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何豆牵着沈晓聪的衣服跟在她的身后，沈晓聪也像往常一样一眼看到了父亲高高举起的手。而因为今天带着何豆一起，沈晓聪甚至比往常多了一丝兴奋。
“爸爸！”沈晓聪一走出校门便高兴地介绍起来，“这就是何豆，何豆，这是我爸爸。”
“你好。”沈晓聪的爸爸蹲下身子，“一直听沈晓聪提起你。”
何豆并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躲到了沈晓聪的身后，沈晓聪的爸爸也露出无奈的笑容。
“何豆别怕！”沈晓聪说道，“我爸爸不是坏人！”
“嗯...”
何豆于是慢慢探出身子，沈晓聪爸爸也转身打开车门。
“晓聪，让何豆给爸爸指个路。”
“嗯！”
坐上车后，何豆也立刻报出了自己家的住址，甚至哪条路几号都极为精确。
“好厉害！”沈晓聪有些崇拜地说道，“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
“没...没什么啦...”
何豆害羞地扭过头，父亲看到这副景象，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何豆，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来接你啊。”
“因为...”何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爸爸妈妈...讨厌何豆...”
“哦？”
“又来了！爸爸你听，何豆老是这么说，但怎么可能有爸爸妈妈讨厌孩子嘛。”
“何豆啊。”父亲的视线指向前方，“能不能告诉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
何豆并未回答，只是低着头而已。
“没事啦！”沈晓聪见状鼓励道，“我爸爸肯定会帮你的！”
“真...真的吗...”何豆露出充满希望的眼神。
“当然啦！我爸爸可是世界第一厉害的爸爸！”
父亲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虽然收获女儿的好评很不错，但这个评价不分人选的散播确实让人有些害羞。
何豆犹豫了一会，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原因。
“因为...他们...经常吵架...还说...”何豆咬着嘴唇，“要是...要是没有何豆...就好了...”
比起沈晓聪的反应，父亲的惊讶相当隐蔽。
“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的...”何豆低着头，“所以...何豆...就是没人要的小孩...”
“呐！爸爸！”沈晓聪焦急地问着父亲，“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何豆的爸爸妈妈会说出这种话...”
“晓聪，你先别说话。”父亲十分严肃地说道，“何豆，你爸爸妈妈有没有经常打你？”
何豆摇了摇头。
“只是，会经常吵架，经常说那些话是吗？”
何豆点头。
“这样啊...”父亲轻声叹了口气，“你知道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工...作？”
“就是消防员啊，警察，这些。”沈晓聪补充道。
“不知道...”何豆摇了摇头，“我爸爸...穿黑衣服...很晚回来...身上...有很奇怪的味道...”
父亲皱了皱眉头，车也很快到了何豆所说的地点。帮何豆打开车门后，父亲轻声对何豆说道：
“如果他们伤害你的话，就告诉晓聪，知道了吗？”
“嗯...”何豆点了点头，“谢谢叔叔...”
望着何豆娇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沈晓聪父亲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走吧。”
“爸爸...为什么...”沈晓聪依然不解，“怎么何豆的爸爸妈妈...说那种话...”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复杂。”父亲转动钥匙，“在这个世界里，没人是无所不能的，爸爸就更是了。很多事情...我们也只能做到我们能做的而已。”
“那...何豆...”
“爸爸也不知道能做多少，而且说到底，这是...别人家的事情，爸爸只能做到，保证何豆不受伤害。”父亲看着后视镜里的沈晓聪，“剩下的，就只能靠晓聪来做了。”
“我？”
“没错。”父亲点了点头，“何豆觉得人很可怕，大概是有这个原因。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晓聪这样开朗，善良的人。所以，晓聪你必须让何豆明白这点，懂了吗？”
“嗯！”
沈晓聪像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用力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沈晓聪的爸爸也和妈妈聊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那个叫何豆的孩子，真是可怜啊。”
“怎么了？”妈妈把洗好的碗放到一边。
“这么小，就被说什么【如果没有你】就好了这种话...”爸爸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就不能负起责任呢。”
“别人的家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办法也...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我也是明白的。只是觉得，为什么父母的罪孽，要让那么小的孩子承担呢。”
“你倒是管得宽。”
“欸，真是不忍心。”父亲摇了摇头，“孩子那么小，太可怜了。”
“不过说起来，晓聪为什么要和那样的孩子交朋友。”
“交朋友的事情，我们也管不得吧。”
“但是...”妈妈皱了皱眉头，“不会很麻烦吗...”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父亲认真地说道，“如果晓聪真的有把那个孩子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心愿，我肯定支持她。这种善心，可不是你我应该磨灭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她还小...很多事情都考虑得不清楚。”母亲说着成人的逻辑，“说不定以后就后悔了...”
“那就到以后再说吧。”父亲看了看对方，“如果她命中注定要被上这一课，我们也改变不了。”
“欸...又在说这种奇怪的论点。”母亲叹了口气，“今后还要送那个孩子回家吗？”
“能帮忙就尽量帮帮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等晓聪再长大一些，就能和那个孩子一起回家了。”
“说起来...那个孩子的家...”母亲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哪里？”
“怎么？难道你也终于有一次支持我的了？”
“嗯...是啊。”母亲脸上露出笑容，“如果你工作忙，我就代劳了。”
“真好啊，看来孩子妈有时候还是善解人意的。”
“什么话啊...真是...说得我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最后一个盘子洗刷完后，父亲随即关闭了水龙头。
“说起来，巧克力蛋糕，给她买了吗？”
“呀。”母亲像是突然觉察到这一点，“今天明明路过，我怎么忘记了。”
“欸...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做才行啊。”父亲叹了口气，“明天我下班去买吧。”
“辛苦爸爸啦。”
“哪里的话。”父亲说完便转身离去，“我先去洗澡了，热水...还是留给你和晓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