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穿过带着积雪的树枝,照射到W的脸上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低下了头查看霜星是否还在。女孩抱住了W,把W的肚子当做枕头一样沉睡着,皱紧眉头,表情略微有一些痛苦。
W没有仔细询问她的情况,只是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世并不简单,独自一个人在乌萨斯的雪原中前行,像迷路了一样。虽然不忍打扰她休息,但现在还是得赶紧出发,于是W叫醒了霜星,表示自己可以带着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霜星点了点头,等待W回收了自己的阔剑地雷以后,跟在了W的身后走出了树林。
“姐姐,你是什么种族呀?”霜星看到了W头上的红色弯曲角,歪着头问道。
“我嘛?我是萨卡兹人,来自卡兹戴尔!”W自信的叉起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角,“一般有像我这种角的人就是萨卡兹喔!不过也有一些没有角的啦……等你去到罗德岛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是一个头发颜色和你一样的阿姨,她啊……”
W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愣住了。在她想起华法琳的时候,她的思续回到了那个曾经被自己称之为故土的地方。
记忆中的童年都是在那昏暗无边的沙漠中,沙尘暴经常席卷这座萨卡兹的圣城。而她只能蜷缩在某处小巷的垃圾桶旁边,静静地等待沙尘暴褪去。
那个时候天空中没有太阳,就和她脆弱的内心一样昏暗。
平日里只能够通过小偷小摸来维持生存的W,从小便养成了一身逃跑潜行的本领,可是成年后她的作战方式一点都不“潜行”。
在巴别塔时期,她的作战宗旨就是“全都给我炸了!”,全都炸飞了还用得着潜行吗?简单粗暴,也收获颇丰,敌人都非常害怕这个炸弹超人W,见到她仿佛就能听见爆炸声一样。
只有她知道,她只是不想回忆起童年那个孱弱而且偷偷摸摸苟延残喘的自己,想要让自己永远走出那个沙漠中的圣城。
可就算凯尔希和华法琳将她从哭墙脚下带了出去,她也有一部分自我永远留在了卡兹戴尔,留在了那个只能称作避风港的小巷中。
留给了那个尚未自由,懦弱瘦小的萨卡兹小姑娘。
“怎么了姐姐?”看着沉思的W,霜星依然看着她头上的角和侧脸,做出了和沉思着的她一样的表情。
“没事没事!她呀,看上去很凶,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阿姨,和我一样也是萨卡兹人!”W回过神来笑了笑,那一瞬闪过的往事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也只是内心波动了一下。
平时她一般不会想起这些事,因为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霜星这样的问题,也只有萨卡兹人才有可能像W这样长出向下反转的角,所以基本没有人会问。
“那我是什么种族的呢?”
“哈?”
W又愣了一下,她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的,于是只能耐心地跟她解释,从卡斯特人先祖生灵的样貌,再到卡斯特这个名词的由来,最后讲道现代卡斯特人的特征。
“这么说的话,我可以说我是小兔子吗?”
“不不不不不不宝贝!千万不要说自己是小兔子!也不要说别人是小兔子!这样会让别人不开心的!听到你说自己是小兔子别人也会取笑你的!”W赶紧制止了她危险的想法,感觉自己很快就把她带坏了。
“好吧,那我只能说我是卡斯特族,对吧?”
“对的对的,而且以后见到和你一样的人,也只能称呼她们为卡斯特人,懂了吧?”W依然耐心地解释道,看到霜星点了点头,W也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地方有和我一样的人嘛?”霜星又抬起头接着询问道。
“当然有啦,罗德岛是很大的家庭,全世界的种族都有呢!当然有很多卡斯特族的孩子喔!而且她们当中有一个还是我们的小小领导人喔!”W想起了阿米娅,在离开前,这个卡斯特小姑娘紧紧拥抱了自己,W也是在霜星身上看到了很多阿米娅的影子。
“她叫什么名字啊?”
“阿米娅!”
霜星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突然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垂下了耳朵痛苦地低吟起来。随着她的异变,周围也是突然生出了许多霜雪伴随着激烈的风。事发突然,让W都来不及反应,只能上前紧紧抱住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她此时感觉,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了。
“姐姐,我头好痛……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很多很可怕的画面……”霜星的语气低沉像是要哭了出来一样,感觉到她身体不停颤抖的W用力抱住了霜星。
“不要怕……不要怕……姐姐唱一首歌给你听……”
W想起自己上一次回到故土时,听到那些萨卡兹人在做弥撒时唱的圣歌。那歌声穿过了圣堂穹顶,直达天际,让她久久难以忘怀。她学会了那首歌,每次孤独仿徨的时候W都会一个人唱出这首歌,她觉得,这首歌能治愈她的话,也一样能够治愈突生异变的霜星。
这首歌能她回到卡兹戴尔那依然闪耀的星光之下,是的,记忆中的卡兹戴尔不只有满天的沙尘暴,昏暗的街道,肮脏的垃圾桶,瘦弱的小女孩,还有那满天璀璨的星光……
W用着标准的萨卡兹语缓缓唱道:
“Avir harim zalul kayayin,(山间气息清冽犹如杜松子酒,)
Verei'ah oranim,(钟声怀抱松柏芬芳,)
Nissa beru'ah ha'arbayim,(在砂尘中弥漫飘荡,)
Im kol pa'amonim,(树丛和石桓都沉沉睡去,)
Uvetardemat ilan vaeven,(还有那些横长的高墙,)
Shvuyah bahalomah,(把这孤独的城市,)
Hair asher badad yo'shevet,(送入梦乡,)
Uvelibbah homah,(黄金与青铜交织,)
Kazedel shel zahav,(卡兹戴尔,如此耀眼,)
Veshel nehoshet veshel or,(我愿化作梵婀树林,)
Halo lekhol shirayikh,(歌声延绵不绝,)
Ani kinnor......(将你吟唱……)”
那星空是她昏暗童年里唯一一束烛光,现在也依然照耀了她的心灵,让她坚定地跟随凯尔希的脚步前进。
W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古老的圣歌,风雪中回荡着她带着一丝担忧,却满是思念的歌谣。听到W歌声的霜星也是慢慢平静下来,虚弱地不停喘息着。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W扶住了她的肩膀,霜星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突然,霜星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眼神惊恐,慢慢伸出手指向了W背后。W顺着她指去的方向慢慢转过头,她看到了她认为是自己一生梦魇的东西。
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沾满了白色的雪,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女孩。
“巴巴雅加!!!是巴巴雅加!!!”
W恐惧地大喊大叫着,拿出了自己的榴弹发射器,向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打出了一发破墙空爆弹,然后拉住了霜星的手往另一侧狂奔而去。
被空爆弹命中的高大身影后退几步,然后猛烈地爆炸开。就算听到身后的爆炸声传来,W也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抓着霜星一路狂奔,不断地将阔剑地雷和C1粘性炸药丢向身后。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W更加惊恐,那个“巴巴雅加”追上来了!
“救命!救命!救命!凯尔希医生!华法琳医生!红姐!阿芙洛狄忒!”W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当她大喊着阿芙洛狄忒的名字时,她想起了那个儿时一直陪伴自己的菲林族女孩。
她第一次看到阿芙洛狄忒时,是在莱茵生命的办公楼里,特蕾西娅牵着她的小手,把阿芙洛狄忒带到了凯尔希的面前。
那段时间是凯尔希和华法琳的旅行,凯尔希想带着华法琳回卡兹戴尔看一看,也就只能拜托莱茵生命的朋友帮忙照顾阿芙洛狄忒。
当看到W时,特蕾西娅问凯尔希是不是又捡回来了一个女儿。
凯尔希没有说话,而是笑着让W去和阿芙洛狄忒打招呼。
阿芙洛狄忒是第一次看到和自己同龄的女孩,但是W儿时就已经在成人的世界里摸爬滚打过了。于是W非常自信地上去对阿芙洛狄忒打招呼,可阿芙洛狄忒就只是缩在特蕾西娅的身后,面带羞涩。
从那以后,阿芙洛狄忒多了一个玩伴,两个人经常在夜晚畅谈,而W跳脱的性格也是深深影响了阿芙洛狄忒。
有一次,华法琳不知道怎么了,喝的烂醉,满身酒气地来到二人的房间,和她们讲了巴巴雅加的故事。
两个小女孩怀抱在一起蜷缩起来,听着华法琳口中的那个乌萨斯雪怪的故事不停颤抖,然后在听到它会吃掉小孩的时候,两个女孩都大声地哭了出来。
凯尔希当然无法容忍华法琳的行为,狠狠教训了一顿华法琳,从那以后罗德岛工作时间禁止喝酒的铁律就刻在了所有人的骨子里。
W从此多了一个心魔,她当时也并不是故意要炸掉南极的冰川,她只是为了让那个风雪中吃人的骇人雪怪离她远一些。
她也永远记得,阿芙洛狄忒对她的安慰: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一定能够战胜雪怪的!”
W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粘性炸弹所剩不多,而阔剑地雷都已经丢完。身后被爆炸带起了阵阵雪雾,让她看不清那怪物的身影。身边的霜星渐渐体力不支,让W感觉到她的手也越来越重。
W没能救下阿芙洛狄忒,这让她这两年时间里一直在自责,那个要和她一起战胜雪怪的女孩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她不知道未来要怎么战胜她的雪怪。
可是当W感觉到霜星的手时,却抛开了所有的恐惧,回想起了自己作为罗德岛的一员所肩负的责任,那生命之星下的庄重誓言,那个像母亲一样对待她的凯尔希,那个从哭墙之下一路走来的萨卡兹小姑娘。
W单手甩开了榴弹发射器的空弹壳,又将霜星甩向一边,她能感知到这里雪地很厚,所以霜星不会受伤。W用力蹬脚向前刹住自己狂奔的脚步,往天空丢了一发彻甲榴弹,榴弹下落旋转装填进了榴弹发射器中,装填完毕,W也回转身体面向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举起了榴弹发射器。
“尝尝这个,该死的雪怪!”
膛口闪焰带出了那发榴弹,狠狠地撞在了前方的疾驰而来的白色怪物身上。在一声巨大的爆炸之后,W从那雪雾中看到了那个怪物的身影已经停下。
雪雾渐渐散去,她看到那个怪物身上的白色雪块一点一点脱落,露出了一块漆黑的斑点状“伤痕”。直到所有的雪块脱落时,W看到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造型的高大人影。W根据自己的目测,判断出面前的这个人起码有2米甚至更高。
他身上的铠甲不知为何流动着红黄蓝绿四色光芒组成的线条,像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管一样在他黑色铠甲的纹路上流动。
沉重的呼吸声在雪块脱落之后愤愤传来,隔着那厚厚的黑色铠甲,W根本看不清这是什么种族的人。她自己也从未在书里看到过这种试样的铠甲,好像这副铠甲就不属于泰拉任何一个文化一样。
霜星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了那个黑甲巨人慢慢向着W走去。不知为何自己本能地单手施术,结出了一根冰枪往那黑甲巨人的头颅投掷而去。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要保护W。
“不!霜星!快停下!”
冰枪命中了那个黑甲巨人的头部铠甲,歪斜过去的头盔随后被他抬起的一只手臂回正,W这时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巨人竟然有四条手臂!
头盔回正之后,那个巨人看向了霜星的方向,深长沉重的呼吸声穿过厚厚的黑色头盔。紧接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奋力怒吼从头盔中爆发出来,发出的冲击波远远震飞了W和霜星二人。
那怒吼声形成的巨大声浪远远地向天边传去,伴随着一阵可怖的地震,像是传遍了全世界一般。周围的大地在颤动,而那个黑色铠甲的巨人身上的四色光芒也越发强烈。
史尔特尔和劳菲,以及在另一个房间的法布提和医务室里的贝格米尔猛地惊醒,他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撼。莱万汀和其他三把黑剑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不远处,又无力掉落在地上不停颤抖起来。
她们几乎同时走下床,将那不停颤抖的黑剑端起,从那黑剑之中,传来了如同地震一般的强烈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好像一个高达数百米的巨人在地上踩出的沉重脚步声,向着四位尤顿海姆之子慢慢走来。
尤弥尔也被惊醒,失心疯一样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房间在罗德岛走廊大声呼喊着狂奔着,好像在逃离什么非常可怕的事物一样。
史尔特尔四人赶紧走出自己的房间,寻找自己的爱人,同时手中都紧紧握着那黑色长剑。
“母亲!”
史尔特尔看到了在前方狂奔的尤弥尔,劳菲也是单手结出术印,释放了绿色气雾想要让尤弥尔平静下来,可是她的绿色气雾竟然开始腐蚀周围的门,天花板和走廊的地面。
劳菲见状赶紧收起自己的术,不知为何,她的术突然被某种强大的东西给强化了一般,原本用于安抚生灵的幻觉迷雾竟然也为成了米斯特汀用于战斗时的毒雾。
这时候,从尤弥尔前方的走廊里跑来了一个穿着蓝色睡衣的女孩子,她丢出了手中像飞镖一样的东西,刺在了尤弥尔的肩膀和胸口处的位置。尤弥尔应声倒地,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都被那惊动天地的咆哮惊醒,原本沉睡着的罗德岛重新打开了灯光。
是蓝毒,她走上前查看尤弥尔的情况,此时史尔特尔也赶了上来。
“她没事的史尔特尔小姐!我的神经毒素只会让她暂时麻痹!你们快点去找……”
蓝毒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史尔特尔的眼睛慢慢爆发出了火焰,她不受控制一样又开启了黄昏,就像最开始,怪异萌芽之日那样。
她身边的劳菲也同样开始散发毒雾,这一次更加猛烈。
蓝毒咬了咬牙,用一根针管扎进了自己的后背的脊椎处,那里也正是她的特殊生理结构的位置。她顶着剧痛,抽出了深蓝色的脊髓液,然后冲了向前。顶着灼烧和腐蚀的痛苦,将自己最强的麻痹毒素注射到了二人的体内,二人也瞬间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停下了黄昏和未央。
蓝毒捂住自己的背,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然后大声呼救。
与此同时贝格米尔和法布提也有些同样的反应,寒冰乱流和金色闪电不停在二人周围流动,重击在了罗德岛走廊的房间门和天花板上。
感受到这股强烈怒吼的午夜早就睁开眼睛,展开了心灵尖啸的领域,将四位尤顿海姆之子安抚下来。史尔特尔和劳菲已经被蓝毒的脊髓液给麻醉,所以午夜也就把关注度放在了贝格米尔和法布提的身上。
凯尔希穿着睡衣快步赶到事发地,命令周围的人将蓝毒抬到抢救室,她的手臂自己被火焰灼伤到焦黑,同时也有被腐蚀的痕迹,必须马上抢救这个女孩。
剩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史尔特尔三人被欧阳尚云同时扛起,跑向了医务室。另一边贝格米尔和法布提也同样被角峰和泥岩抬起,按照凯尔希在广播中的指令送往医务室。
一切发生的大快,让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这就好像是一场恐怖袭击一样,让所有人都为几位尤顿海姆之子捏了一把汗。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突然发生异变?而那声惊醒了全世界的咆哮又从而来?
此时,在乌萨斯的雪原中,一个金色长发的身影在听到这声怒吼之后,赶紧拔出了银色长剑向着怒吼传来的地方狂奔而去。
诺斯汀一路追踪玛利亚而去,竟然是相反的方向。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怒火和仇恨,银色长剑的光芒也更加强烈起来。
“英格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