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高墙下的自己

作者:表弟慢热手 更新时间:2023/5/25 10:23:05 字数:5579

“你确定吗?塔露拉,你以前可是我们的敌人,我不知道捷德她们会怎么看待你……虽然我和凯内希斯都认可了你的战斗技艺,但是……”

“但是什么伊内丝?你也要像拒绝玫兰莎那样拒绝她们嘛?”

“让玫兰莎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伊内丝领袖~”萤草的语气突然开始像一个乖巧的小姑娘,不停眨着眼睛看着病床上脱掉战斗服穿着病患制服的伊内丝。

“我已经确定了,这是我未来必须要经历的一段旅途,也算是对凯尔希医生的弥补吧……之前和罗德岛发生了冲突,很多干员们都受到了我们的攻击,所以我想梅菲斯特也会跟着我做出一样的决定的……”塔露拉的右臂被包扎起来,低着头垂着眼睛坐在三人的病床前低语道。

“那另外那个小朋友呢?是不是叫浮士德来着?”凯内希斯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不停抛起又不停接住,好像平时把玩飞斧那样。

“逍遥会带他去东国,我们还会再见的,他和梅菲斯特都是我的朋友,当然逍遥也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的……”塔露拉的表情依旧不变,依旧对面前的三位佣兵领袖表达自己的敬意。

“梅菲斯特是术师的话……感觉还是要让崆来训练她要好一些,至于塔露拉,我觉得捷德正合适不过呀!她以前也不是离开过巴别塔和你闹别扭吗伊内丝?和塔露拉之前真的很像……”萤草探出头看向了伊内丝,她们中间隔着在用苹果做杂耍的凯内希斯。于是萤草把凯内希斯往后一按,让她不要挡着自己的视线,凯内希斯小声抗议了一下,然后继续玩她的杂耍。

伊内丝重新躺在床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出神地看着天花板的萤火灯,好像在沉思着什么。这个时候凯内希斯换了一只手接住苹果,手滑了一下,苹果砸在了伊内丝的脸上。

“啊哦……不好意思……嘿嘿……”

“凯内希斯……”

伊内丝慢慢转过脸看着一脸歉意双手合十对她道歉的的凯内希斯,将掉落在自己身侧的苹果捡起来丢了过去,凯内希斯连忙闪过身躲避,将苹果正好插在了侧过身在床边寻找东西的萤草头上的肤色长角之上。

“噗……”塔露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但看到萤草耸了耸肩取下苹果开始无事发生一样吃了起来,她才意识到面前的三位佣兵领袖平时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和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一样,都是最真挚的家人和同伴。

“刚刚说到哪里了?”伊内丝用枕头靠在背后,重新直起身体询问众人。

“捷德……”

“喔对,捷德,刚刚萤草的话让我想起了什么,如果你同意以捷德的学徒身份加入巴别塔,我现在就可以用密令让崆给你准备制服,至于尺码……你有多高?”伊内丝上下打量着塔露拉,她现在是坐着,伊内丝很难估算出她的身高。

“176cm吧……”

“体重呢?”

“大概是……54kg……”塔露拉尽力回想着自己上一次在某个实验室体检时的参数,她不知道觉醒「奇美拉灰烬」之后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发生变化。

“算了……还是让裁缝本人亲自量吧……”思考片刻之后,伊内丝放弃了,捂住脸摇了摇头。

“我当然同意,伊内丝领袖,捷德领袖是一位武德充沛的战斗大师,我所有归来的部下都说她从未夺走别人的生命,虽然她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对手,但大家都很尊敬她,她是一位真正的宗师,也是和诸位一样伟大的领袖……”塔露拉点了点头,也表达了自己对那个佣兵领袖的敬意。

“自从巴别塔恶灵活跃的那段时间到现在,整合运动和罗德岛与巴别塔是斗争最久的一个组织……现在发生这么多事,这个世界不知又要面临怎样的危机,我们还是抛弃成见吧……塔露拉当初只是理念不合,所以才会和凯尔希发生冲突吧……”萤草说罢咬了一口苹果,直直地盯着塔露拉,她的异色瞳总会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塔露拉没有说话,她在思考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种种。无论是切尔诺伯格的恶性斗殴事件,还是这一次暗区突围,她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些问题是她现在最困扰的一些问题。

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那就算加入了巴别塔,她又该怎样通过捷德的考验?

这个时候,梅菲斯特推开了门,他换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装,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番。

“挺帅气,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塔露拉开玩笑一般看向了梅菲斯特悠悠地说道。

“塔露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之前还想杀了她们呢……我想她们应该也是吧……”梅菲斯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用十分无奈地语气说道,他不想让塔露拉看到他痛苦的表情。虽然罗德岛确实有很多漂亮女孩,但梅菲斯特根本不抱希望。

“我一直好奇,梅菲斯特到底是什么种族的?”

“会不会是东国的某种鬼……你们知道的,你们应该也见过……”

“没有尾巴没有耳朵没有角,黎博利吧……”伊内丝抱住头语气有些敷衍。

“我是杜林人……”梅菲斯特站直身体,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

“啊?!什么?!”塔露拉睁大了眼睛,她也一直以为梅菲斯特是黎博利人,看样子现在三个干部都来了到罗德岛,经历了这么多怪事,梅菲斯特也不想隐瞒什么了。

“嗯?什么是杜林?”这个东国来的鬼一脸疑惑地环顾众人。

“不是吧?杜林人……有这么高吗?你看起和阿米娅差不多高了吧!”凯内希斯的双眼化作了一柄尺子,上下打量着梅菲斯特,凯内希斯的参考系一直都是那个在她看来十分乖巧的女孩子。

“我有巨人症,还会继续长高……小时候医生说我活不过八岁,我挺过来了……请相信我,这种事没必要开玩笑……”

梅菲斯特说罢,摇了摇头,然后对塔露拉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她看到这个手势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塔露拉终于站了起来,对三位佣兵领袖鞠躬道别,然后跟随梅菲斯特一起离开了这间医务室。

在前往罗德岛露台的途中,塔露拉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史尔特尔。二人对视片刻,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塔露拉让梅菲斯特停下等等,想和面前这个同为术战者的史尔特尔聊聊。

一位奇美拉术战者,和一位神谕觉醒术战者,她们一个正在寻找失去的爱,一个已经找回了失去的爱。截然不同的外表下有过相似的经历,塔露拉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史尔特尔之前的经历,尤其是这段时间的改变,让罗德岛所有人都难以忘怀。

上一次见面时,二人自然是刀剑相向,史尔特尔背后破碎零落的魔像,灼烧生命的黄昏,对阵塔露拉不停颤抖的手紧握的银色佩剑,和自己意志尚未确定的内心。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解答塔露拉心中的一个问题的话,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面前的史尔特尔。

“你想对我说什么吗塔露拉小姐?”史尔特尔抱起手,虽然塔露拉已经不再是敌人,但她觉得现在的塔露拉还远不能算作自己的朋友。

“我想请教一下史尔特尔小姐,你眼中的爱是什么样的……”塔露拉垂下眼睛,不知道注视着何处,也许是不安的心,也许是迷失许久的自己。

史尔特尔很熟悉这种眼神,即便是看不到自己的脸庞,她每一次仰望星空的时候,都会是这样的眼神。看到塔露拉直接向自己敞开心扉,史尔特尔不确定此时是否还应该在自己心中筑起高墙。

她在死海边缘接受了与生母的苦痛别离,现在她对情感的理解更加深刻。面前的塔露拉自然也是一个和她一样的泰拉人,同样有心灵和情感,哪怕曾经不是一路同行之人,那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她当然也记得,爱不是什么奢侈品,它平等地属于这片蓝天之下的任何一个人。思考片刻之后,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眼中的爱……是守护,塔露拉,作为史尔特尔,我守护自己的信念还有身边的同伴;作为贝格米尔的爱人,我守护他对我真挚的感情和我们美好的回忆;作为法布提和劳菲的家人,我守护着她们之间的情感和作为家人的羁绊……作为一个泰拉人,我选择像我的祖父那样,守护这个世界,这个他和我的祖母留下了还有爱与希望存在的世界……这便是我眼中的爱……”

“我们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在这个饱经风霜且屹立不倒的星球之上出生,相遇,分离,然后重聚……我们都有着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可无论是爱人,还是家人的爱,这都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这就是爱给我们的力量……塔露拉……我心中的高墙曾经拦住了所有人,拒绝所有人靠近我,我在风雪荒原之中流浪,居无定所不知归处,可是当我遇到了凯尔希医生她们时,我心中的高墙已经在慢慢崩塌瓦解,因为她们的善良和关爱,一个失去一切的女孩,能够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那么我想,其他人也可以……”

“你一直都知道这个答案,塔露拉,她在上面等着你……”

史尔特尔抬起头看到了已经泪流满面的塔露拉,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然后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这里。

“如果那是一个觉得爱是谎言的女孩呢?”塔露拉眼中含着热泪转过头看向了史尔特尔的背影。

“你从来没有觉得爱是谎言,正因为你坚信,所以才要像这样否定……”

史尔特尔没有回头,抬起手握紧拳头,塔露拉深呼吸一口将所有的眼泪收回,对着她的背影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拳头。她想从这一刻开始,她和史尔特尔之间就已经和解了。

而现在,她需要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我还需要跟你到上面吗?我想去找浮士德……你应该找得到路吧?”

“没事,我能找到……”

梅菲斯特停留在了原地,目送着塔露拉离开,他也擦拭掉眼角的眼泪,在感悟到曾经的敌人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之后,他也开始反思自己曾经对罗德岛做的一些事。他相信,跟随着塔露拉也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于是转身离开了那里,寻找浮士德。

塔露拉不知道这段路走了多远,要走多长,可当她看到陈晖洁的背影时,她知道自己这一段风雨飘摇的艰辛路程已经走到了尽头。

“小洁……”塔露拉主动呼唤陈晖洁,然后慢慢靠近了她。

“姐姐,你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二人一起看向了龙门外环的落日余晖,晚风回到了二人的身边,如同儿时那样久远深长。塔露拉没有回应陈晖洁的问题,而是吟诵起一首维多利亚语写成的诗歌。

“我看到这世界的混沌,却是在我孑然一身之时。

我曾不停前进,只为登上那宝座。

我们都有翅膀,可折断的双翼应该如何飞翔?

我明白自己不相信世间一切,但因为有你我愿意为此吟唱。

现在我会独自行进,回到人生应有的模样。

没有彻底的了断,也没有我们抓不住的机会。

然而这份宽容藏得太深,藏到它消失不见。

它隐藏地如此完美,令人不再相信陌生之人,于是只能对我们的内心告别。

请记住那名为渴望的事物,崭新的灵魂与命运,不会让思绪再欺瞒自己。

合上的篇章,拉开新的帷幕,将让我为万众所瞩目。

我不需要又一个悲剧般的结局,也没时间留给自己高歌颂扬。

如我所见便是全部,让我的过去永远沉没吧……”

塔露拉吟诵完这首婉转悠长的诗歌之后,不知不觉已经牵起陈晖洁的手,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大概五年了吧……我不想让整合运动把我家拆了,如果它现在还在的话……”塔露拉重新眺望着远处的落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龙门的黄昏了。

“你的床,妈妈每天都给你整理一次,希望着你能回来,舅舅那里一直让九爷给你消除痕迹,你回来还是一个清白的人,我是偷听林雨霞和林洵的对话才知道的……”陈晖洁哽咽起来,也许她们之间真的只需要像这样简单地谈一次,很多事都没有必要发生。

“可我还不能回去见母亲,见我舅舅,我有愧于他们,我还要做一件事……”

“你还要做什么啊姐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陈晖洁的语气急促起来,她害怕塔露拉又像之前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将那个呼唤着姐姐的陈晖洁抛在身后。

“我要加入巴别塔,锻炼我的战斗技艺和源石技艺,领悟「奇美拉灰烬」接下来的乐章,那是罗德岛的影子部队,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不过我作为整合运动的领袖,当然也针对过她们,所以为了赎罪,我要走向这样一条道路……”塔露拉放开了陈晖洁的手,她低着头不想看着陈晖洁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那代表着要继续与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分离。

“爸爸走了,你又要走了……那我怎么办呢?”陈晖洁只有在塔露拉和灰月面前才会展现自己脆弱敏感的一面,塔露拉听到她的低声哭喊心中阵阵绞痛。她知道,她的妹妹每一次都是只能这样无力呼唤,无论是父亲还是塔露拉。

“我并不会离开你,我只是在另一个地方与你同行,你应该看到那些强大的对手了,他们能像捏碎一束杂草一样捏碎我的剑,我们必须要承担起作为炎国龙帝之后的责任……虽然我们两个不像几个表兄表姐,但我是奇美拉人,也是龙之次子,我有能力可以和他们一样强大!”

“小洁,你是炎国的真气武者,我们的至上真气,我们的武之极意,我们的天地宁和,都是我们强大的武器,虽然我曾经否定这些东西,但是逍遥帮我找回了这些东西,李寒月已经成了你的天地宁和,姐姐当然会守护好这份意志……”

塔露拉按住了陈晖洁的肩膀,让她面相自己,在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时,二人紧紧对视着,然后拥抱在了一起。

“生如涓流,奔流不息,天地昭明,赐我静心……”

塔露拉缓缓吟唱着静心咒,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抚着陈晖洁不安的内心,这种方法很有效,陈晖洁慢慢停下抽涕。但只有陈晖洁自己知道,那是姐姐的温暖拥抱和熟悉的话语,让她安静了下来。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塔露拉放开了陈晖洁,后退几步,双手结出八方术印。周围的风息顿时停滞下来,陈晖洁也是本能地后退几步,看着从塔露拉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红色的气息。

“姐姐……你要做什么?”

“奇美拉法则的源石能量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现在,我要把我所有的真气全都传递给你,这样我的丹田和经脉也能少很多负担……”

淡红色气息缓缓流向了陈晖洁,她没有抗拒,她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塔露拉能够陪伴她同行。

“永远不要放弃赤霄,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剑,他的剑意会和我的真气与你同在,我永远爱你,我亲爱的晖洁妹妹……”

塔露拉大喝一声,周围的淡红色真气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就是一束风流动到了陈晖洁体内。她紧闭双眼,不停地在将这股淡红色真气引导向自己的丹田,与自己的真气融合。

最终在那束流光与长风交融之时,陈晖洁腰间的赤霄也凝聚上了一股强大的真气,她想要握紧剑柄,安抚着这带着一丝怨恨,更多的却是欢欣鼓舞的剑意。那剑中人的悲鸣被陈晖洁心中对塔露拉的爱化解,全数因为二人的和解而转化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

剑意已至,岂有不出剑之理。

陈晖洁紧闭双眼,握住了剑柄展开架势,动作很像东国剑术中的居合姿态。她的周围生出了电流形状的红色气息,像一道道闪电散发出雷霆万钧之气势。

塔露拉连忙闪开,而就是这一瞬间,陈晖洁带着赤霄如同一道红色闪电居合出刃冲向前方。塔露拉都没有看清陈晖洁的动作,她就奔腾向了前方不远处。

“来如雷霆接震怒,归如江海凝清光……怪不得你的天地宁和是小月……向前吧,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晖洁……”

塔露拉的轻声呼唤让陈晖洁重新睁开眼睛,她收起赤霄,之前那股悲痛的情绪也随之收入剑鞘之中。

看到陈晖洁眼中坚定的目光时,塔露拉知道她们二人心中的高墙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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