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刀犹豫着要不要帮沈晓聪去拿那些东西时,第二天沈晓聪就叫住了他,说当自己什么也没说过就好了。
“我倒是也有办法啦...”李刀说道。
“算了。”沈晓聪蜷缩着趴在床上,“实在是太任性了,对不起。”
“说起来,为什么想要拿回以前的东西。”
“因...因为啊...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沈晓聪扭过头去,“灵体只能使用生前使用过的东西而已,我可不想每次都裸体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这样啊...”李刀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所以...原来是去拿衣服...那...说不定我还可以...”
“哼...反正都已经死掉了...”沈晓聪没好气的说道,“被你看光了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怎么说的我和变态一样...”
“难道不是吗?那种情况下谁会一直盯着看啊!”
“那种情况下大家不都会...”
李刀随后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连续的猫拳便落在自己的脸上。
何豆在缺席了几天后还是回到了学校,脸上的神色硬说起来确实好了一点,但和之前的状态也还有差距。但李刀觉得,这个差距大概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任何事情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被冲淡,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无论如何,痕迹始终都会留在某个地方,就像那石砖间的血迹一般。
说起来,李刀今天看到那里又多了几束黄色的花,大概是什么人放上去纪念沈晓聪的。
有些奇怪的是,沈晓聪作为班上成绩最好,也几乎是最有影响力的人,并不是班级的女班长。这个职务则由何豆担任,因此很多人私下传闲话说沈晓聪才应该是那个班长,甚至说班长的职位是沈晓聪让给对方的,这件事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李刀也听说过这件事——有人看到沈晓聪在走廊打了一个女生一巴掌,原因就是她背地里说班长的事情,当时何豆也在场,看到这副情景时惊恐万分,急忙把沈晓聪给拉走了。不过一开始传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沈晓聪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算多少相信了的,也都觉得只是那个女孩乱传流言蜚语不好。
但后来沈晓聪又做出了十分令人惊叹的事情,她亲自跑到那个女孩的班级把她叫了出来,并向其鞠躬道歉,说自己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只是当时脑子一热而已。并且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去她家里向她的父母道歉。这事情一时间传为美谈。以后再也没有人说过这关于班长的争论。
而且,何豆的班长一职干得也确实不错,在班里的口碑也非常好,她和男班长孙姜一起,在班级中的威信一定是处于最上等的位置。
有时候李刀一想觉得也很有趣,沈晓聪生前对他来说,就是那种活在神话故事中的神兽,所有的事迹都是从传说中听来的,而对对方的真实面目完全不知。现在竟然变成了猫每日在自己家里晒着太阳,还和自己一起打趣玩闹。对自己来说这简直是做梦一般的美事。
“幸好有能和猫说话的能力。”
李刀看着窗外,自信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既然听了沈晓聪的愿望,李刀还是决定多少去试一试。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死了化为猫咪,也一定会想回到家里看看,想拿一些自己生前熟悉的东西,这大概是“死人”之常情。但自己这个行为,在外人眼里绝对是异常诡异——客观来说,自己就是个痴迷于别人的遗留之物的变态。
“确实是件麻烦事啊...”
既然沈晓聪不想再麻烦自己,那李刀决定自己独自进行调查。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能与猫交流的能力,如果可以妙用的话,起码对于调查各种事件来说,是不小的助力——猫咪探查队的效率和隐蔽程度,堪比福尔摩斯所创建的“侦探小队”。
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沈晓聪之前的住处,对猫咪们来说这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找到之后也就意味着任务的简单阶段全部结束了,剩下的将是难度一跃而上的地狱级委托任务。
李刀在门口踱步了很久,甚至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您好,我是接受您女儿的委托来拿她生前的东西。”
“您好,因为您女儿有点想家了,所以我来帮她拿点东西。”
“您好,因为我是她的同学,很喜欢她,所以...”
“都不对!!”李刀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这怎么办,完全无法下手!”
沈晓聪的家从外表上看就是普通人家的样子,不过如今二楼的窗户紧紧锁着,并不清澈的玻璃后面是紫色的窗帘,总感觉有些凄凉。
李刀回忆起沈晓聪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自己很讨厌自己的家人,很讨厌自己的家,当时也没问究竟是为什么。
“欸,不自觉地就喜欢打探别人的秘密,这种好奇心真不好啊,李刀。”
他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她家门口呆了快15分钟,期间也一直是在走来走去而已,幸好周围没有人看到,不然估计自己接下来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警察了。
“欸...算了吧...”李刀如此想道,“要不还是先和沈晓聪商量商量再说。”
但就在他将要放弃离开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何豆。李刀赶忙转身躲到拐角,何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比起李刀的犹豫不决,何豆则显得果断很多,她只深吸了一口气,便摁响了沈晓聪家的门铃。
“又是你啊!”
凶狠的质问和粗暴的开门声同时响起,连李刀都吓了一跳。
门内的女人嘴唇上涂着有些夸张的口红,但头发却是乱蓬蓬的,脸上的表情异常烦躁。李刀看到那副面容时,心中十分震惊。
小学时虽然和沈晓聪几乎没什么交集,但他意外地认识沈晓聪的妈妈。当时是某一次家长会,自己接了留下来打扫卫生的任务,也因此见到了很多人的家长。其中让她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沈晓聪的妈妈——带着超出一般人的气质,当时便给李刀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和未来的晓聪一般好看。
也因此,现在打开门的这个人,完全没办法相信是原来那个沈晓聪的妈妈,简直像是不知道那个深夜酒吧里随意拉出来的女人。不仅原来高雅的气质完全丧失,甚至连一般正常人的形象都很难称得上。完全就是个颓靡,自暴自弃的化身。
“之前的事情,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尽管如此,何豆依然昂着头,紧紧注视着面前的人。
“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再来了吗!”女人怒吼道,“我已经联系好人了,过不几天就全给他拉过去。”
“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得不那么做了。”何豆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告诉他这都是死人的遗物,到时候...”
何豆话还没说完,便被女人用力推了出去,尽管连续两个踉跄,但何豆还是勉强维持了平衡。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何豆低着头,“我绝对不允许...她的东西被卖给别人...”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女儿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听到这句话的李刀,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沈晓聪讨厌这个家的原因。但李刀总觉得一切都和小学时候的印象不同,也不知道究竟在那段空白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还会来的。”
何豆的手攥成拳头,低着头跑了出去。
“说起来确实有这种办法。”李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能买下来,不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东西要价多少啊。”
李刀觉得也是时候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自己之前打工也赚了不少钱,但几乎没有任何想买的东西,全部都花在了零食和被敲诈上面。这次如果可以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实现沈晓聪的愿望,倒也可以。
然而回到家里,李刀却发现沈晓聪又缩在了床角,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
“喂。”李刀缓缓走过去,“你在干嘛。”
“别过来!”
沈晓聪大叫一声。
“你不会在做什么坏事吧...”
“才没有...”
李刀听着这无力的辩解,一下子冲了过去把沈晓聪抱了起来,在惊恐的喊叫声中,李刀发现自己床上留着一滩深色的痕迹。
“你这家伙!”李刀摁住沈晓聪的脑袋,“你不会是把我的床当厕所了吧!”
“才不是!白痴!”沈晓聪挥舞爪子拍在李刀的脸上,“我刚才在哭罢了...”
“哭...”听到这句话,李刀才发现沈晓聪小巧的眼睛里确实闪着泪花,“为什么...”
“呐!我问你!”沈晓聪气愤地喊道,“为什么芙兰纳必须要死掉啊!”
“什么兰纳...”李刀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个!”沈晓聪挥爪指向一边,“《冰龙的独奏曲》!”
“冰龙的...”李刀偏头看向沈晓聪指的地方,发现有一堆散落的稿纸,“哦,你说那个小说啊。”
因为虐猫事件的缘故,李刀把沈晓聪“禁足”在家中,而为了让她乖乖地呆在房间里,李刀主动把自己以前写的小说都拿出来给他打发时间。
“这...我也不记得了...”
“明明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死掉啊!”沈晓聪带着哭腔说道,“一定可以有更好的结局吧!为什么一定要那样退场啊!”
“虽然你这么说...我也...”李刀支支吾吾地说道,“或许是我当时...心情不好...?”
“作者是白痴!傻瓜!”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读者啊!”
“我才不管!”
沈晓聪一下子从李刀的身上跳了下去,又回到之前的位置蜷缩了起来。看到这副情景,李刀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结局啊...”李刀蹲下身子收拾着散落的稿纸,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那种事情,谁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