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别来无恙啊。”
大门口，一位身穿红色道袍，精神矍铄老人老人在看到方棠后微微点头打招呼道
方棠微笑点头，行礼道
“无上太乙天尊，小侄这厢有礼了”
她是认得此人的
明渊子，但方棠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场的人估计也没几个知道，毕竟这位当年可是满清贵胄，和康熙面对面吃过饭的人，如今是金丹巅峰的修为，按理说一个金丹是活不了这么久的，但明渊子靠着一手精妙的炼丹术愣是延长了近百年的寿命，如今至已有近三百岁，认识他的和他认识的大部分早就归做尘土了
以前道家常说出家人自脱离凡尘后便失去了俗名，只剩下道号
虽然这个规矩到了现代被大多数人抛弃，甚至很多人干脆连道号都不取，比如她，比如张机，因此对于很多年纪比较大的修士来说，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他们对外介绍也只会说道号。
不过方棠不是什么山村野人，在来江北以前她一直是隶属于苍梧分局的一名普通干员，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挂机状态没出什么任务，但苍梧的一些人还是认识的，比如这个明渊子，祖籍虽然是清廷贵族，但常年活跃于苍梧，这个常年有多常呢.......
大概二百多年吧......
说起来明渊子的寿元似乎也要耗尽了，但他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境界迟迟没有突破也不着急，就连延长寿命的新丹药也没有再研发，或许没几年她就要去参加二师伯的葬礼喽。
但仔细想想的话，至少在某些方面方棠还挺佩服明渊的，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人世，居然还能保持如此豁达的心态，她代入一下，别说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了，恐怕方唐前脚走自己后脚就跟着去了。
“贤侄，久疏问候，师伯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前日恰好炼了一炉阳春丹，正好两枚，便送于你们了。”
“多谢师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明渊摇了摇头，打断道：“我寿元只余一季，和之前不同，这次是天道要收我喽，什么丹药都是杯水车薪，此物对你们来说价值连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炉废丹而已。”
方棠不动声色的释放了一缕灵识
微微眯了眯眼睛
老狐狸
方棠拱手答谢道：“.......多谢二师伯”
接着，她将手中的丹盒交于方唐，方唐觉得此物贵重，便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明渊捋了捋胡子，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
“张师弟不过半百，却能成就元婴，实属千今未有，称得上一句惊才绝艳，有古之修士风采，只可惜......唉”
方棠也低垂着眼眸，做出悲伤的神色
“请师伯节哀”
方棠看起来真的像是触景生情，被明渊的话勾起了心中的记忆一般。
明渊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棠，说了一句在外人听起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
“侄儿，路就在脚下，何时该走，何时该退，你要知道，否则，一但走错了路，便万劫不复了。”
在方唐听起来这就是一句不着边际的废话，但方棠却知道明渊意有所指。
方棠作揖道：“小侄受教了，这件事万清道会处理好的，不劳您费心了。”
明渊点了点头，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唐
“二师伯，该您入场悼念了。”
方棠不知是有意无意，挡住了明渊的视线，并用灵识包裹住方唐，挡住了他想要探查的举动。
意识到自己的灵识居然没能突破方棠这样一位小小筑基期修士的防御时，明渊原本满面笑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
“贤侄......你这是。”
方棠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重复着：“二师伯，该您了”
一派掌教的追悼会有着严格的流程和规矩，按理来说，第一个入场念诵经文举行法事的是大师伯灵枢真人，第二个就是明渊，刨除她以外，
还有上清道的现任掌教在第三位入场，而她身为徒弟自然是最后一位。
因此她也不算是在说谎，二师伯确实该走了。
明渊沉默片刻，随后一言不发的向会场走去
明渊走后，方唐靠近她，说到：“你觉不觉得这个明渊子有些.......”
方棠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方棠：“怎么了？”
看不出来......咳咳，不对不对，果不其然，“自己”果然很聪明嘛。
方唐皱眉道：“太反常了，明渊子与我素不相识，但送你的丹药却是两粒，而且这丹药......”
“这丹药虽然确实蕴含生机，但却总感觉这气息有些奇怪，是吧？”
方唐点了点头
少女笑眯眯的摸了摸......好吧摸不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给我一粒。”
方唐将精美的丹盒拿出，取出一粒放在方棠手中。
“看好了”
接着，方棠手指微微用力
啪——
价值连城的丹药就这样化为了齑粉。
方唐面色骤变，不过自然不是因为心疼
“这是......什么，虫子？”
丹药粉碎后，出现在方棠手上的是一条不到一厘米长的黑色虫子。
哼，小东西，还挺有活力。”
将蛊虫捏死，方棠拍了拍手，解释道
“明渊几百年来一直活跃于苍梧和滇南一带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去钻研蛊术的。”
方唐震惊道：“可他明明是一派掌教，又是你的二师伯，怎么会.......”
方棠准备跳起来敲他的头，但又觉得这种动作似乎有些羞耻，便锤了一下她的肩膀，甩给她一个白眼道
“蛊术和邪修又没有关系，只不过阴损了一些而已，再说了，就算使用的是血气，只要没做坏事，那他不也是好人吗？”
方唐挠了挠头：“也是哈.......”
“哼，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都什么年代了，善恶是非岂是那么好断的。”
方唐被训得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咳咳，无论怎么说，你师伯想要害你是真的吧？”
方棠无奈的点了点头：“没错，道家之内也不是铁板一块，派系之间的斗争倾轧其实十分常见”
方唐沉默，他看得出来她在提到这件事后心情不太好
“明渊的玉清道起源于魏晋时期，成员主要以士大夫和贵族为主，自玉清道出现以来便和其它的两派争夺正神之位，关系从来没有好过？”
“正神？”
方棠点了点头
“就是三清嘛，上清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和玉清灵宝天尊，”
方唐不解道：“这仨归根结底不是一个神都三个不同面吗？咋能打起来的？”
“这有什么意外的，和中东那些为了证明同一个神到底是善恶两面还是只有一面都能打得你死我活的教徒比起来，我们这边都算过家家了。”
“呃......”
方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而且，这事虽然谁都知道，但如果你真的说出来可是会招来祸事哦。”
“啊？这么严重？”
方棠笑道：“倒也不至于，你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宗教派系中的人，只要不主动去参与，就不会有人盯上你”
谁知方唐摇头道：“我不可能不参与。”
方棠有些生气道：“为什么？你不知道这很危险？”
方唐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她
“因为有你在.......”
.........
“噫！”
“你，你胡说什么！我x@#*”
语无伦次了半天，方棠像鸵鸟一样选择逃避休息
她被方唐郑重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一个枕头好好蹂躏一番来宣泄感情。
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深呼吸，方棠才嚅嗫着开口道：“谢，谢了，不过......倒也不用”
“为什么？”
方棠道：“我们，或者说原本的整个斗部，所敬重的都是二十八星宿和十二元辰”
“二十八星宿？十二元辰？”
似是没注意到少女红润的脸颊，方棠提问道
方棠气的有些牙痒痒，但又十分无奈
方唐一但全身心的投入到某一件事，就根本不会关心外界如何如何，比如现在他在思考方棠说的问题，就不会在意方棠的状态，像根木头一样。
如果现在顺水推舟，肯定......
可恶的单线程！
方棠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所谓二十八星宿，即位于东南西北的各七颗星辰，而十二元辰，则是分掌十二个月份的十二位正神。”
“这么多？！能拜的过来吗”
方棠摊了摊手：“所以就不拜喽，修真嘛，要科学修真，封建迷信要不得，你看看，明渊师伯就是太迷信，搞不清敌人和朋友，连你我这种局外人都被误伤了。”
方唐眼角抽搐
科学修真是什么东东？
有时候是真的佩服小棠的脑洞，总是能说出一些绝妙的句子......
咳咳，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参加所谓的派系信仰之争？”
方棠点头：“当然啦。”
方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方唐......谢谢关心，谢谢.......”
少女本想再耍耍小脾气，治一治方唐的木头脑袋
可是当被方唐那溢满关心的眼光注视以后，她连嘴都硬不起来了，心头甜丝丝的
虽然她对方唐说的是不必担心，但是身处在她这个位置上，有很多事身不由己，所谓高处不胜寒，站的越高，能依靠的人也就越少，在方棠的世界里，托付的，能够全心全意相信的，也不过一人而已。
很少，但对方棠来说，一个人足矣，她的心很小，放得下。
于是她笑眯眯的拉了拉少年的衣袖道
“别发愣啦，最后一位需要我亲自迎接的客人要来喽。”
和玉清以及上清道掌教是她长辈不同，太清道的掌教，算是她的师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