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法琳……”
“干嘛？！”
“等下能帮我买一包睡糖嘛？”
“那也要等下再说呀！专心听特蕾西娅博士讲！”
在莱茵生命的一间会议室中，特蕾西娅正在前方为二人讲解泰拉一些稀少种族的生理构造，而凯尔希和华法琳就像两个学生一样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听讲。当然也像两个学生那样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
可能是因为特蕾西娅相比较她们二人实在太过于年轻，她尽力表现出自己的友善且带着威严的一面，让这两个刚加入莱茵生命的“怪胎”尽量融入这个集体。
那个时候，特蕾西娅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岁的女孩，但是她在莱茵生命任职期间就已经拥有了医学博士学位，即便如此，面对凯尔希二人时她还是很有压迫感，也正是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差异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但现在负责讲课的是她，她必须展现出自己威严的那一面。
“那个……”特蕾西娅咳嗽两声，然后停下了她的讲解。
“对不起！特蕾西娅博士！我们不是故意的！”
听到特蕾西娅的咳嗽声后，凯尔希和华法琳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开始对特蕾西娅道歉，她们觉得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而给这个女孩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能够理解，这本来就是昂长复杂的课题，有些种族你们可能真的遇不到，比如一些只在萨尔贡活动的种族……不过我只是想问问华法琳，可不可以也给我带一包呢？”特蕾西娅笑了起来，严肃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凯尔希和华法琳也低下头，为自己不恰当的行为认错。特蕾西娅关闭了屏幕，然后走向二人，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们的前面。
“我知道我还年轻，对于你们两位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当做朋友，伙伴，而不是……”
“是我们两个在外面旅行太长时间，很少与人交流，更没有平等地去看待周围的人，觉得他们比起我们漫长的生命不过是一瞬，这种想法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我想这应该是麻木的表现吧……”凯尔希说罢慢慢抬起头，凝视着特蕾西娅的眼睛。这些话可能听上去像是在辩解，但特蕾西娅知道那是凯尔希发自内心的想法。
“我记得炎国有一句古语，叫做‘能者为师’，意思是能力比我强的人可以做我的老师，我现在只是一个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能力的术师，我想要改变大家对血族的看法，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嗜血残暴的种族，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华法琳附和起凯尔希，同样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唉？你的意思是……”
“特蕾西娅博士对于医学懂得比我们多，所以您自然可以成为我们的老师……”凯尔希带着华法琳站了起来，对特蕾西娅深鞠一躬，这是二人第一次对特蕾西娅表达出如此的敬意，也是第一次称呼她为老师。
而特蕾西娅也终于释怀，也非常感动。她本想着去平等看待二人，当做朋友甚至知己。没想到的是，她们抛弃了那些过去并不积极的想法，选择放低身段，承认了特蕾西娅的能力与学识。
就这样，年轻的老师和两位长生久视的学生终于将一些不必要的成见放下，凝聚在了一起。
从那段美好纯真的求学时光中回到现在，凯尔希在死死抵抗着体内的伊莎玛拉之血。镜术师玛利亚彻底激怒了她，同时她想要在此时此刻与那些伊莎玛拉之血彻底了断。
“凯尔希老师！我来帮您！”
嘉尔露身上的黑色雾气转变成了紫色气息，她开启了紫罗兰咏叹调治疗起凯尔希，但是那些源石能量不停被那些黑色纹路吞噬抵消。即便如此，嘉尔露也不想放弃，她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的老师度过难关。
赫娅出现在她的身后，这一次连黑色巨像提瑞丰也出现，她轻轻对莱万汀招手之后，两人和这位神之子一同观察着凯尔希身上不停变化的纹路。
因为弑神细胞和伊莎玛拉都是黑色的，她们也无法区分二者，凯尔希不停发出低吼，另一边未被黑色纹路覆盖的脸上能够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我先带大家回罗德岛，让闪灵队长她们想想办法……”法布提收起黑剑和安格博达后走了上来。
“法布提大人，这是伊莎玛拉之血，如果凯尔希医生对抗失败，她会变成像海嗣那样疯狂的野兽，我们不能冒着这个风险把她带回去，虽然我与那些人不太熟悉，但那是被嘉尔露大人认定为家的地方，我能在死海边缘听到她内心的呼唤……”提瑞丰抱起了手，她在巨像状态时的脸部是像一尊雕塑一般，口部并未开合，那声音同样带着回音。
“亲爱的……”莱万汀走了上来，但提瑞丰也从赫娅身后挣脱出来，从黑色气雾中生出纤细像普通女性一样的双腿，一拳击在了他的侧脸，溅出了岩浆般的火星。
“谁让你这样叫我的？！”提瑞丰语气严厉地训斥起莱万汀，莱万汀受到了她一记重拳后摔在了地上。
“你不是已经接受我了嘛……”莱万汀慢慢做起来捂住已经被提瑞丰重拳击碎的侧脸，火焰也开始慢慢修复着那伤口。
“好了！别闹了！想想怎么帮助凯尔希医生吧！”史尔特尔及时制止住了二人的争吵，挡在两位神之子的中间。
此时不远处，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影正向着众人的方向慢慢走来，她脚步轻盈，伴随着歌谣一般的吟唱，同时手中飘浮着一个带着金色光环散发各色光芒的水滴状圆球。
走近时，所有人都看到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白发少女，但除了身高比嘉尔露矮一些之外，她的身上却透露出许多与外表不符的气质。她的头上有着一对黑色短角，戴着一副深色眼罩遮住左眼，披着黑色长袍披风，内衬则是红黑相间的莲蓬裙。
史尔特尔看到她固定住披风的位置上，是一枚雕刻着天平长剑的徽章。
“嗯？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是不是迷路了？”莱万汀抱起手端详着这个女孩，但余光看到提瑞丰紧张的样子时，他才注意到女孩手上飘浮着的那颗水滴状的圆球。
“这是……原初系术式！”莱万汀惊讶万分，抱住了自己的头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大声喊道。听到那个神秘的短语时，赫娅眼中的金色光芒也更加明亮，注意力也从凯尔希转移到了那个白发翩翩的女孩子身上。
“凯尔希怎么了？”女孩小声询问道周围的人，随后瞥了一眼身型高大的莱万汀，“你果然如我所感知到的那样，是一个粗鲁无礼的神之子！”
莱万汀刚想做出撸起袖子的动作想上去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女孩，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就伸出手凭空一握，莱万汀的一半头颅就爆炸开来，溅射出无数岩浆倒在地上。
史尔特尔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内心却非常欣喜，终于能有人教训这个确实非常粗鲁无礼的神之子了。
“嗯？你怎么是这样的反应？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守护者吧？为什么不质问我或者攻击我呢？”看到史尔特尔抱着手站在原地，女孩眨了眨带着红色眼瞳的眼睛用疑惑的口吻询问道史尔特尔。
“这是他自找的，没关系……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觉得您做的很对，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佣兵领袖……”史尔特尔低下头为面前的女孩行了个礼。
“我叫叶·卡拉亚，是巴别塔佣兵领袖七席之一，听到这附近有精神爆发，正好巡游到了附近，便赶了过来……”叶对史尔特尔行了一个掂裙礼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走向了凯尔希。
此时凯尔希因为叶的安抚，已经盘坐在雪地上，像在冥想一般不停深呼吸，那些黑色纹路也渐渐消退。莱万汀又重新站了起来，再次用火焰和岩浆般的液体修复着自己破碎的脸，他也感受到了来自提瑞丰的嘲笑。
“这是……灵感奇点……这个世界的精神本源……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使用这种术式的人类……我本以为这些世界本源已经和法则一起遗失了……因为我的精神力量很强大，所以她能够直接引爆我的精神奇点，这可是与诸神和法则并肩的力量……”莱万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语气艰难地缓缓说道，看着叶缓缓走来后蹲在了凯尔希的身边。
“为什么凯尔希身上会有伊莎玛拉之血？”叶娇小尖细的鼻子微微一动，好像是在闻着凯尔希身上的气味，随后转过头询问众人。
“解释起来可能非常非常复杂，需要花很多时间，卡拉亚佣兵领袖……”史尔特尔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也像莱万汀那样挠了挠自己的头，叶看到她和这个神之子同步了动作，不禁笑了出来。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在我帮助凯尔希压制怒意的时候，你可以解释给我听……”
史尔特尔来到了叶的身边坐下，把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经历与冒险，凯尔希发生的变化，以及英格维尔的归乡之旅全都复述了出来。叶时而点头，对史尔特尔一些正确的判断和举措表达赞赏，时而眼角含泪，被史尔特尔这段找寻内心深爱之物的旅途中，那些炽热夺目的瞬间所感动。
尤其是那位叶虽没有与之会面，但充满了剑中极意的伟大剑圣，让叶感受到了凯尔希同样感受到的意志。在听到动情处时她不禁潸然泪下，让史尔特尔感觉到她也是一个有着丰富感情的女孩。
虽然叶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子，但凭借着这短暂的相处，史尔特尔以及周围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她不仅仅是气质，内心也同样成熟。
“您为什么会在这附近巡游呢？”史尔特尔的故事讲完，凯尔希身上的黑色纹路也都尽数收回，
“我在乌萨斯北方，也就是冰雪王庭的方向感知到了强烈的精神波动，于是便一路找了过来，你们应该也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吧？那里发生了什么？”叶放松了自己紧握的拳头，那水滴圆球也慢慢飘浮到了她的身后。
史尔特尔又为她讲述起一行人的冰雪王庭之旅，提到了那个神秘的阿戈尔人。因为罗德岛和巴别塔都是特蕾西娅管理之下的两个不同组织，基于情报共享的原则，史尔特尔没有任何隐瞒。
“叶……你之前听说过那样的阿戈尔人嘛？”凯尔希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睛询问道叶，“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叶对凯尔希投去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看到这一幕的凯尔希觉得，自己离开巴别塔的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变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眼前的叶，看上去不在像当时那么冷漠孤寂，也展现出了自己许多的感情。
人类总是多变的，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也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性格存在。叶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只顾着盘弄这个奇妙的圆球而忽略了与周围人交流，她已经领悟的精神本源，并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原初系术师。
“不知道凯尔希有没有听说过……怀言者兄弟会？”
“嗯？那个已经消失多年的古老阿戈尔议会？我听乌尔比安和歌蕾蒂娅讲过，他们说在阿戈尔的神秘天灾爆发之前，怀言者们就销声匿迹了……”凯尔希回忆起罗德岛的几个最特别的阿戈尔人，根据二人的描述，怀言者兄弟会的亲卫队就是深海猎人这一组织的前身。
“是的，刚刚通过史尔特尔小姐的描述，让我想起了这件事，我感觉他们当中有人还活着，甚至怀言者们很有可能还在正常活动，因为那样级别的深渊系术式是阿戈尔人的秘传，我能想到可以释放这种秘传术式的阿戈尔人只有怀言者兄弟会的成员……至于你们提到的那个神秘的阿戈尔人，他隐藏了自己的精神力量，让我无法感知到他……”叶抬起手，圆球回到了她的手中，“你也知道，我的术并不是感知心灵的术式，只是能够操控和感知精神力量罢了，精神与心灵，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凯尔希点了点头，作为巴别塔内最强大的术师，叶可以说是相当于伊芙利特那样的术师部队最高指挥官，所以对于源石技艺，她要显得更专业一些。
“既然是这样，那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一个地方去寻找一下答案……”
“是卡兹戴尔嘛？”凯尔希在二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让法布提跟你去……”
法布提听到了凯尔希的话语，向前闪烁了一段距离之后来到三人身边。叶看到法布提的术式并没有感觉到诧异，通过对本源的探究，她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很多离奇诡异的神秘术式。正如同那些伟大的荒野诸神一样，虽然还没有成为大范围公开的秘密，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部分人感知了到他们的存在。
“需要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吗凯尔希医生？”
“不用了，我们慢慢回去，我怕到时候又出现什么意外……”凯尔希摇了摇头，婉拒了法布提的建议。
“凯尔希医生……如果您能够清楚地得知您现在与弑神细胞的融合程度，或许就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法布提面无表情，但目光中多了一分神秘的色彩，他伸出安格博达的十字剑柄，让叶握紧。
“具体是什么位置？卡拉亚佣兵领袖……”
“在流放区周围就行，我们不需要进入城市……”
叶说罢，法布提点头回应她的要求，随后法布提的眼睛中爆发出了金色雷电，二人闪烁消失，只留下原地还未来得及跟上的电流。
法布提的话让凯尔希停留在原地沉思起来，她感觉自己被法布提点醒了一般，之前脑海中的一个想法又重新浮现出来。史尔特尔看到她身上的黑纹都已经消失，只留下了眼角的那一部分，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差不多了吧……”凯尔希深呼吸一下，让史尔特尔搀扶起自己，随后往装甲车的方向走去。
“那镜术师玛利亚怎么办？”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巴别塔恶灵了，我也和我的特蕾西娅老师告别了，所以现在无论怎样，那个家伙都无法再激怒我，在我们找到她的本体之前，她的那些镜像分身，我要她们每一个都有来无回……”凯尔希说罢，二人正好走到那装甲车的旁边，史尔特尔为她打开了车门，想让她慢慢坐上去。
但凯尔希没有上车，她迟疑片刻之后转过身，不知为何，现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和一段段惊心动魄的旅途之后，一种挤压已久的情绪涌上凯尔希的心头。她想要宣泄出来，于是张开了双臂紧紧拥抱住了史尔特尔，小声哭泣并用哽咽的语气对史尔特尔彻底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在心灵深处接受了这个曾经茫然失措苦恨交杂却因为爱与希望完成自己神谕觉醒的红发萨卡兹女孩。
“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你了，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哪怕有伤痛和泪水，你都坚持了下来，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也一直在陪伴着你，凯尔希很欣慰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同伴和朋友，你对我来说，是和阿米娅华法琳以及罗德岛所有的家人们一样重要的同伴，真的非常重要……”
“你的旅途不仅只是改变了你，也会改变这个世界，你的能力，你的爱与觉醒，你的意志，你的旅途都能够像这漫天星海一样闪耀，那么你的光芒也一定能够照亮这个世界，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我相信，我相信一定会的……”
嘉尔露和拜松来到了凯尔希二人的身边，两个年轻人深情对视一眼之后，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看向拥抱住史尔特尔的凯尔希，目光坚定，透露出了一股新生未来的喜悦。
凯尔希轻轻抽涕了一下，随后慢慢放开史尔特尔，为她擦去脸上与自己含着同样情感的热泪，史尔特尔一直没有说话，她不想打扰凯尔希此时此刻透露出来的真挚感情。随后凯尔希走向了嘉尔露和拜松，同样给予了二人一个充满温柔的拥抱。
“凯尔希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回家……”
一行人重新坐上了装甲车，漫长人生中的又一段旅途也即将结束，她们踏着天空之中未曾离去的星海，朝着龙门的方向缓缓进发。
雪原留下了一段长长的胎记，带着炽烈燃烧的黄昏之火，带着那追逐光明的奋力怒号，划破了黑暗的牢笼与绝望的枷锁，像一座高塔一样，矗立在苍茫无垠霜雪满天的大地之上。
饱经风霜且屹立不倒，痛苦万分却永不言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