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逆镜

作者:表弟慢热手 更新时间:2023/4/3 10:47:55 字数:5364

当嘉尔露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树林之中。周围的树都几乎枯死,只留下了狰狞扭曲的树枝和千疮百孔的树干。身边的众人也看到了和嘉尔露一样的景色,荒凉而又萧瑟,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嘉尔露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树就像突然失去了生命一样。

“你确定是这里吗?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不敢保证你还记得……”贝格米尔拍了拍法布提的背,法布提不停咳嗽,然后点了点头。

“说得我们几个像老头老太太一样,多让孩子们笑话……”法布提转过头看向了嘉尔露和贝斯特拉,贝斯特拉对他招了招手,嘉尔露则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完全变了呀,我记得那些树的叶子从来都没有掉过,一直都是牢牢挂在树枝上的……”史尔特尔抬起头,看向了那些已经枯死的树,心中涌现出了很多回忆。

“如果这一切结束了的话,我们再回到这里,坐在那湖边重温儿时的美好时光吧……”贝格米尔也跟着感叹起来。

“走吧,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里,所以我们得快一点……”法布提停下了咳嗽,嘉尔露对他施了一下术,法布提也是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贝斯特拉呆滞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但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来过这里。在嘉尔露的呼唤下她才回过神,牵着嘉尔露的手跟上了远去的史尔特尔三人。

路过一块接近破碎的低矮石头时,队伍最前方的史尔特尔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起那块石头。她轻轻抚摸着那石头粗糙的表面,上面没有任何温度,但史尔特尔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炽热。

尤弥尔无数次坐在这块石头之上,为四个年幼的孩子传授尤弥尔毕生所学的知识,唱着那动人的古老民谣,讲述着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事物。那连绵不绝布满积雪的山脉,那比北方冰海更广阔的蓝色海洋,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那潮湿的雨林,还有那万里无云的星空。

以及那世界上最宝贵的爱与希望。

“我多想再带她回到这里,我还是想着,能够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坐在她的面前听着那些故事……”史尔特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因为寒冷的天气那眼泪马上就结起了霜,然后又被炽热的眼泪融化。史尔特尔坐在了那块石头的旁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风吹过森林的声音,那风声像是母亲的呼唤,把她的思绪带回了那遥远的过去。

贝格米尔刚想走上去,但是被法布提拦住。

“再让她静静地待一会儿吧,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法布提的语气也变得苦涩起来,但是贝格米尔还是走上前坐在了史尔特尔的身旁,轻轻挽住她的腰。

法布提没有多说什么,轻声一笑,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嘉尔露带着贝斯特拉走上前,贝斯特拉松开了嘉尔露的手,跑了过去坐在史尔特尔的另一边,史尔特尔笑了笑也把贝斯特拉挽住了怀中,三个人就坐在那块石头让,一起听着风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哪怕这美好转瞬即逝,她们也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在怀念良久之后,众人重新上路,向着森林深处的一处故地慢慢走去……

德克萨斯拿出了一根烟,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是迟迟没有点上,只是放在嘴角。凯尔希受的伤非常重,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赶紧突围,于是德克萨斯决定速战速决,而身边的砾和清道夫也感受到了德克萨斯的想法。面前的女人紧紧持握着手中的匕首,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怜悯地看着地上重伤的凯尔希。

德克萨斯拿出打火机,点上了自己的香烟,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将未燃尽的香烟弹向了一边的地上,正好落在了凯尔希刚刚吐出来的血泊中,香烟被弄熄,升腾起一束小小的烟雾。

德克萨斯三人冲了上前,同时对面前的女人发动了进攻。德克萨斯一记跳劈,女人抬手格挡住,然后一脚踢开了从另一侧突袭而来的清道夫,清道夫受到冲击力在地上翻滚几下以后连忙恢复姿态跪在地上。最后女人用另一只手格挡住了砾的突刺。奋力一振,将德克萨斯和砾推开,二人后退数步。

女人开始放声大笑起来,走了上前,她的黑色皮靴踢到了一块不大的石头,石头翻滚着向前动了几下。

这时候,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划破长空的空爆声,远处一架战机驶来,飞速撞上了她们远处的山峰,火光伴随着浓烟升起,巨大的声响随后穿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德克萨斯的长刀已经向她投掷过来,接着女人挥舞双刀将长刀高高弹起。德克萨斯的长刀在空中快速飞旋然后落在了地上,插进了地面刚刚凯尔希留下的血泊中,溅起了一滴殷红的血液飞到了女人的脸上。女人冷笑几声,然后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你们伤不了我的,还是想想怎么逃出这面镜子吧……”蓝发女人又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那么究竟是谁在镜中呢……”德克萨斯突然语气低沉,女人的笑声渐渐停下,转而看向了面前的德克萨斯。

这时候女人看到,德克萨斯缓缓拿出了一根香烟,放在嘴中,又拿出打火机点上,然后用力吸了一大口,将那香烟丢向了一旁,正好落在了刚刚凯尔希留下的血泊中,升腾起一束烟雾。

“不!这不可能!”看到眼前的一幕女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每一个节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结果却让她怎么也没有料到。

逆镜会在镜像空间中循环不止,它不会把人锁在空间的内部,而是锁在镜的表面,这不是平面展开的镜,而是首尾相接的曲镜。这是镜缚灭杀几个术式中的一个,也是最让人难以挣脱的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的术控制住。

女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面前的德克萨斯三人又向她冲了过来,德克萨斯一记跳劈,女人格挡住,这时候她向着一旁突袭而来的清道夫投掷出匕首,清道夫弹开了匕首,匕首高高飞起,落在了凯尔希刚刚留下的血泊之中,溅起的血液又落在了女人的脸上。同时砾也突刺了过来,女人一脚将砾踢开,砾也做出了和刚刚清道夫一样的动作,恢复了姿态。

到这里时,女人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踢中了另一块不大的石头,石头向前翻滚,而女人脸上则露出了释怀且欣慰的微笑。

“尤拉,是你吗?你长大了,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女人慢慢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听到了远处天空中那划破长空的空爆声……

远处向着德克萨斯众人走来的丧钟戴着墨镜,她的红色围巾随风飘扬,远远地飞向身后,路过站立不动的玛利亚时,她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女人,轻轻呼唤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身边。

“我们快点送凯尔希医生回去吧!她只是在测试我的镜缚,很快就会挣脱的!”

一行人塞进了四轮车内,然后往罗德岛的方向开去,只留下了玛利亚一人静静地留在荒原之中,风沙从她的身边掠过,长长的背影孤独且寂寞。丧钟临行前最后看了一眼玛利亚,然后紧握拳头,用力巩固了一下自己的镜缚。

“我做到了!玛利亚女士!”

丧钟在心中默念,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墨镜。看着自己身旁重伤的凯尔希,丧钟终于在心里与玛利亚划清了界限,心中的默念是她今生最后一次呼唤那个曾经敬爱的人为女士。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难道又是新的敌人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刀落在地上以后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德克萨斯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现在开车的是砾,而德克萨斯坐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上休息着。

“在德克萨斯小姐的刀落地那个瞬间,我的领域已经展开,所有的节点已经首尾相应,也就能够施展逆镜将她锁在里面了!”丧钟紧紧握住凯尔希的手为众人解释道,但她没有说出更多关于玛利亚的事,“我也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会这个,记忆也恢复了很多,我叫乔拉·让·基里施坦因,尤拉是我的昵称,所以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尤拉喔!”

“不叫丧钟了嘛,我还觉得‘戴斯托克’这个名字很酷地说!”砾轻轻一笑看向了后视镜中的丧钟,但是只看到了她脸上不知所措充满迷茫的表情。

“我还不知道心中那个声音为何呼唤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什么地方,我的记忆告诉我,我只是一个飞行员,渴望在蓝天翱翔的飞行员,除此之外记忆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除了蓝天,我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而战,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还是丧钟吧……”她低下了头,刚刚砾的话让她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名字称呼自己了。

“我还是喜欢那个酷酷的丧钟,就像清道夫和我的砾一样,都不是我们本来的名字,名字被我们留在了心里,一直作为我们心中不会磨灭的记忆。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个声音从何而来的吧……”砾的脸上依旧微笑,她也曾像这样迷茫过,因为特种任务她曾经一度在几个身份中来回交替,那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的人格分裂了。所以看到现在的丧钟出现了自我身份认识的障碍,才会想着对她说出那些话。

“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的,谢谢你们……”丧钟的目光没有离开凯尔希,她能从这些干员们的话语中感受到凯尔希对她们的支持,凯尔希是罗德岛的领袖,更是她们的精神支柱。

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不能失去她。

载着凯尔希的车不停在荒原中奔驰,扬起高高的灰尘。同时罗德岛也终于启动了引擎,按照凯尔希的计划往柯里宁格勒的方向进发。所有的战斗人员都做好了准备,前方的道路虽然充满了艰难险阻,但无数次打击都没有摧毁这些人的意志和决心,她们将继续前进,直到冲破枷锁,让这个世界重回生机……

回到哥伦比亚的平原,凡妮莎·布莱克伍德已经将艾什凡拖行了十几公里,带着这个累赘又没有合适的载具,她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哥伦比亚的核心城。

不过面前那个依然奄奄一息的男人是她追猎了很久的目标,为了心中那个信仰还是选择负重前进。

凡妮莎从小就想做一名出色的神枪手,所以并没有选择继承布莱克伍德先生的木匠工坊。而是加入了哥伦比亚治安管理局成为了一位执法人员,同时也是一位赏金猎人。

地上的艾什凡已经停止了颤抖,排异反应好像停止了,凡妮莎不停地踢着他的身体,却怎么也叫不醒他。如果他能醒过来走路的话凡妮莎会轻松很多。

就在凡妮莎看着地上的艾什凡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她的背后传来了一阵阵引擎的轰鸣声。回头一看,一辆黑色涂装的履带战车正在向她驶来。

凡妮莎连忙抬起手大声呼唤,同时也对着前面的战车竖起了大拇指,这在哥伦比亚的某些洲代表了搭便车的意思。

战车见状,也只能缓缓停下。走进时凡妮莎才看到上面的“B.S”,是黑钢国际的战车。停下以后,一个人打开了舱盖,探出头来。

“这里是黑钢国际边境巡逻队M4B型战车“小甜心”号,编号351,请问小姐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凡妮莎看到了一个黑色长直发,有着黄色眼瞳的女孩,头上有着光环,口音略带一些拉特兰口音,很明显的特征让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孩是一个萨科塔人。

凡妮莎亮出了自己的警徽,然后说明了情况。当听到艾什凡的名字时,眼前的人震惊了,这个可怕的男人一直在和黑钢国际作对,没想到现在成了地上那个死尸一般的样子。

“我是智天使,是这辆车的炮手兼代理车长,我们已经巡逻完毕,正打算回最近的核心城,整备完毕后会回黑钢国际总部报告,小姐可否跟我们一路,还有很多的情况需要说明,我们也会帮你看管好艾什凡,记录完毕之后就让你随便处置他,您看可以嘛?”智天使爬出了驾驶室,站在了战车的履带装甲上对着凡妮莎伸出了手。

“没问题,我一个人也走不到那边……我叫凡妮莎·布莱克伍德,还是叫我雪盲好了,我虽然是一个乡下土包子但是我也有代号喔!”凡妮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凡妮莎?布莱克伍德?是那个布莱克伍德嘛!我们公司所有的木制品不会都是你家的东西吧?!”智天使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女牛仔一样的赏金猎人还是富家千金。

“嘿嘿,献丑了,我家老爷子不过还是一个木匠而已,不敢当不敢当!”凡妮莎挠了挠头尬笑道。

“那快点上来吧,布莱克伍德小姐,我们还有空位的,艾什凡就挂在炮管上吧,他应得的……”在智天使的帮助下,凡妮莎把艾什凡绑在了战车的炮管之上。

爬进驾驶室时,凡妮莎是第一次感受到战车内压抑的氛围。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位沃尔珀女性,她热情的对凡妮莎打招呼,然后用流利的哥伦比亚语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艾莉西娅·冯·雷诺·施陶贝芬格,我的代号是玲川,请多指教!”面前的女孩微笑着看着凡妮莎,凡妮莎也摘下了脑子,露出了自己的耳朵,然后两个女孩欢笑着拥抱在一起。凡妮莎也是沃尔珀人,两人是同族。

“小河嘛……好可爱的代号,我听你长长的名字还以为你是莱塔尼亚人,没想到你哥伦比亚语说的那么好……”战车已经发动引擎,行进起来。

“我确实是莱塔尼亚人,不过我是在哥伦比亚出生的,我的父母是莱塔尼亚移民过来的,所以我同时是两个国家的人吧,有两个故乡……”玲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观察窗,在智天使的指挥下操控着战车。

“她还是一个画家,你应该听说过《落日下的水仙花》吧,那副天价拍卖的油画,就是这位小姐姐画的喔……”智天使用一种炫耀的语气缓缓说道。

“啊?不会吧?我老爹特别想要那幅画但是没有拍中,我怎么也没想到它的作者居然就在我面前,而且还是战车的驾驶员……”凡妮莎喝了一口咖啡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缓缓说道。

“只是代理驾驶员啦,我是一个机械师,是驾驶员牺牲了我才暂时接替他的。”玲川摇了摇头苦笑两声,凡妮莎听到这句话以后也沉默了。刚刚的欢声笑语随着玲川的无心之言沉寂下去,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智天使也是用脚轻轻碰了一下玲川的后背,她赶紧道歉起来。

“不用道歉,我们活在这世界上做着这种工作,就会面临这样的事,我能接受的……”凡妮莎想安慰面前的两人,她本想问问那位驾驶员的名字,但是玲川旁边的座位上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容动人的女孩,旁边还有一些未洗干净的血渍,凡妮莎深呼吸一口,把这个想法藏在了心底。

身后那位男性装填手一路上一言不发,在询问智天使之后她也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凡妮莎也只能打消和他说话的念头。

“不过,那幅画真的挺好看的……”凡妮莎头靠在驾驶室的舱壁上自言自语。她心里也清楚,除了离别和悲伤,还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不管它是一副出自一位战车代理驾驶员兼画家之手的美丽油画,还是那漫天星辰之下迷茫却又自信前进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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