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沙纱

作者:Modav 更新时间:2024/2/3 23:04:09 字数:2037

认出亲人的村民冲上去抱住尸体大哭,他们的脑海里闪过和村民的点点滴滴,也知道自己死过一次,正活在幻境中,断线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广场上祥和的小调变成遍野的哀鸣。

“我家老头子说回去拿个饭就没了踪影,我来回找了好几圈,广场我也找过,看见他跳舞时我还以为他一时兴起……他把木筷子插在墙角的举动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没想到他早就成了尸体。”

谢文和宋赞找了一圈,才发现嘴角挂着蜡油,躺在地上的北派村民。他的家人知道下凡的仙女留下怎样的传说,见这死状就想去找仙女兴师问罪。找不到被父亲带走的仙女文文,就把怒气撒在哭声中,一声比一声悲凉。

跳舞的都是死人,这一真相瞒不住了。

老人主动留下安抚这些村民,“你们去找凶手吧。”看着眼前这些他爱过也照顾过的村民,怎么也挪不动沉重的双腿。若不是他引蛇入洞,善良的农夫又何须死呢?他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现在虽为时已晚,但仍有村民拥有未来。

“爷爷,我们一起加油。”

谢文是写出这出惨剧的作者,她面对的是角色失控把她卷入小说世界的恶果。老人是放凶手进村的帮凶,他面对的是村庄的灭亡和村民的埋怨。

他们都有要扛起的责任,和必须解决的问题。

按照上一个世界崩坏的经验,每个世界都有固定范围。大怪有三层楼那么大的身躯被更加广阔的山林隐藏,找到它并不是件易事。

肩负“带宋赞离开镜中世界,送所有冤魂升天”的任务,她必须换个思路解决问题。

“我们从结果开始推倒吧。”作为读者的宋赞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他的正版阅读行为没有祸害任何人。确认大怪逃跑后,他一直在想办法,“我们想要通关,就得让所有冤魂村民升天,那让他们升天的办法是什么?”

“找出杀人犯并杀死他。”至少谢文在书里是这么想的,她说出口时心里很虚,总觉得不太对。

宋赞在看书的时候也这么想,在镜中世界了解到更加详细的背景后,他有了新的看法,“其实村民最想做的是过完如新年一般的火鹤节。”

谢文听完有所明悟,村民被人杀死确实是件很遗憾的事,但在书里,他们应该完成了夙愿,尽数升天,为什么还会出现再来一次的情况呢?因为这不是村民们真正的愿望,就像宅男的真实愿望是打完那场没能开启的游戏,和单推一同去往只有他们的世界。

村民们也想和亲人度过准备许久的节日,说尽来不及说出口的祝福,而不是草草地带着遗憾结束。

确信谢文完全明白的宋赞继续说:“与之相对的是,文文和大怪要再次杀死所有村民,破坏火鹤节。”

“火鹤节顺利进行下去,冤魂就能升天。接下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该打守城战了。”宋赞轻松地笑着。

站在凶手的立场上想一下现状,已经惊动所有村民的他们还想获得胜利,除非有天灾相助。但这是一场建立在系统和冤魂能力上的梦,凶手根本没有机会。

文文看见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被一只大手遮住时就清楚,这不是她创造的梦境。纵使她为这场梦拼尽全力,她仍然是梦中必备的演员。

“妹啊,我先走一步。”文俊被巫医弹走的时候没能留下遗言,这话还是靠系统传递的。

“我马上回来找你。”被父亲带走本该是文文的退场方式。

唯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恶毒念头证明她还有自我控制权:一群废物。

父亲是杀不死人的废物,文俊哥是无法杀人的废物,她是不敢杀人的废物。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三个废物干不过两个高中生。

父亲带她逃跑的动作无法感化她,她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亲情。曾经的她在别人身上见过父爱——即使女儿变成河边的亡魂,他也会天天去河边看望女儿——她才愈发明白父亲带她走是演员间互相抱团的小动作。

父亲的身体由黄沙和尘土组成,一跑起来就成了无法固定形状的流沙。

它心中暗恨,若不是攻击宋赞那小子的手机花费太多尘土,它的身体至于如此虚弱吗?

在广场时,它伸出一根尖刺探入森林,打算恢复些许能量,然而森林的植被太好,水土流失率低,一直没见起色,身体始终虚弱。它更恨了。

松散的沙土迷得文文睁不开眼。逃跑开始到结束,她没听见任何一句来自父亲的安慰,恐怕父亲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沙尘中挨打。

反倒是粒粒黄沙砸在她的脸上,粗糙的刺痛不长久,经常有,用手挡着也没用。

正如她生活里见过的冤魂,每次见面都来场突然袭击,搅动她的肾上腺素,然后迅速消失。呼吸刚平稳,新的冤魂又来打招呼了。她闭上眼锁紧心门无视这一切,冤魂还会穿过她的身体,强势宣读存在即合理的主张。

她的眼睛留着一条缝,用来观察快速掠过的景象。村庄和树林都蒙上一层黄沙,眼角忽然出现明亮的白色光芒。她用手挡着从前方刮来的黄沙,睁开眼看向那抹白。

父亲的身体里有个断掉的白色阶梯,五阶阶梯从父亲的腹部开始,通往父亲的背部。阶梯的顶端静静地躺着一枚蓝色菱形宝石,黄沙会被狂风吹飞,只能路过,宝石沉甸甸地贴在阶梯顶端,等人拿下。

洁白的阶梯和蓝色的宝石都在诱惑她,她想在洁白的梯面留下脚印,成为踏足阶梯的第一人,夺走那枚菱形宝石。

她是最靠近阶梯的人,却和它隔着最痛的距离。

察觉到文文视线的父亲终于张开金口说话:“你怎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文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父亲过激的反应令她想到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如果杀人不再见血,不再舞刀弄枪,只需捡起一枚宝石就能成功,会有多少人愿意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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