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白夜无光

作者:表弟慢热手 更新时间:2023/5/26 10:37:45 字数:5786

黑键将自己的手提箱放下,茫然地看着校园中心的花坛,他迷路了。

在独自一人前往位于莱比锡城的斯汀博格音乐学院的路上,他帮助了一个走失的小女孩找到了家人,错过了表演系在校门口的接待人员。

他手中紧握一张白色纸条,可上面只写着这所学校的地址,具体分院在什么位置,黑键只能在这附近慢慢寻找。

黑键看着头顶聚集起来的乌云,于是低下身寻找着自己的雨伞,看到天空中乌云透不出一丝光亮的话确实要下雨了,而且会是很大的雨。

他翻找着手提箱,从古腾堡的夕照区走出来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妥当,做一个充满朝气和阳光的大学生了。可惜还是忽略了了莱比锡这座城市因为坐拥着工业产业园,所到之处经常需要人工降雨来保证大气能够正常流动,不会污染环境。

所以他没有带雨伞,除了雨伞所有东西都带齐了。

“你好……”

黑键被一声轻如银铃的动人呼唤打断了手中的动作,那声音穿透了乌云化作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了黑键的心灵之中。他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听到过那月光般皎洁,令人沉醉的呼唤,于是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套着蓝色的夹克衫做外套,和他一样是卡普里尼人。只不过她的满头月白色长发和黑键乌黑的中短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人的着装也是一黑一白,仿佛钢琴中交错的黑白键,是萍水相逢,也似曾相识。

直到黑键慢慢站起来凝视着她时,不知是头顶的天空还是心中的沉寂与冷漠,好像那乌云已经逐渐散去,都被那丝皎洁的月光融化成了潺潺流水,那流水声也只有黑键自己能听到。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女孩微微一笑,没有因为天空中聚集起来的乌云而面带愁容。

“我迷路了……我在找表演系,我是今年的新生……”

“是嘛……好巧,我也是表演系的新生……”女孩这时候才尴尬地笑了出来。

“那……我们去躲会儿雨吧……”黑键合上自己的手提箱,准备和面前的女孩一路同行。

“你应该看到那栋建筑了,我猜那是另一个系,我们可以去那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不远处有一栋看上去像是教学楼的建筑。黑键刚刚就从那里的门口路过,不过他不知道那里具体是什么专业的教学楼。在为这个白发女孩提起行李后,二人脚步匆忙来到了建筑内,因为没有熟悉的人,二人只能站在门口,在他们进来之后不久果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你叫什么名字?”黑键帮二人的行李堆在一起后,看向门外不停落下的混浊雨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自己都会感觉很孤独。就算没有身处雨中,冰冷的雨水也会沾湿一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他想要呼唤这个女孩,哪怕只是知道名字。

“汉娜,很普通的名字,很多莱塔尼亚女孩子都叫这个名字……”

“汉娜,谁家的汉娜?”黑键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未来的同学,二人因为报道第一天同时迟到而且因为迷路而走到一起,确实有些巧合。

“汉娜·弗林,我父亲是一个工人,我母亲……”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姓……”听到女孩的迟疑,黑键主动道歉,她也只是笑了笑表示没关系,二人又静静地站在一起看着门外的雨。

“我叫威尔海姆,威尔海姆·温特尔……”沉默片刻,黑键开始介绍自己,这一次他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姓,温特尔在莱塔尼亚语里是冬天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他的祖辈生在冬天,也许是因为生长在靠近北方的城市,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古腾堡时,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是因为这名字中的含义,还是因为之前独自一人的旅行让他的心灵变成了寒冬。

而弗林,是春天的意思。

“那我可以叫你威廉嘛?威尔海姆的昵称,应该是威廉对吧……”汉娜对着黑键的侧脸轻轻一笑,这时候他才回过头,看到了她星辰闪耀般的眼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命中注定二人会来到这里相遇。

“为什么……你要叫我的昵称呢?”黑键回过神,听到了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止,看来人工降雨马上快要结束了。

“因为我看到了你手指上的茧,我就猜想你是弹奏弦乐器的学生,那么十个手指上都有茧的话,应该是钢琴……”

黑键点了点头,心里开始佩服这个女孩敏锐的洞察力,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汉娜听到黑键的疑问之后轻轻笑了出来,从遇到黑键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微笑,好像就是为了逗面前这个一脸冷漠的卡普里尼男孩开心一样。

“因为我觉得,以后我们很可能会在一起演奏……我是演奏小提琴的,所以……”

“钢琴和小提琴的协奏曲嘛……我确实因为这个才考上这里的……”黑键点了点头,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小组共同演奏的同伴,作为同学日常生活里也会接触,所以便在心底接受了这个昵称。

“嗯……好吧……现在雨也停了,可以再次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嘛?”汉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黑键终于因为阳光照射进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面前的汉娜,好像他已经走出冬天,来到了月光之下的暖春。

从那之后二人果然被学院分配在一起演奏,朝夕相处,慢慢产生了感情,最后走到一起结为连理。

“所以那是黑键上尉第一次对白垩中尉笑嘛……好浪漫呀……”慕斯双手杵着下巴闭上双眼,不停幻想出二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丧钟将勺子放在了嘴边,同样一脸幸福沉浸在二人的美好回忆中。

“可惜……乔拉没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那个时候乔拉还是莱比锡工业大学的学生,我们还不认识……”白垩摸了摸身旁乔拉的头,有些无奈地发出了叹息声。另一侧的黑键已经吃光了餐盘中的食物,捂住头趴在餐桌上睡了过去,发出平稳却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那丧钟小姐又是怎么跟你们二位认识的呢?”慕斯接着询问白垩。

“等下!我也想来听听故事!”

嘉维尔披着白色制服,气喘吁吁地端着餐盘跑了过来,看上去饿坏了。

她刚刚结束对逍遥的治疗,几乎所有罗德岛的精英医师们都参与了治疗,尤其是嘉维尔对骨骼的理解,让她们规避了很多致命骨骼挫伤,让逍遥破碎的胸骨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逍遥先生没事吧?嘉维尔小姐?”在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询问着面前的嘉维尔,嘉维尔坐下将餐盘放在桌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雷德……真的好可怕……”慕斯之前听说那可怕的穿刺伤是雷德造成的非常害怕,就算现在听到逍遥已经脱离了危险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凯尔希医生说雷德已经逃走了,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所以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不知道下一次战斗会是什么时候……”嘉维尔说罢,端起勺子开始大快朵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慕斯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只要嘉维尔的胃口还在,说明情况确实没有那么糟糕。她在加入罗德岛之初就是一个可以进行近身战斗的医师,这让医疗部门多了一个可以保护大家的坚盾,只不过最近的战斗她都没有参与,专心用自己的医疗术式帮助他人。

“对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嘉维尔嘟囔着嘴抬起头环顾众人。

“乔拉怎么和我们认识的对嘛……那真的是,改变了我和黑一生的事件呀……”白垩皱起眉头,那段不知怎么忘却的回忆涌上心头。

叙拉古与莱塔尼亚边境冲突爆发之后,黑键和白垩刚好度过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他们看到消息时,莱塔尼亚的征兵令已经在前往斯汀博格音乐学院的路上。

为了应对可能演变成战争的冲突,莱塔尼亚临时扩军。黑键不停安慰自己和白垩,只需要度过这次冲突,二人作为预备兵自然很快就可以退役,重新回到学校中继续自己音乐道路的修行。

可事与愿违,在二人入伍后边境冲突越发激烈,甚至出现了跨过边境线的冲突分子。黑键和白垩因为预备役时的优秀表现,加上某位幕后人物的推手,他们得以直接升为尉级军官,加入莱塔尼亚游骑兵第一师的陆军。而那个时候还在被称为乔拉的丧钟也来到了那个连队,作为陆战部队的空军支援。

乔拉很快就能上手这一代的新式战机,仅仅是几个月的训练就能够独自飞行,当然这也和她学习的机械专业有关。莱塔尼亚的天才飞行员乔拉·让·基里施坦因的名字传遍了游骑兵,自然也就引起了二人的关注。

某日休息时,乔拉正好经过战车连队,看到了众人围成一圈,正准备听白垩演奏小提琴独奏曲。她早已经脱下了晚礼服,穿上了崭新的莱塔尼亚游骑兵的军装,一尘不染,正如同当初陪伴着黑键在金色大厅中演奏那样。

而黑键和其他人一样静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侧影。之前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黑白键前的舞者,而白垩踏着月光与他合奏一同起舞。

丧钟走了过来,没有说话,自己蹲在了人群周围。在白垩调好音之后,开始演奏起小提琴独奏曲。

悠扬的琴声盖过了晚风的声音,白垩曲毕,因为对梦想之地的思念而流下的眼泪,沾在了她肩膀上的军衔标志上,照射出今夜的月光。

“这首曲子叫什么?小姐姐?”乔拉擦了擦眼泪,低声询问道。

“《月光》……乔拉……”白垩认出了丧钟头上的墨镜,同时也看到了她的飞行员夹克,同为卡普里尼人的白垩自然就能猜出那是乔拉·让·基里施坦因。

她敏锐的观察力就算到了莱塔尼亚游骑兵里也没有丝毫的减弱,还是和当初遇到黑键时那样。结束了这个短暂的音乐晚会,游骑兵们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待所有人都散去,只留下了黑键白垩以及当时没有负伤的史密斯。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谢谢你小姐姐……”丧钟站起来走向了白垩,看着她将自己的小提琴慢慢收进琴盒,在心里轻轻对它说了一句晚安。

“叫我白垩就行,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丈夫!”白垩回过头,呼唤着一脸茫然看着天空中漫天星辰的黑键。

“我叫黑键,当然这只是我们两个在音乐学院的代号。”黑键坐正,对丧钟敬了一个游骑兵礼,丧钟随后也回敬黑键。

“我叫乔拉·让·基里斯坦因,和你们在同一个连队,我是空军飞行员,请多指教!”

丧钟的笑容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灿烂,她的心中一直饱含着热情和积极向上的阳光,这让身心疲惫的黑白二人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你们的音乐学院是不是叫……斯汀博格?!”丧钟回想起刚刚白垩提到了他们的代号,于是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的!难道你也是那里的学生吗?”白垩也被丧钟的激情感染,回应着她。

“不是啦不是啦……我是来自莱比锡工业大学的学生,和你们的学校就在同一座城市!”丧钟说罢,伸出了手,想和白垩碰拳,这时候黑键凑了过来,搂住了白垩的肩膀。

“我和她是一起的,所以你要交朋友的话,需要我们两个一起才行……”黑键说罢,看向了一旁在借用夜灯阅读不知名书籍的史密斯,呼唤着他一起过来。

“既然我们都是征兵过来的大学生,那么以后就多多互相照顾了!”

“乔拉,你能喜欢我的曲子,我很开心,以后你可以经常过来这边,我会经常演奏的。”

黑白二人的话语让丧钟也感受到了二人的热情,于是她面带微笑伸出了拳头,和三人一起碰拳。那个夜晚之后,“丧钟”号的驾驶员和“暴怒”号的车组成员成了好友,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稍晚些时候告别了丧钟之后,黑键和白垩像往常那样,来到自己的帐篷缠绵交融。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离开这里,也是想为彼此的爱情凝结出结晶。

可还未等那个愿望实现,黑键的连队就被调遣前往莱塔尼亚边境,面对那场闹剧一般的冲突。

失去了乔拉以后,黑键觉得自己的心灵寄托已经荡然无存。他看到乔拉的时候都会觉得,哪怕自己深陷一条充满挫折的道路,背离自己原本的人生道路,乔拉都会把他和白垩心中纯真善良而且充满光明的那一面保存下来,用自己的激情和阳光鼓励着他们。

结果面对他的只有一架缓缓坠落的喷气式战斗机,和他那已经彻底丢失的过去。他从此开始消沉颓废,除了烟酒,还有和白垩之间几乎是放纵一样的二人生活。

白垩与黑键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的精神寄托也同样随着丧钟坠落在了叙拉古的某处森林中。

二人从叙拉古边境回到兵营后,将自己锁在暴怒号里,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一天后夫妻二人昏倒在战车里,被史密斯救了出来,从那以后二人就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亲热缠绵过。可之后无论通过怎样的方式发泄,那痛苦都深深压在心底久久无法消散。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乔拉……”白垩帮黑键收起了餐盘,然后搂住了丧钟的肩膀小声询问道。

“我的战机被击落之后,我尽力控制着让它滑行着陆,撞坏了好多树木之后我停下来了……”丧钟低下了头,她的很多记忆都恢复了过来,“我当时撞到了脑袋,暂时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看到了‘丧钟’这个单词涂装在了战机上,于是我就只能用那个单词作为我暂时的名字……再后来,我就遇到了玛利亚女士……她传授给我镜缚灭杀又离开了我,我一个人流浪到炎国边境的时候被史尔特尔小姐她们的行动队给救了回来……”

听到丧钟的回忆,白垩的心中一阵绞痛,不停地对丧钟道歉。

“这可恶的政治斗争!”嘉维尔听完了丧钟的故事,气不打一处来猛拍桌子,惊醒了黑键。

“这不怪你,白,怪这命运让我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人生,成为战争机器……”黑键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道,随后拉住了白垩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们相信命运这个东西嘛?什么样的命运会把两个本应该成为伟大音乐家的人,一个本应该成为伟大科学家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还不是怪那些人在明争暗斗!”嘉维尔愤愤地说道,在为黑键三人打抱不平。

“有时候我们很难做出抉择,所以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现在乔拉回到了我们身边,我们也会慢慢找回曾经丢失的自我的,谢谢您嘉维尔小姐,您不必这样……”白垩放开了丧钟,双手紧握住黑键的手缓缓说道。

“唉……我……”嘉维尔握紧拳头,然后抬起餐盘气冲冲地离开了那里。

“果然……罗德岛都是一群正义的同伴,我想……”白垩此时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知道丧钟已经留在这里很长时间,所以便想询问一下黑键的想法,“你想留在这里吗?黑……”

“只要我们几个在一起就行,其他的我无所谓……”黑键放开了白垩的手,又打了个哈欠,这时候,史密斯急匆匆地跑进餐厅,大声呼唤着黑键等人。

“汉娜!威廉!乔拉!暴怒号回来了!!!”

一行人赶到归队处时,除了看到升降甲板上的巨大战车,还有低着头抱着手站在凯尔希面前的杰西卡和B计划。

“凯尔希医生!”

听到黑键的呼唤之后凯尔希回过神来,看向了一行人,然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你们的战车被这两个孩子找到了,我想现在你们应该可以顺利归队了吧?”凯尔希将杰西卡和B计划搂过来,推向了黑键等人。

“就是这个小妹妹和小兄弟嘛?可……我们的战车是停留在军事基地旁边的……你们是怎么找到而且开过来的?”黑键一脸疑惑的来回打量着二人,又看向了战车的炮管,上面的确用莱塔尼亚语写着“暴怒”这个单词。

“是……是……”

“她是黑钢国际的PMC,我是炎国近卫局的警员,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这个战车,莱塔尼亚游骑兵没有回收,就停在那里,我觉得挺可惜的就想着能不能开回罗德岛……”B计划深呼吸一口之后为众人解释,凯尔希听到以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们两个并没有暴露凯内希斯,而且自己只是提醒了一下他们。

“好吧……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打算回去了,就是再次看到她有点……有点惊讶吧……我还以为她真的被带回去留给下一批战车组了……”

黑键说罢,对凯尔希行了一个莱塔尼亚军礼,看到这一幕的白垩等人也照做。

“唉……这是干什么呀?”

“凯尔希医生,我们打算和乔拉一样,加入罗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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