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强大的,勇猛的大熊星神厄松,我是尤顿海姆长子赫娅,北境主神沃登麾下的死海守望者……”赫娅走上前面对这只和乌萨斯先祖生灵非常接近的巨兽,单膝跪地将手放在胸口,表达自己的敬意。
“非常抱歉,厄松,我们擅闯您的神域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乌萨斯帝国的女沙皇叶卡捷琳,我想她一定被您带到了这里……”
厄松长长吐了一口气,掀起一阵狂风,让赫娅身后的史尔特尔连连后退,她召唤出莱万汀插入冰层之中来抵挡那狂风。而另一侧准备将红幽灵搀扶起来的弑君者直接被掀飞,甩向了后方。厄松面前的赫娅却纹丝未动,好像这股狂风吹不走她一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沃登醒了吗……”
厄松的巨口没有开合,从他的身体里传出了一阵带着威严回音的低语,史尔特尔感觉他透露出来的压迫感远远要比沃登更加强烈。沃登看上去就是一个人类形态的巨人,可面前的大熊星神厄松,是一只带着满身星光的巨熊。
因为数万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年代里,那些吸收源石能量获得智慧升格为神的先祖生物并没有现代社会的伦理概念,所以史尔特尔可以用现代人觉得是蔑称的先祖生灵名称在心底称呼面前这位高大威严的乌萨斯祖神。
“世界命脉被我的祖父英格维尔解放,巨龙之神达里维安爵士挣脱了伊莎玛拉的陷阱,诸神得以凯旋回归,我想您苏醒之后,还没有人告诉您发生了什么吧……”赫娅低下了头,态度谦卑,语气诚恳。
“英格维尔……那个人帮助我救出了我的弟弟,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他现在在哪里?”
赫娅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不语,史尔特尔走了上来,用同样的姿势跪拜在大熊星神的面前,解释起自己看到的英格维尔那决绝坚毅的归乡之路。
厄松静静听着史尔特尔的讲述,趴在了地上前脚掌交叉低下了头,发出了沉重好似叹息一般的呼吸声。他的回忆也随着英格维尔的离去回到了北方冰海,可惜这神域的冰海并不是现世的海洋,他也无法去吊唁自己的友人。
“那个小姑娘现在与我弟弟一同嬉戏,在我背后的洞窟里……嗯?”厄松抬起头,看向了远处怀抱着嘉尔露坐在地上的凯尔希。
“是你……是你……凯恩,我的朋友,她还活着……”厄松的低语吸引了凯尔希的注意力,她觉得厄松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抱起嘉尔露慢慢走向了厄松。
“尊敬的大熊星神厄松,我是凯尔希,这次行动是我组织的,所以我是这几个孩子的负责人……”凯尔希将嘉尔露轻放在地上,低下了头,“万分抱歉,为了照顾她,无法行跪拜之礼,请您原谅凯尔希……”
“凯尔希?你现在是这个名字?”厄松听到这个名字发出了带着疑惑的低吼声。
“唉?我一直都叫凯尔希呀!”凯尔希挠了挠头,虽然觉得这样面对厄松有些不礼貌,但厄松的话确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的过去?凯恩呢?”
“凯恩?”凯尔希听到这个名字时迟疑了一会儿,她的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自己人生中经历的每一个人,可是就是找不到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
“对了!我想起来了!温莎女皇的中间名是凯恩!您说的是这个对吧!”史尔特尔的呼唤让凯尔希立马想起来,那个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皇,全名是温莎·凯恩·梅格里菲斯。
大熊星神厄松在听到二人的交谈之后,不再说话,而是站了起来,挪动的巨大强壮的身体走向一边,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冰窟,里面透露出了一阵淡蓝色的光芒,看不清内部结构。
“她就在里面,为了让她躲避冥渊之门,我用沙皇剑中留存的气息,将她和另一个乌萨斯男人带到这里……”说罢,厄松躺在了地上,又沉睡过去。凯尔希之前在古生物相关的书籍上看到过,乌萨斯人的祖先到了某个季节时会陷入长长的沉睡。
为了不打扰这位大熊星神,众人脚步轻盈走向了深处,路过厄松巨大的躯体之时,凯尔希回过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厄松,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回到了她的心头。
“我是不是有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进入洞窟之后,众人看到了一个闪耀的冰晶大厅,而大厅中,一个身披蓝色长袍披风,头顶戴着一顶冰晶皇冠的乌萨斯女孩,正在和身旁一只外表和厄松一模一样,但体型却要小很多的生灵嬉戏。凯尔希心想,那应该就是小熊星神鲍格里斯。
至于那个年轻的女孩便是乌萨斯帝国现任女沙皇叶卡捷琳,凯尔希非常熟悉她的外表,淡蓝色的头发扎起圆形盘发扣在脑后,为了戴上这顶沉重且传承千年的皇冠。
因为这皇冠的重量,凯尔希从来没有见过她在那皇宫之内笑过,哪怕是嘴角的上扬也未曾有过,永远一副冷漠严肃的表情面对自己。可是现在在这冰晶大厅之内,她就像一个同龄的女孩那样放声欢笑,好像抛下了所有的重担。
而她和这只幼兽的身边,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高大男人正在抽着自己的筒型烟斗,静静地看着她们嬉戏。爱国者珍藏多年的烟丝,在他面见自己的祖神之后被他重新拿了出来,看到他轻松愉悦的表情,凯尔希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抱歉了老爷子,你已经不是第一个在神域里抽烟的人了……”史尔特尔尴尬一笑,在心里默念。
“父亲!”红幽灵摘下面罩大声呼唤着爱国者,随后快步奔向了那个年迈的将领。
“杨?怎么是你?你们怎么过来的?”爱国者看到自己的长子时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浓烈的烟雾。经过女沙皇时,红幽灵对她鞠躬行礼,而女沙皇也微微低头回应红幽灵。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妹妹的背后出现了一位女士,她用自己的术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红幽灵回过头看向了朝着二人走来的一行人,女沙皇也将鲍格里斯抱起,和众人一起走了过来。
“今天真的……遇到了很多故人啊……”爱国者看到了凯尔希怀里的嘉尔露,站了起来将烟斗中燃烧的烟丝按熄,慢慢走向师徒二人。
“库兹涅佐夫将军,她过的很好,成为了我的学生,还找了个男朋友……”凯尔希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嘉尔露,语气轻柔。
“如果是你,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凯尔希医生,柯里宁格勒一别就快过去了二十年……”爱国者克制住了自己的喜悦之情,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应着凯尔希。他本想伸出手抚摸着嘉尔露的脸庞,但害怕自己沾满鲜血和风霜的手会打扰她。
他知道,这个女孩从冰雪王庭离开的时候,便不再是那个保守派眼中的备选继承人,而是一个与千千万万乌萨斯人一样的勇敢女孩。
赫娅明白了什么,她也要帮助嘉尔露完成她的愿望,所以赫娅化成了一团黑雾回到了嘉尔露的身体中。嘉尔露咳嗽两声,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位满脸沧桑却又慈祥温柔的老者。
“父亲……”
凯尔希慢慢将嘉尔露放下,让她站正。嘉尔露摇晃了几下,爱国者本想搀扶住她,但被嘉尔露拒绝了。
“我知道,我做的那事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用我的余生也没法弥补你,劫持计划是你的姐姐,尊贵的沙皇陛下指挥我和赫拉格执行的,虽然我们都负伤了,但还是把你带出了那个地方,你的姐姐拜托我照顾你,让你远离纷争,可是……”
“不用说了父亲,我并没有怪你……”
分离半生,相遇时竟无语凝噎,风雨飘摇,再聚首满头鬓白。父女二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份爱却超越了血脉,成为凝结在乌萨斯星海之下最闪耀的冰晶之花。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相拥而泣,眼中不再是悲苦的眼泪,而是充满了喜悦的激动,带着爱与希望的眼泪。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们,女沙皇将鲍格里斯放下,站到了凯尔希的身边,对她小声耳语。
“保守派和他们的那些喽啰都被消灭,我已经获得了自由,也同意你的提议,凯尔希医生……乌萨斯土地辽阔,总有我们的人到达不了或者来不及赶到的地方,所以还需要拜托各位,至于报酬……”
“您应该记得可露希尔的账户名称吧……”凯尔希轻轻一笑,她觉得现在面对她的不是那个乌萨斯帝国尊贵的女沙皇,而是一个和拉普兰德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孩,是她学生的亲生姐姐。所以她带着一丝玩笑的语气回应着女沙皇,想让这段时间以来二人之间的误解全都化作尘烟散去。
“当然,你第一次见到我时递给我的资料,我一直都收着。”叶卡捷琳的表情不再冷若冰霜,她有了很多可以笑起来的理由,不仅是为了自己今后的道路更加通畅,更是为了乌萨斯逐步走向光明的未来而心生喜悦。
“可是……尊敬的沙皇陛下,你说的那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呢?刚刚大熊星神厄松还提到了你们为了躲避冥渊之门来到这里,那是……”
“那是一种阿戈尔人秘传的深渊系术式,有一位自称是阿戈尔守护者的年轻人路过冰雪王庭,在他的要求之下我同意让他帮助我铲除那些家伙,在他来之前整个冰雪王庭都成了保守派的爪牙,无论是那些兵士还是仆从,这座城市已经无人与我同行,除了库兹涅佐夫将军,他为了来支援我,冒险被他们抓获,深入险地……”
叶卡捷琳语气低沉下来,她又接着回忆起刚刚那个一脸平静,有着黑色头发和蓝色挑染的尖耳男人。他驱动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术式,用一个漩涡状的黑色深渊将那些人尽数吸走。为了保护核心城不受破坏,叶卡捷琳也利用厄松沙皇剑驱动自己的冰晶风暴,将所有的建筑和街道都冰冻起来以保护这些年代久远的核心城建筑不被那个深渊吸走。
凯尔希听到这个消息时,低下头像往常一样沉思。而众人面前的爱国者和嘉尔露也放开了对方,经过良久的拥抱,二人的内心也已经和解,擦干眼泪,是重逢也是告别。她将告别过去的人生,继续作为凯尔希的学生,不再停留而是继续前进。
他从赫拉格眼神中的反光看到过自己脸上有着和嘉尔露现在同样的表情,于是便理解了嘉尔露的追求,将手指轻点在她的额头之上。
嘉尔露内心的枷锁被打开,爱国者解除了修改嘉尔露记忆的术式,儿时她与姐姐在皇宫中嬉戏的美好童年也都回到了她的脑海中。不是再那个漫天风雪中孤独前进的少女,而是一个被所有人深深爱着的冰晶之星。
嘉尔露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没有打断她的沉思,而是走上前和自己的继兄红幽灵紧紧拥抱。那个红头发的乌萨斯男人,和他背后的太刀一样顽强坚韧,却在此刻流下了眼泪。
“按照这个情报,如果尤顿海姆是被那个术袭击,那么一定会破坏大量的建筑,更何况尤顿海姆比冰雪王庭要大上好几倍,要同时吸走那么多人,肯定要加重术式,那么尤顿海姆可能会跟着一起被那黑洞一样的深渊吸走……我们前去侦查搜索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建筑结构有损毁的迹象,再加上,那个人既然能够看到乌萨斯冰雪王庭的内患,证明他是一个非常理性且能够分辨黑白的人,并不是一个恐怖分子一样的存在,所以我推测尤顿海姆的平民并不是被那个人的术袭击,而是有其他原因,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人或者术式……”凯尔希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在心中默念道,尤顿海姆的谜团没有得到解答,依然是一个藏着黑暗真相的未解之谜。
“叶卡捷琳说那是一个阿戈尔秘术,那么我想午夜和歌蕾蒂娅,或者乌尔比安可能会知道那个术,更有可能他们也会认识这个神秘的阿戈尔人……至于路德维希,先找到他再说吧……这个家伙,真的非常倔强,不知道他的计划有没有成功,不会想着那小子的船上有吃有喝还能到处跑就跟着他混了吧……”
凯尔希及时打断了即将被路德维希带偏的思考,没有人在那个人身边时还能保持正经,除了听不懂他笑话的艾丽妮和已经习惯了的乌尔比安。
那个阿戈尔人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凯尔希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来到冰雪王庭的时候却好像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凯尔希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也只能暂时将那个阿戈尔人和尤顿海姆的谜团放下,回到罗德岛再做打算。
“姐姐……”
“嘉尔露妮娅……”
二人对彼此的呼唤让凯尔希回过神来,他们都转身退后了许多,让姐妹二人独处。叶卡捷琳牵着嘉尔露的手坐在了一块黑色岩石之上,而鲍格里斯也跑到了叶卡捷琳的脚下,躺在地上发出轻声的吟叫。
叶卡捷琳摘下皇冠,将自己的头发散开,现在她和嘉尔露一样也是长发翩翩,无论脸型还是眉宇间的气质都很相似。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库兹涅佐夫将军和赫拉格将军是当时唯一支持我的两位将领,我信任他们并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二人……我不能让你成为傀儡,更不能让祖国母亲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就是那些人害死了我们的父亲,上一任伟大的沙皇,我们的母亲也因为父亲的离世,病倒在床上随他而去,还在维多利亚求学的我只能临危受命,回到乌萨斯接受厄松沙皇剑和皇冠……”
“所以我们复仇成功了吗姐姐?”嘉尔露凝视着叶卡捷琳的侧脸,牵住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
“是的妹妹,我做到了,虽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但我成功为我们的父亲母亲复仇,保护了王庭不被那些恶徒控制,从此以后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执行我的政策,拯救我的人民,更重要的是,我可以选择一些值得信赖的人,不再像我们的祖辈那样,因为权力斗争而让这个国家陷入泥潭之中无法自拔……”
“我很欣慰,你已经成为了凯尔希医生的学生,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只不过你的道路会更加漫长,也会面临更多的困难,但你要记住,你的身上流淌着大熊星神厄松后代的勇敢之血,你的身体里也永远跳动着一颗带着闪耀星辰的勇敢之心……”
说罢,叶卡捷琳重新戴上皇冠,伸出手将厄松沙皇剑召唤到了她的手上,冰晶不停凝结出一柄双刃长剑的形状,最后形成了那柄闪耀蓝色光芒的长剑。
“诸位,我想是时候,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了……”
在叶卡捷琳的带领下,众人走出了冰窟,鲍格里斯快速奔跑到了厄松的身边,看到重新凝聚在一起的乌萨斯双子,厄松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大熊星神和小熊星神,代表的是手足同胞的团结力量,我和弟弟会永远践行对我们子孙的承诺,守护这顶王冠和这片土地……”
众人听到厄松的呼唤后,纷纷单膝跪地,再一次对这位身形巨大的熊神表达自己的敬意,一切都重归平静,厄松准备将众人送回去。
这一趟旅途不仅让嘉尔露解放了自己,史尔特尔和凯尔希也收获了不少,她们理解了这种精神,准备带着这种精神通过罗德岛未来的旅途带向全世界。
厄松沉默片刻,随后和身边的鲍格里斯一起仰天长啸,发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奋力呐喊。地动山摇后伴随着一阵狂风吹过,众人重新回到了乌萨斯皇宫,也就是来时的地方。
爱国者搀扶着女沙皇重新来到了王座之上坐正,而恰好这时,赫拉格带领着拜松来到了皇宫内,看到这一幕的赫拉格放下了手中满月,走向王座。众人纷纷为他让行,而嘉尔露也跑向了拜松和他拥抱在一起,随后两个年轻人含着满怀炽热之爱的眼泪,激烈地亲吻起来。
“那就是……嘉尔露妮娅的男朋友?他怎么是……”爱国者和红幽灵都在心中发出了一样的感叹,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娇小女孩,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勇敢。
当爱国者的目光回到赫拉格身上时,他走下王座的台阶,脱下了身上的盔甲,和这位分离许久的挚友终于再次拥抱在一起。
“我们做到了,朋友……”
“嗯……真的……花了很长的时间呢……”
叶卡捷琳表示自己将在晚些时候发表全国讲话,并且请求爱国者和赫拉格留在她的身边帮助她。但赫拉格以自己年事已高为由,婉拒了女沙皇的请求,至于爱国者,他选择留在冰雪王庭,帮助女沙皇重建这分崩离析的王庭。
这一趟旅途随着重逢与告别而结束,凯尔希将带领史尔特尔和嘉尔露回到罗德岛,而弑君者也终于想好了自己的道路,选择和红幽灵前往巴别塔。
在叶卡捷琳送别众人的时候,她和拜松轻轻拥抱,感谢他对嘉尔露的照顾,同时也和嘉尔露进行了最后的告别。她永远记得,自己的妹妹在那满天风雪之中对她留下的誓言。
“我是嘉尔露,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凯尔希老师的学生,我对你发誓,姐姐,我一定会和罗德岛一起走向光明照耀的未来……”
叶卡捷琳将沙皇剑挽在身侧,目送着众人离开。爱国者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那渐渐散去的阴云,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了冰雪王庭顶端,那永远闪耀的冰晶之星上……
“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