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作者:NuoD卿 更新时间:2023/2/24 14:03:53 字数:4698

我从梦中惊醒,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都已经转世十几年,为何这段记忆还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用力拍了拍脑袋,强振精神。

“公子醒了吗?”是芥子那稚嫩的声音,屏风一侧探出一个手持灯笼的童子,我从被子里腾地一下坐起,招呼他过来,问道:“不知芥先生来找学生所谓何事?”“芥子不敢,公子莫要捉弄芥子。”每每听到“先生”一词,芥子一如既往的脸红起来,“是周先生叫我来的。”说罢便将灯笼挂于屏风一侧,绕过屏风来到我的身前,将那鼓鼓的背包放下,从中拿出一套黑色的官服递予我。“先生的意思是想让公子换上后,立刻前往沁园……”

但还没等芥子把话说完,我便套好,冲出门去。“芥子,我现在出发,你等会和花霖姐打个招呼,别让她以为我又失踪了。”“哎,哎,公子,芥子话还没说完呢……”芥子向门外追了几步,但见我已消失于昏黑的夜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芥子恭贺诺时一公子生辰……”

我在院内上下窜跳,不一会就穿过大院,来到沁园园口。这时一个身影闪现到我身旁。“花业师傅也来吗?”我一把勾住身旁的少年。“公子客气,也是芥子先生的消息。”花业甚为严肃,对于我这个动作有些难堪,企图挣脱。我笑着松开他,实则内心想的是:“花业不愧为武宗花家的孩子,跑跳这么快却是大气不喘一口,而自己却已是有些气喘吁吁。”

正当我想推门而入时,大门却从里面被打开,我正落那人的怀中。“啊呀,若哥你也在啊!”诺若是我的从兄,长我5岁,时任洛州纠察司副司长。

诺若笑着打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就像夹包裹一般,用胳膊夹住我的腰,把我“带”进沁园。花业扣上那半开的鞘锁跟在我们后面。

“若哥,你就知道欺负我,看你怎么对付时零。”我就像一只泥鳅般挣扎着。只听“呯”的一声,诺若抄起剑柄打了一下我的头。“沁园,严禁嚣哗,还有你的妹妹不及卯时就已经来拜谒周先生了,只有你还要芥子去提醒。”我这才哑了言,没想到时零这丫头“5点”没到就已经来了。我瞥了眼花业

在绕过一片池塘和几座假山后,熏香也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来到一座竹桥上,诺若臂一展,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摔了个“狗啃泥”。“法务司那还要做一些准备,我就先行了。”诺若转头向大门口走去,“哦,别忘了,心阁之内不得见锋,注意了。”诺若摆了摆手,消失于众假山之间。

“公子,若大哥已经离开了,你还不从地上起来吗?”“哦,嗯,啊,那个……”,我有些语无伦次,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不了多少,却总是有一种敬畏,就像对当年的刑侦大队长一样……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欲用力拍拍身上的灰尘,却发现身上依旧是一尘不染。我贴近花业,私语道:“哼哼,花业,这事千万别和花霖还有时零讲,太……”“太什么呀?”这声音吓得我一哆嗦。只见诺时零伏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望着:“还不是哥哥贪睡,让周先生和零儿等了许久。”

我心里是又气又无奈,要不是昨晚跟着尸检师郁徇做尸检到三更,才睡过了头。见我原地愣住,花业拍了拍我的肩膀:“公子,我们还是快行进去吧,日 已半出,不消几刻就要到晨宴了。”

我和花业将配剑倚靠在竹桥边上,于栏外脱下鞋子后,缓缓踏入沁阁。室明几净,书卷满架,空气中弥散着檀香和青茶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公子小心”,只见花业右辙一步,冷冷一句。“啊嘞!”我一时没明白,忽然间一只胳膊从我身后伸出,勒住我的脖子,向后别住我的右手。

“花业救我啊!”我小声像花业求救。没想到时零抢先一步对花说道:“周先生,请花师傅上二楼。”花业像时零做了一揖,接着便留下一句“公子加油”,上了二楼。

“花叶,你这不靠谱的。”我在心中吐槽道。“零儿,你再弄我,哥哥就要生气了。”但时零非但没松手还勒得更紧了。“哥,你还好意思说,来那么晚,怕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我能感觉到时零在我耳边哽咽的声音。“怎么可能啊,你听我……”我正欲辩解,却怎料脚底一滑……

“哥哥,快把手松开啊!”我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发现自己正握着时零的纤腰,“糟了,时零的腰是最敏感的了。”我在心中连连叫苦。我立马翻过身子,并将她抚起,零儿的脸通红,站起后便背着我。我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没想到时零却小声一句:“原谅你啦,最讨厌哥哥了。”“这丫头指定有啥毛病……”做了两世直男的我心中难免嘀咕。

这时,花业恰沿楼梯下来。“公子、小姐,周先生有请。”听到这话,零儿立马拉起我的手爬上楼梯,当我经过花业时,花业与我悄言一句:“要务在身,先行告退。”我默默点头后,就被时零一把拉进楼上的阁间。

这里是周先生的机关工作坊,也是我第一次与周先生相见的地方。

机关坊本是机密之地,而周先生在东墙开了数窗,只因老先生喜欢眺望那东海的洛君山,望洛江,君江入海……

“来来来,快戴上试试。”周先生先招呼我来到窗旁的茶桌旁坐下,接着从一堆图纸和木块中,找出两个小木匣递予我们,随后坐到我们对面,泯了一口茶。

随着“咔嚓”两声,我们打开了木匣上的栓锁,时零迫不急待取出戴在脖子上,看上去是一个玉盘状的玉饰,比手心略小。“难道只是普通的配饰吗?”我小心地拿出,细细端详起来。与零儿的玉不同,我的是一件金属器具,在链绳上有着细到难以发现的密集尺轮,盘上镂空了一个侦访司的猫头鹰图腾。拿近耳朵细细谛听,“咔嚓咔嚓”,我感觉一丝异常。

“周先生,这里有尺轮的声音。”我抬头看向周先生。只见周先生举着茶皿,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点头。我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但我是一万个不信,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

“咦,盘面打开了吗?”时零的玉表转开一个小小的角度,我凑近零儿的胸口,仔细查看着,这显露出的一部分内部结构。时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但并没有打断我。

“哥,差不多了吧,我有点……”时零的小脸通红。但没等零儿把话说完,我便立马转过头,仔细的擦完鼻血,随后咳嗽了两声,镇定地又转回来。

我用右拇指压住表盘一侧隐秘的尺轮,顺势向下一拨,整个表盘便转动下去。‘这不就是现代的发条式怀表吗?’我内心十分震惊,周先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意。他帮我们沏了杯茶,自己却缓缓起身,来到窗边。

“曾经有一个孩子,闯入了我的工坊,在我的'走时器'的图纸上乱涂乱画,还得意洋洋地向我展示他的杰作,我那时也是年轻,火气正盛,抢过图纸,将他赶了出去。”

时零瞥了我一眼,而我早就羞愧的低下头,那初次见面的情景,如在昨日般清楚,我甚至还记得那是父亲唯一一次打我,并将我关禁闭。

“后来,我心情平复下来,拿出那原本我以为已经被毁的图纸,看过一番,却被震撼住了。”周先生小心地从工作台的暗匣中捧出一张泛黄的稿纸,“将每个时辰分成上下两片,每一片再分60分,每一分再分60秒,这般鬼思竟出于小小的公子脑中,实在是令老生折服。”

时零用双手接过,尽管纸张已经严重泛黄,但上面的墨痕却是清晰可见。周先生接着说道:“于是老夫下定决心,老夫定要做出如此的钟表,十几年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但好在赶上了公子和小姐的生日……”周先生话还没有说完,我便避席顿首于地:“先生,弟子惭愧,难堪厚爱啊!”时零也立马反应过来,同我一起跪拜于地。

周先生连忙起身一手一个将我们拉起:“真是折煞老夫了,公子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也只有诺家如上宾之礼待我,甚至托我教导二位,这小小的机关又算得了什么呢?”他顿了顿:“现在你们也长大了。老夫能交给你们的也实在少之又少。最后只求一言,侦坊、文枢,乃国之要务,不可疏也,愿铭记。”我与时零两人如捣蒜般点头答应。

便在这时,楼下传来芥子弱弱的声音:“老爷邀往晨宴……”我和妹妹两人一起扶着周老先生往楼下走去。

论天下大家望族,有晨宴之风的不再少数,而如诺家这般的却实在鲜见,除了堂中心的一桌之外,周围还设四桌,只要是在诺府打杂或是谋诺家产业的,无论是商贾、儒生,还是伙夫、杂役都能上席,而且就如平常生活,鲜有规束。堂下时常还有戏班、乐舞,因而甚是热闹。

在中心的大圆桌之上,面南的位置是爷爷诺明和奶奶宋荫,父母诺审、林瑜和伯父伯母诺清、王蒙分居两侧。哦,对了,诺明爷爷的身边空留一位,那便是给周先生的,剩下的便是我们一些小孩子随便坐。

要问这桌上有什么?只是一些诺府的家常菜罢了。南都的奇珍异果、北都的生灵野兽、西都的仙草奇花、东都的水产海味,不过时而有些异域的风味罢了。如此规模的宴席。大概也就只有闻名天下,被誉为“天下财库”的洛州诺家才消耗的起吧。

随着大钟楼(洛水河畔,水车转轴式钟楼,周先生设计)的两声钟响,辰时至,晨宴起。

“一儿、零儿。”在主桌开宴之前,爷爷把我们叫到身边,屏风后绕出四位侍从,捧着四个金镶玉的匣子来到我们身后,我偷瞥了一眼。“我去,光是四个镶金吊翡帝王绿玉匣就值几个小目标了吧?”

“感觉昨天还在我膝下打闹的小孩子,今天已经这般高大了。”爷爷抓着我俩的手说道。“爷爷的年纪也大了,不知你们喜欢些什么,但想必定不是金银珠宝、玉石古玩等凡物,于是便同诸位大人商量了一番。”

“零儿自幼喜习书法,进了这枢司,自然也离不开写字撰文,爷爷特地吩咐玉石商队择西南两都极品玉,送往中延大玉师钟宝处,雕成七色玉笔,再镶以金丝,镂成七钟瑞兽的图案,再配以北都幼儿狼毫制成,还有一个是你父亲的意见,出自西都大机关师周瞳之手,期中奥秘待我零儿日后细细探究。”

时零听话的点了点头,唤莲子、莲叶两位女婢将这收归起来。

“一儿,你过来。”“得嘞,爷爷。”我就往前踏了两步,却不料毯子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爷爷和满坐都笑了起来,就连一向严肃的花业师傅也是嘴角微微上扬。

爷爷笑眯眯地用拐杖打了一下我的头,“多大人了,还是这般不稳重,和你父亲当时一个样。”全场又是一阵欢笑,父亲诺审尴尬地挠了挠头。

“好了好了,说正事了。”爷爷双手一罢,堂中随即安静下来,接着将最左侧的匣子递予我。“好轻啊!”我心中暗自想到,“一儿从小性格古怪,爷爷难猜透你的心思啊,好在郁徇大殓师给了你爷爷一些宝贵的意见。”郁徇从位置上起身,向爷爷行了一揖说道:“诺老客气,只不过是先父遗留的稿纸而已。”郁徇的脸色有些许凝重,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郁徇很快便振作起来,来到我面前打开了闸子:“这东西精妙得很,不如自己试试。”我低下头,发现匣中竟是一副金属质感的手套,带上去却是异常的贴合灵便,内部好像有纺织物衬垫,尽管外面是伏旱天,但手套无论是内部空间还是外部金属都没有明显升温……

这时,郁徇忽然抽出腰边的匕首向我突刺过来,我下意识用手挡住,只听“呯”的一声,刀尖落于手心,被金属格档,我抓住刀锋稍一用力,手心内传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一把玄铁匕首竟碎成了铁渣。

堂下满坐惊呼,郁徇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爷爷做揖后回到了座位。

“最后这一件,得谢谢你的花业师傅,他言一儿你善敏捷速攻,因此天下大部分刀剑都不相适。”我从爷爷手里接过最后一个匣子,感觉比之前那个还要轻,我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

“这里的十把小刀,宽窄长短各异,但皆出于陨星之铁,由大铸造师牛犇炼铸,其锋利程度,甚至连金石玉璧都不在话下……”我心里就更加疑惑了,就算是陨铁制刀,却如此轻薄,不也容易崩口吗?

尽管将信将疑,我还是吩咐书童芥子、菁子将它们收起来,等会儿一起带到侦访司。

接下来晨宴继续,其间又多有客人来贺寿,没想到除了王澜爷爷(伯母王蒙的父亲,宰相),林皓外公(东都都尉)到来之外,甚至宋会叔叔(奶奶宋荫的侄子,当朝皇帝)也派使者送来贺信和贺礼。

具体收了多少贺币、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我也没有在意,总之介子、菁子跑来跑去好多趟,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其实主要是杂役在打理,两个童子只是跟在后面瞎跑,没想到也被耗尽了力气)。

吃完这一顿,我的职场生活也要开始了。前一世,我因法医的职业缘故,生活必须给工作让行的,而这也是这世爷爷的原则,在我印象中,爷爷70大寿之时,父亲因工作在外,欲回,却被爷爷斥责应以工作为重,这便是诺家的家风。

因此我没有在家中过多停留,同诸位大人一起前往法务处。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