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周里，我们渐渐熟络起来，我也会带她出去其他地方吃午饭，毕竟天天吃零食不健康嘛，她就跟在我后面
基本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她一下课就来找我，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一个粘人的妹妹，让原本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我也能跟同学聊上两句了。
在外面是确实是挺粘人的，这也挺好的，起码不用担心不认识路乱跑走丢什么的，一回到家就各干各的了。
互相帮忙吹个头发然后就睡觉了，顺带一提，要是我自己吹完头发后，小茸会盯着我的头发很久，但又不敢说什么。
冬去春来寒尚在，微寒微暖人不觉。
在此又过了几天，期间小茸下课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教室找我了。
就连放学也是在校门口等着了，我以为她交到朋友了，所以没空，就没有太在意，有一次小茸眼眶红红的低着头，站在校门口，问她什么也不说，去到秦阿姨那里终于发现不对。
“呀，小茸你衣服怎么这么脏啊，让阿姨看看。”小茸退到我身后说：
“没事的阿姨，这是摔了一跤而已，已经没事了。”声音很小，但我还是看出了不对劲，小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捂着手腕，我转身抓着她的肩膀，她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
任任由我抓着，身体轻轻颤抖着，我示意秦阿姨看看小茸的手腕，不看不知道，一看我俩都吓了一跳，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臂被染上一道道淤青。
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顿时瞳孔一缩，掀起另一半袖子，也有淤青，我心里燃起一团火，企图燃尽我的理智，我强行镇定下来问到：
“这是谁干的。”我蹲下来，用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抬头看着她说
小茸害怕的不出声，呼吸也染上了哭腔，抽泣着。
秦阿姨被吓了一跳，赶忙凑过来温柔的说：
“小茸别害怕，有什么事情跟阿姨说说，是不是有同学在学校欺负你啦，你跟阿姨说，阿姨帮你解决，好吗？”
我也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慰道：
“对呀，小茸，妈妈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情跟哥哥说，哥哥会尽量帮助小茸的，别害怕，放心和哥哥说”。小茸突然抱住我哭了起来，趴在我的身上，止不住的抽泣，她想控制住自己的哭声。
可是根本控制不住，直接把脸埋进我的胸口，我抱着那柔若无骨的身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
秦阿姨再也忍不了了，直接给小茸的班主任打电话，厉声质问。
就这样，慢慢的小茸平静了下来，在我耳边哽咽的说：
“哥哥…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小茸别怕啊，阿姨明天亲自去学校找你你那个班主任，一定会把欺负你的那些人抓起来的，真是太过分了，小茸放心嗷，阿姨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我扶起小茸“秦阿姨，我们先回去了”。
秦阿姨看着我俩，叹了一口气“快回去休息吧，要注意安全，要不要阿姨送你们回去？”
秦阿姨担心道
我看看紧紧抱着我的小茸，牵起她柔软的小手说：“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自己走就行了。”
“那行吧，要注意安全。”
一路上，我们的没说话，小茸紧紧抱着我的手臂，落日的余晖洒在她娇小的身体上，也遮挡不住她那湿润的眼眶，我们就这样慢慢的走着。
回到家后，小茸把自己关进房间任凭我怎么叫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出来，过了很久。
“啊！我也不会哄啊！算了豁出去了，小茸，我进来咯。”我一把推开房门，看到小茸抱着枕头坐在边上，不知在想什么，我走到她面前。
“小茸？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哥哥给你做饭？”我温柔道，小茸还是没有反应，神情低落的低着头……诶
我坐到她旁边自顾自的说
“小茸，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哥哥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各种东奔西跑的忙工作，有时候一年都不回来一次。
她们把我放到老家那里跟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奶奶，可是奶奶有一种怪病，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还会和空气骂起来，哈哈，很好笑吧。”
我停下来看她，还是没反应，继续道：
“所以村里人都笑她，说她是神经病，还说我有一个神经病奶奶，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所以那时我在外面就远离奶奶，奶奶也看出我的心思，在外面尽可能的压低声音。
不让自己说出来，奶奶有三个儿女，爸爸带我见过，他们一个个都生活在外地，穿的光鲜亮丽，谈吐优雅，一到过年就开着车来看奶奶，说着奶奶听不懂的话，但奶奶很耐心的听。
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还不忘问我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只能笑着说不知道，跑到一边猫着，看着表哥表姐们白白净净的脸，干净整洁的衣服，很是羡慕，过了好一会，我回到客厅。”
“看见奶奶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各忙各的，脸上的笑容还滞留在嘴角，但我看出来奶奶那孤独的身影，吃饭时一大桌子菜，但奶奶没吃多少，听着他们说话，问到自己时就笑笑，因为她听不懂他们说了啥，只觉得高兴。
奶奶又开始和空气说话了，因为在兴头上，忘了压声音，说的很大声，他们听了后都沉默了，原本吵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奶奶还在说着，大伯看不下去了，说奶奶你发什么神经，有病就要去看医生，大伯的声音很大，很严肃。”
“奶奶也意识到了刚刚的事，连忙闭上嘴，大伯他们开始围绕奶奶开始说了起来，奶奶低着头坐在一旁，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他们的争论还在继续，过了许久，话说完了。
饭吃饱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临走的跟奶奶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留下了一堆礼品和钱，在奶奶看不到的地方，我听见他们说奶奶各种坏话，说奶奶给他们丢脸，只有大伯坚持说要带奶奶去医院，大伯娘说
“你神经啊。我看你是像你妈一样了，那么多钱就你一个人出啊？”他们一听到钱就都没了话说。”
“我至今都忘不了他们是怎么说奶奶的，过了很久，大概是五月份的样子，奶奶病了，高烧不退，大夫束手无策。
说要去城里看病，我急哭了，送走大夫后就跑去小卖部打电话，可我不知道大伯他们的电话号码，小卖部老板说你爸爸又没回来啊，对哦，我好像快忘记他了，我想起来爸爸给我留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他的电话。
我赶忙跑回去找到纸条，果然有电话，打给爸爸显示打不通，小卖部老板看着我的样子，说愿意帮忙联系一下，后来终于联系上了大伯娘，小卖部老板和她说明情况后。
果断拒绝了，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小卖部老板看着我摇摇头说快回去陪你奶奶吧。”
“我听出了老板的意思，呆愣了好久，回到奶奶的房间，奶奶还是在跟空气说话，我仔细听着，奶奶念叨的名字有点熟悉，这不是爸爸的小名吗，还有大伯的名字。
我好奇的继续听，这就是爸爸和大伯小时候的故事，不是他们说的胡言乱语，只是顺序乱了而已，奶奶还在说着，我听着，原来奶奶年轻的时候这么有趣，大伯把爸爸关屋子里自己去外面烤地瓜…”
“晚上，大伯带着城里的医生赶来了，他们给奶奶插上各种管子，又打针又吃药，奶奶已经说不出话了，”
“房间外，我跟大伯说了刚刚我听到的事，大伯强忍着泪说“原来，她还记得”听大伯说，奶奶之前到地里干活时从桥上摔了下去，失忆过一段时间，后来奶奶就跟空气说话了……”
“后来呢？”小茸终于有反应了，抬起头问我
“后来啊，后来奶奶没挺过去，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大厅，院子都站满了人，爸爸还是没有回来，我听着大伯跟我说这些人的关系。
当他们看到奶奶的遗体时，哭的震天响，我看到之前骂奶奶的也在哭，我指着她跟大伯说“她之前骂过奶奶”大伯跟我解释是开玩笑，可我不这么觉得，因为她语气很凶，不像开玩笑。”
“到亲人跪拜的时候姑姑她们还在哭，有的在念南无阿弥陀佛，我全程没流过泪，没有像他们一样哭，认真的按照流程来送奶奶最后一程。
大伯娘看到我那平静的模样，马上大声指着我说我是个白眼狼，竟然一滴泪都不掉，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我的身上，都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大伯看到后立马拿出一支香，把烟吹进我的眼睛，我被烟熏的泪流不止。”
“到守夜时，他们都睡着了，我和大伯坐在院里看着奶奶，道士们还在念经，大伯跟我聊奶奶年轻时的故事，那时奶奶失忆前跟他说过的……”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城里的姑娘，很漂亮，叫夏羽婷，她的父母因为战乱去世了，当兵的爷爷在一间废弃的屋子发现了饿晕的奶奶。
把她带回了村里，奶奶那时什么都不懂，娇生惯养的，被鸡啄，被鹅追，被狗吓得不敢出门，村里人都说奶奶除了漂亮什么用也没有，说爷爷带回来一个吉祥物，但是奶奶很努力。
跟着爷爷学习各种农业知识，渐渐的流言蜚语换成了称赞，村里人看奶奶也没了之前的偏见，都说爷爷捡到宝了，奶奶也从城里的小姑娘变成了村里的小村花。”
“说完大伯转过头去，抹把泪，继续道：”
“后来，爷爷帮助村子修路，出了意外，奶奶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地养大了大伯，爸爸还有一个两岁半的姑姑，可现在。”大伯重重的叹口气
“世事难料啊！”
小茸好像是困了，侧躺着，头枕着我的膝盖
“还想听吗”？
“嗯”声音软软的，撩动着某人的心弦
“然后啊我和大伯一直坐到天亮，期间时不时跟道士跪拜一下奶奶，到了第二天下葬时，我跪在那里很久，一动不动，他们都因为我鬼上身了，纷纷远离我，让道士给我做法，后来听大伯说我是跪着睡着了。”
“怪不得我上山之后就莫名出现在床上，我都懵了，这事还是听大伯跟我说的呢，他一路把我背下山。葬礼结束后，亲戚们就陆陆续续回去了，大伯和我慢慢地收拾屋子。”
“奶奶喜欢把好东西都塞进我的口袋里，现在我把回忆装进了心里，奶奶种的菜还在茁壮生长，告诉我她曾经来过。”
“大伯也联系上了爸爸，然后就带我来到了这里……临走前对我说，你可以恨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恨你父亲，诶，自古忠孝两难全…”
“好了，故事讲完了，欸，睡着了吗？”
“没有”小茸趴在我的膝盖上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