂就相当于在娘胎里尚未出生就被打碎成一滩烂肉拉出来一样凄惨。
“厄洛特”看着原主的灵魂朝着自己移动——“厄洛特”甚至无法言明原主是怎么挪动自己的灵魂的,明明自己的灵魂就是完整的人形。
“求求你,救救我。”
“厄洛特”接受了原主的请求。
在交替前,“厄洛特”感受到了一股名为解脱的情绪。
“厄洛特”也想要解脱。
他本不在这个人人身上都长着各种动物的特征器官的世界。
他本在一个科技主导的世界里,在一个母亲生自己的双胞胎弟妹的时候难产,最终选择保小的家庭里。
爷爷奶奶早已不在,父亲重情,母亲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个坚持生活的理由也离开他的身边后,父亲不再工作且爱上喝酒,整日醉醺醺的,甚至夜不归宿。
“厄洛特”当即意识到家庭的重担全数落在了自己身上。
“厄洛特”决定将自己的未来变成一滩狗屎去为家里的那两朵娇嫩的花朵提供营养,将他们抚养长大,开出花来。
如果苦难到此为止就好了。
弟妹一起玩耍的时候,弟弟意外的被破碎的啤酒瓶的锋锐划破了脖子,在妹妹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倒下。
晚上,喝的脸色通红的父亲回家。
父亲是有希望的,“厄洛特”每天都在这么想。“厄洛特”时常告诉父亲,弟妹就是母亲的生命的延续,父亲也切实的从年幼的弟弟那顺从乖巧的样子里看到了自己贤惠的妻子的影子。
想必父亲总会再次站起来,跟自己一起为弟弟妹妹开出一条能走向普通人的生活的道路的,于“厄洛特”的家而言,普通即是幸福,平凡就是幸运。
妹妹三天没洗的棕色土旧的破裙子上沾满了弟弟的鲜血,抓着父亲的小手在父亲的裤腿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爸爸爸爸,弟弟他怎么了?爸爸爸爸,弟弟他不动了。”
妹妹上不理解死亡,她本能的感到恐慌,又本能的寻求父亲的帮助。
“啊………”父亲手上的酒瓶落在地上摔碎,酒水跟血水的边界相互交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弟弟是母亲的第二次生命,父亲见证了母亲的第二次死亡。
“爸爸!”妹妹惊恐的后退几步,但又下意识的想要靠近自己的父亲寻求安全感。
……
凌晨两点,“厄洛特”回到家里。
地上是被划喉的弟弟,身上满是击打伤的妹妹,上吊的父亲——三具冰凉的尸体。
为什么母亲会这么倒霉,难产而死。
为什么弟弟会这么倒霉,被酒瓶破片划了喉咙。
为什么妹妹会这么倒霉,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
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倒霉,见证了母亲的三次死亡,最后一次甚至是自己亲手所为。
为什么……
……
……
我还活着。
“厄洛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
自己的未来已经变成了一滩狗屎,再也变不回来。
我为什么还活着?
“厄洛特”对自己质问。
我们五个人,谁才算是最幸运的?
厄洛特站起身来,原主已经得到了二人都在渴求的救赎,他现在就是厄洛特了。
厄洛特抹了把嘴角,是血。
“厄洛特,站起来,厄洛特!”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一辈子都等不到人领养的废物!”
一群孩童的声音尖锐的在周身响起,伴随着阵阵欢笑。
他们在行使着最纯粹的恶。
这里是被人类称为魔域的地方,刚刚因魔王的死而被迫停下与人类的战争。这里的异种们的情绪已经极端到只要没有明显的种族特种其观点魔族人都会受到一样且敌视的眼光。
厄洛特或许只是个普通人,具体是什么,他一个孤儿也不会明白;他是个天然的靶子。
厄洛特站起身来。
“喔~厄洛特站起来咯!”
孩子们呼喊着,看着他们的玩具又站了起来,他们在期待着玩具下一次的跌倒。
厄洛特瞅准最高最壮的孩子走了过去,临近之时猛然发力,挥泄出自己剩余的所有力气,击打在那孩子的心窝、两肋与下阴上。
只是打了三拳,就被咒骂着的孩子们拉开,束缚四肢,架成“大”字形。
埃贝内泽身上吃痛,但更痛的是自己的自尊心。
凭什么自己被厄洛特这种弱小胆怯的卑贱人类打?
埃贝内泽面目狰狞,朝着厄洛特一脚踹了过去,厄洛特被踹倒在地。
“喔——!”
孩子们欢呼着,簇拥着埃贝内泽。
真痛。
但这种极端的痛感给了厄洛特真实的感觉,让厄洛特明白自己真的活着。
他又一次沉默着站起来。
他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埃贝内泽只觉得厄洛特实在羞辱自己,威胁自己的地位,向自己挑衅。
“快跑!护工长妈妈来啦!!”
埃贝内泽已经再一次将厄洛特扑倒,坐在厄洛特身上,近距离跟厄洛特对视,企图把厄洛特再次如往常一般征服。
埃贝内泽愣住了。
厄洛特眼里的不是勇敢者的坚毅或是身怀大义者的不屈,厄洛特的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这是什么眼神?
“埃贝内泽!”身后传来护工长的声音将埃贝内泽惊醒,连滚带爬的跑远。
护工长是个紫皮兽人,壮硕的不像一个女性,獠牙外翻暴露在外,獠牙上还有一件细小的如项链样的装饰品。
护工长轻松的把厄洛特抱在怀里,往回走去。
“多可怜的孩子。”
可护工长不准备为厄洛特做任何改变,她信奉紫皮兽人最传统的思想,弱肉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