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弗把影像水晶捏碎，看着系统面板中冒出的（系统提示），若有所思。
（系统提示：与该目标任务接触后，可以加快最终任务的进度）
不是主线或支线任务，而是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出现的东西。
虽然按照别的系统文中那些可以与主角互动的系统，这种东西应该早就出现过无数次了。但里弗的系统除了展开最基本的面板之外，只会一些“你好”，“再见”之类没营养的话，而里弗有过的几次危机，系统也没帮上什么忙。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冷的系统，今天却突然转性，愿意给出什么提示？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是对不在自己掌握的好事抱有疑心，无论是教会还是系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这次她难以拒绝，不说“加快最终任务进度”这一巨大诱惑，对于自己之后的计划，圣人的实力也是必须的。
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这个选项可谓双赢，自己赢两次。
但与此相伴的陷阱在哪里呢？她暂时猜不到教会方的想法，只能回忆着从水晶中投影出的画面：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身边围绕着隐约的黑气，立于一个纯白的房间中。
“在耕种日前来约克大街，我会告诉你重新掌握能力的办法，带不带别人你随意。”
他缓缓说道，声音沙哑，随后像是为了证明“没有骗你的必要”，他抬手，灰黑色的气息于指尖弥漫，转瞬就覆盖了整个房间，不祥的符文在黑暗之中隐现。
是领域？这他妈是圣人？哪来的又一个圣人？
“艹！”
想到有个圣人像是要见自己，她最先想到的是“以前在帮艾瑞克提升而发掘秘境的时候，是不是挖到了哪个圣人的坟？现在人家灵魂现世，要重新来找自己麻烦。”
但转念一想，对方要是真有这个实力，没有必要通过影像水晶来找自己，像艾瑞克一样破开空间不是更快吗？而且他似乎没有敌意，不然自己现在未必能安稳的站在这里。
这样看来，对方暂时对自己没有危险。里弗稍微安下心来，判断了一番利害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人的目的如何，但他明面上没有对我抱有敌意，而且实力没圣人打不过艾瑞克，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法来模拟领域。
系统有点奇怪，可它至少站在我这边，真想坑我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虽然动机不明，但立场勉强可信。值得自己赌一把。
那么剩下的势力就只有教会。
想起那帮整天“我神在上”的家伙，里弗实在做不到对其抱有信任——在自己还了教会的债，或是灭掉对方之前。
这事的起点正好是教会，别的东西都是教会引出来的。
里弗感觉自己的面前有着捕鼠夹，而自己是个被欲望掩盖的看不到陷阱的鼠鼠。
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两面包夹爆鼠头。
这事可能危险很大。她想到，但我真的忍不住。
要是没点后备手段，她是断不敢冒进的。但她有，而且这份后备手段的效果也不错。
到时候丢下艾瑞克断后，至少能保证自己留下一条命，而寻常的圣人和圣人以下的存在杀不掉艾瑞克。
她做出决定，从一间屋中走出，周围的人已被驱赶，严禁靠近这里。
“影卫，走！”
里弗喊了声便离开，一道快到几乎看不见的残影一直随她身后，谁能相信影卫其实不是神选者呢？
........
“艾瑞克皇帝，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但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会告诉里弗。”
列顿放弃了暗示里弗异界身份的想法。
他与艾瑞克对坐在一张桌子的两侧，看上去相安无事，但也只是看上去。
列顿清楚，一旦自己让对方觉得有逃跑可能，不出半秒就会连带灵魂被烧成灰烬。
“那位，呃——我姑且称其为里弗……小姐，您应该不介意吧？我想问的是：她的实力比您强吗？”
“不。”
“那您对我抱有敌意吗？”
“虽然我一直相信你们别有所图，但毕竟是你复活了里弗，所以我对你抱有感激。
我也知道你明白烈阳帝国和教会在私下的矛盾，教会方愿意不计前嫌来伸出援手，我也抱有极大的谢意。”
“那根据您今天的举动，我觉得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如果您对我抱有感激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列顿问到。
艾瑞克毫不犹豫的回答：“里弗所恨，即我所恨。里弗觉得教会在搞鬼，想给你们一个下马威，我就按她说的做。”
“这就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列顿斟酌着用词。“我是说——您作为一个圣人强者，为什么会听从一个力量并不如您的人呢？”
“列顿，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并不聪明。但我没想到，有人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知晓。”
艾瑞克蓝色的眼睛微闪，像是在回忆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并不是一切。
里弗很聪明，我是亲眼见证过去的里弗是如何带着别人从社会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里弗所展露的政治手段、军事能力、社会治理，就算是几百个我也比不上。”
“我可以认为您在这方面一直听从里弗小姐的吗？”
“可以。”
“那您似乎对她有些过誉了？”
“你应当改正自己的言辞。”
真是一条可怜的，忠诚的狗。
即使自己处在可能被对方一击秒杀的立场，列顿也忍不住同情起艾瑞克来。
他回想起路上看到过的景象，认为那怎么都不像一个被称为“聪明”的谋划者治下的国家。
列顿不相信艾瑞克不知晓一丝列阳帝国中心区外的情况，但看上去艾瑞克选择了自欺欺人。
真不知道里弗是怎么忽悠艾瑞克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人曾露出过类似的表情。”艾瑞克提醒道。“我劝你别在里弗面前做出这样一副样子，她不喜欢有人质疑她的手段，很可能会要求我砍去你的四肢，让车夫把尸体运送到教会，而我不会拒绝。”
“是我的失态，感谢您的提醒。”
列顿思量了下，见艾瑞克面色如常，虽然因为圣人级别的精神暗示的关系不能把今天的交谈向外说，但多了解一点信息总是好的。
“艾瑞克先生，你有没有觉得里弗小姐的智慧与烈阳帝国如今的现状不相符呢？我是指一些经济的、民生的……”
“当然不符合。”艾瑞克答道。“因为烈阳帝国建国没多久后，里弗就不再理政，把一切都交给我，然而我并不懂治国。”
“这样啊……那您有没有试过让对方重新理政？或者是教您做一个比如今成就更大，更令人尊敬的皇帝？”
“里弗已经说过没兴趣了，我就不会再去打扰她。”
“哪怕有很多人会在如今您的统治下死去？哪怕您的政权开始动摇？您本可以救下无数人的生命，而这很可能只是您几句话的事情，您是伟大的圣贤伟帝。”
列顿从小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让人白白死去。想起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下意识地前倾，想要为烈阳帝国的平民们争取多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我不在乎。”
在列顿震惊的目光中，艾瑞克平静地说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的君主，所以死去多少人命，我并不在乎。”
怎么有君王不在乎人口的？
“那政权呢？起义迟早会爆发。”听到了从未料想过的冷漠回答，列顿忍不住质问道，忘记自己囚徒的身份。
“你小看圣人的压制力了，当一个单位破军灭城如同呼吸般简单而不可阻挡时，这个单位的武力压制会成为令所有背叛者都恐惧的结果。”艾瑞克复述着里弗当时和自己说过的话。
对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是“只要不灭国你怎样都行，治国上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了。”
“但当人民连像狗一样活下去都成为奢望时，他们会用生命来直视恐惧。”列顿试图说服艾瑞克。
“那就杀了。一村造反就杀一村，一城造反就杀一城。我说过我不在乎人民的死亡，这个国家也不是为了人民而建的。”
艾瑞克注视着列顿，在听到这句话后，对方看上去有些害怕。
“但当底层人民死光时，您的国家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列顿有气无力的问道，他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请求。
“所以我最近开始用威慑意义大于剿灭意义的军队。”
列顿明白了为何烈阳帝国的军营如此之多且数量集中。
这个国王和“谋士”的存在，是烈阳帝国人民的悲哀。现在的艾瑞克不是什么暴君，他连“君”都不配。
过去的他曾是善良的人，而里弗在这些年的经历中，一点一点抹去艾瑞克的善良，把他打造成了一把只为出自己出鞘的剑。
艾瑞克是里弗的杰作。里弗将用他为别人带去痛苦，带去绝望。
正如当时里弗被背叛时，心一寸寸死去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