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带着二人走进了食堂深处，在那里见到了老师。老师身旁还站着另外几位中年人。
“哦，李烨，快过来。”老师招呼道。
“果然气度不凡。“其中一位络腮胡的中年男性说道。看众人的站位和这人给人的感觉，李烨知道他的地位应该会比老师高。看来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足，过去还是现在，领导永远是最出挑的那一个，前呼后拥。
“这位是站长。“老师对李烨介绍道。
果不其然，李烨心想。
“你好。“站长主动伸出了手。
“站长你好。“李烨回握。
“以后我们这里就要多靠你了啊。“站长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李烨，手很厚实，但不算粗糙。
“一定一定。“那双手很有力，李烨也双手握住。总在电视上看到的公关场面正被李烨实践着，双方互相说着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来，这边请。“之后站长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那些人，李烨一一微笑问好。大家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站长带头走到了食堂后面。
李烨本来以为是要被请进雅间谈事情，结果来到了堆着杂物的空地上，边缘还种着一片应该是葱蒜一类的作物。
站长带头，沿着食堂外墙伸出的铁质爬梯攀上了屋顶。
老师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李烨先行。
爬梯是那种U型的钢筋嵌在墙体内的，应该是作为屋顶检修时用的，第一级距离地面很远，但现在下面堆了几块混凝土块。
李烨犹豫了一下，也攀了上去。
老实说，无论是看别人扭着臀爬还是被别人看，都算不上是很愉快的体验。这让李烨觉得有些尴尬，但其他人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站长绕过屋顶晾晒着的一些谷类，走到屋顶边缘。屋顶没有女儿墙，只有大概二十厘米高的挑起。虽然房顶不算高，但没有防护让李烨还是感到有点怕。
下面就是食堂前的空地了，人们正排着队领饭食。这里视野挺宽阔，场地也足够大，或许重要活动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站长接过一个大喇叭说道。
人群逐渐静了下来，蹲墙边吃饭的人们也端着餐盘走到了场地里，以便能看到站长。
“今天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我们营地今天迎来了一位新的同胞，或许有的人已经知道了，那就是我身边这位，他叫李烨。他有着不输老师的文化水平，相信有他在，我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下面欢迎李烨给大家讲两句。“
在掌声中喇叭被递到了李烨手上。这喇叭也就是铁皮卷成的锥形，然后加了个把，入手还有点沉。
“额……大家好，我是李烨，很荣幸能成为这个……额……大家庭的一员。那个，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额……如果有不足的地方，那个，额……也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李烨微微鞠躬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说话，李烨有点紧张。
并没有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空地上的人满脸的警惕与好奇，当然也有莫不关心的，这会儿正端着餐盘偷偷往嘴里扒饭。
老师接过喇叭，清了清嗓子说：“以后李烨就算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他的等级暂定于特技，和我与站长一样。希望大家能给他足够的尊重，对他想做的事要尽可能配合，对于他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尽量满足。拿不准的可以先来和我说。“
老师说完对着李烨微微一笑，这番话应该算是给了李烨莫大的权柄。
“之后你准备做啥？“赵曦悄悄问。
不知什么时候赵曦也跟了过来，原来站在最后面，在站长继续说一些关于营地的其它事情的时候摸到了李烨身边。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陈馨说道。
“又没和你说话。“赵曦白了她一眼。
“是啊，李烨，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先去教室一趟？指导指导我那些不成材的学生。“在赵曦反驳之前，老师插话了。
“好的，就怕我水平不够。“
“你谦虚了，昨天随便和我讲了点东西就让我受益不浅。我们正好遇到了一些问题，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和陈馨是不是有什么仇？“李烨一边吃一边问赵曦。
李烨拿到了二号餐食，这让赵曦非常羡慕，在她快射出激光的眼神注视下，李烨把餐盘里的半个水煮蛋给了她。二号餐食和三号基本一样，只是多了半个鸡蛋而已。
“也不算有什么仇，就是看不惯对方而已，从小时候就这样了。她这人，爱装，不真诚，心高气傲。“
赵曦并不着急吃那半个蛋，而是先把餐盘里的饭打扫干净，最后才把蛋喂进嘴里，慢慢咀嚼。这样子让李烨莞尔，他也喜欢把最好吃的菜留到最后一口。
“你们以前在一起玩？“
“是啊，都是一起去老师那里学文化的，而且差不多同龄的孩子就那么几个，大家互相都认识。“
“我看她也不太喜欢你。“
“嘿，那是她打不过我。在这里想混上一级劳动力可不容易，名额就那么几个，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赵曦骄傲地扬着头。
“那人家是几级的？“
“唉，也是一级。她文化要好一些，总帮老师的忙，有时候也去教室教孩子文化。不过其实我看就是靠她爹，好几个比她厉害的也只算二级。“
“嗯？她爹是谁？”
“站长呗，你不知道啊。”
“她是千金小姐啊？”
难怪李烨总觉得人家要娇贵一些，原来是物质上先天就比别人优越。
“千斤？你是说她很重吗？”
李烨摇摇头，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觉得如果这时候引申出金屋藏娇或者一笑千金这种话题会没完没了的。
所谓的教室就在老师的住所楼下。那栋三层的，原先应该是厂子办公室的一楼。其中一间最大的房子里坐满了孩子，一位青年人正在授课。
李烨路过门口时偷瞄了一下，黑板上写着几道简单的四则运算题目。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坐在前面听着，而另一些年纪稍长的则坐在教室后面埋头写着些什么。
“这边。“或许是看到了李烨过来，陈馨从楼梯上露了个头招呼他过去。
老师，陈馨，还有另外几位青年人都挤在同一个房间里，房间中央是一张会议桌，靠墙有些铁架子，架子上和地面上摆满了机械零件。
“李烨啊，你认识这个吗？“老师见李烨过来，没有寒暄，直接指着地上一块大铁疙瘩问道。
虽然没见过被拆解得如此零碎的实物，但李烨依旧一眼认了出来：“发动机。“
“能修吗？“老师双眼放光。
李烨紧紧抿着嘴唇，如果不是初中时被学习成绩耽误，那自己说不定去上了中专，现在或许已经是汽修行业的一把好手。奈何自己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说什么都晚了。
“哦，那你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吗？“老师见李烨面有难色，换了个问题。
“只知道大概原理。“
李烨走到发动机面前，东摸摸西看看，周围的人都注视着李烨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内燃机作为一项非常成熟的技术，其潜能被挖掘到了极限，上百年的工业结晶就呈现在李烨眼前。但也因为工业味太浓缩了，各种管线通路纠缠在一起，李烨一时完全看不明白。
或许是老师看出了李烨真的水平有限，又说道：“要不你给我讲讲原理吧。“
李烨长出一口气，看半天没有一点成果，他已经有些冒汗了，旁边的几位青年还似乎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李烨拿过玻璃板，翻找着记忆里的知识，大概画了个内燃机的剖面图。然后给老师讲了讲活塞运动的基本原理和过程。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如此。这东西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坏，快把它装回去。“老师指挥着那几位青年让他们对活塞和汽缸进行组装。
这几位青年还挺厉害的，李烨不禁这么想，如果是他可没什么能力把这么一大堆零件装回去。
“这个东西我们拆拆装装好几次了，但就是搞不清楚是怎么个原理。“在一旁的陈馨似乎听到了李烨的心声如是说到。
陈馨把其中一个活塞递给组装的青年后继续说：“这个发动机是从一辆汽车上拆下来的，老师说汽车会自己走，如果能修好运送东西就方便多了。而且跑得快，跑得远。就那种长方形的车，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面包车？“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等下可以带你去看看。“
“老师研究了好久，一开始怕搞坏了，后来觉得放着也是变成废铁，不如试着修理下。然后就带着我们把车拆开了，最后认定这个发动机是车子力量的来源。但它就是不会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发动机可难拆了，就一块大铁疙瘩，组装得严丝合缝。而且拆开了也不知道哪里坏了，能不能修，修好了能不能动。“
李烨心想那可不是嘛，在他自己的世界发动机维修也不是个简单的活。
“刚才你说要用到汽油，让陈馨带你去看看，那个东西是不是汽油，还能不能用。“老师对李烨说道。
赵曦拦住陈馨插话道：“就那两个铁皮大罐子是吧？我知道我知道，我带李烨过去就行。“
“也行，那你俩都去吧。如果能用的话顺便盛一点过来。“
“不用不用，屁大点事，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你们在这里忙，我带李烨过去就行。“
也不等回话，赵曦就拉着李烨离开了。但没走多远，陈馨也跟了上来，应该是老师吩咐的。赵曦见到陈馨跟过来后脸拉得挺长。
“李烨，你们以前在学校里都学些什么呢？“陈馨完全没有理会赵曦那张臭脸，直接向李烨发问。
“嗯……就普通的知识啊，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哦，还有音体美。“
从陈馨的表情来看她似乎不太理解这些个课程的简称代表什么，不过她也并没有太过纠结。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会学那个发动机是怎么工作的，但不会让你们自己去实际做一个吗？“
发动机的冲程啊爆燃啊能量效率啊什么的知识是初中物理就能接触到的，但让十多岁的孩子去造发动机属实还是太激进了。
“这个嘛……我们只是学了下原理而已，要实际制造的话还需要学更多的东西才可以。“
“那也不学维修吗？“
“倒是有专门的学校会学维修，我们的学校大多是学习理论知识，很少进行实践的。“
“也就是说你在的学校等级不够吗？“
“瞎说！“堂堂重点高中居然被汽车维修专科技校比下去了，这给了李烨一点刺激。
陈馨和赵曦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
“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学的东西要更难，更艰深，只有更聪明的人才能去学。“
“那学这些理论知识有什么用吗？“
“我也不知道啊！“陈馨的问题貌似拨动了李烨的什么开关，学生特有的抱怨模式被唤醒了。“每天起早贪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很纳闷啊，默写《蜀道难》有用吗？啊？找工作的时候面试官会发套试卷让你默写吗？英语有用吗？只要这辈子不出国就永远用不上，英语专业的学学就够了，何必要来为难我们普通人？我们就专专心心看字幕不就好了嘛？还有那个生物，啊，生物，知道高尔基体又能怎样？知道磷脂双分子又怎么了？知道隐性基因的后代遗传概率有用吗？用来干嘛？确定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再说说物理，你让小球又是滚又是抛的，你要干嘛？知道它在半空中的速度有多快能干嘛？计算弹簧拴两个滑块飞速旋转有什么意义，耍双截棍吗？还有那化学，学个鬼啊。一甲基二羟基三醛基六六六己烷这种猜名字的游戏有意思吗？别以为我们学生是搞谍报的吧，画几条线就能把名字猜出来。还有那数学，唉，那万恶的数学。我都不想说了，真的怀疑除了考试之外还有什么用。我买菜需要计算立体几何里两条线的夹角吗？出去吃个饭算账时需要知道数列的通项公式吗？……”
类似的抱怨持续了很长时间，陈馨默默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赵曦则笑靥如花，貌似李烨讲什么她都感兴趣，就像一个在听冒险故事的小孩子一样。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位好听众。
“我们到了。”陈馨指着前面的一个蓝色的彩钢瓦棚子说道，结束了这段对于李烨来说非常解压的对话。
棚子用钢架撑起来，薄铁皮做的彩钢瓦作为屋顶挡住很少出现的阳光和雨水。棚子下面是个坑，坑边用泥土垒起了一圈齐腰的矮墙。
坑里有两个大油罐，不知道是原先就埋在地下还是后来被拖进去的。油罐几乎都埋在土里，上方的开口井被厚实的铁盖子紧紧压死。
赵曦艰难地打开了盖子，钢铁锈蚀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铺面而来的汽油味已经充分证明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当然，至于装得是汽油柴油或者润滑油李烨就不可能知道了。而且他听说汽油号数不对也会对发动机有所损伤，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发动机的损伤应该是可以被忽略的吧。
“我就喜欢闻这个味道，好香。”赵曦大口闻着。
香吗？李烨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直皱眉。
然而陈馨也一样，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在享受这股子气味。
李烨觉得有点好笑，说：“要不怎么叫芳香烃呢。“
“什么听？“
“别管什么听了，打一点上来我看看。“
陈馨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桶，提了大半桶油上来。
里面有不少絮状的沉淀，但总体来说还算清亮。李烨蘸了一点捻开，又凑近闻了闻，毫无疑问，这就是汽油或者柴油。
“这里面有多少？“
李烨有点兴奋，在末世有辆能跑的车子那可太有优势了，这搞个送外卖的活计那可真有的赚，再不济当疯狂的麦克斯也不错。
“不知道，半罐吧。“陈馨回答。
“等我去借个灯照照。“赵曦就要往外跑。
“别别别！“李烨赶快喊住她。”安全员要心脏骤停的。“
“安全员是什么？“
李烨没有解释，他接着说：“掉个火星下去我们就都得上天。找个棍子插一下探探深度就行。“
油箱遇火就炸虽然是电影里的夸张演绎，但不得不说其安全教育方面很有意义。
赵曦找了一根弯瘪的铝合金细管，掰直后直插到罐底。
拿出来后上面有五六十厘米都粘上了油，最下面的几公分的油似乎是沉淀变质了，要浓稠一些，而且发黑。
“能用吗？“陈馨问。
“应该没问题。“李烨不敢肯定，但他听说如果不在意发动机损耗啊，燃油效率啊，运行平稳啊一类的，其实食用油都能行。
“我觉得你学的是屠龙技。“三人拎着一桶油回程途中陈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啥是屠龙技？”赵曦也想加入话题，向陈馨问道。
陈馨没有理会赵曦，把自己的话补充了一下对李烨说：“我的意思是，你在你们世界的学校里学的东西是屠龙技。“
“我们学的那点东西也配叫屠龙技？“李烨虽然不太学得懂那些课堂上的知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学的东西依旧很基础。
“嗯，因为你们那里的龙已经被屠完了。“
“什么意思？“
“给我讲讲啥是屠龙技嘛。“赵曦转而向李烨问道，但李烨也没有回答。
“你们世界有叫老虎的野兽吗？“陈馨问。
“有，怎么了吗？“
“说不定当第一个人能够杀死老虎的时候，他杀老虎的手段也被视作绝活呢。之后当所有人都能杀老虎了也就不稀奇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觉得稀松平常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也是宝贝。“
……
李烨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真就这个意思？“
“真就这个意思。“陈馨呵呵笑了两声，没有继续解释的样子。
美女笑起来就是好看，即使里面有点轻佻和敷衍的成分。
话题是从李烨抱怨学校学的东西没用开始的，最后成了夸李烨学的知识其实很有用，李烨总觉得陈馨想说的不是这个。
“喂！到底啥是屠龙技？”赵曦提高声音再一次问道，停下了脚步。
李烨回头盯着赵曦的眼睛看了片刻，她眼神坚定，表情严肃，仿佛不讲清楚谁都别想走。
李烨说：“在我们那里，有一本非常出名的武侠小说，叫《倚天屠龙记》……“
对于之后李烨东拉西扯的解释，赵曦总觉得不太对，但她没有证据。
陈馨刚开始也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察觉到了李烨是在开玩笑，玩乐似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硬解释屠龙技的李烨，以及一旁被唬得一愣一愣目光飘忽的赵曦。
回到教室时老师已经基本把发动机装好了，用力转动主轴能看到在连杆的带动下活塞的往复运动。
老师看见三人回来，说：“如何？那些是汽油吗？”
“应该是，我也拿不准，不过应该是可以用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师显得有点兴奋，然后拿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白色陶瓷零件说：“这个就是你说的点火器吧？”
“对，我们叫它火花塞。”
“它是怎么点火的？”
“啊……”
“怎么了吗？”
很多东西平时见惯了，等真的需要时才会发现有多宝贵。
“这个要用电的……”
“用电？没有电不行吗？我们用普通的火种去点燃可不可以？”
“我也不清楚，不过发动机每分钟几百上千的转速，汽缸每秒至少要爆燃一两次吧，人工用火种去点火我觉得不现实。”
“在你们的世界车子是怎么搞到电的？“
“车上有电瓶，也就是个大电池，用来储存电的。“
“如果电用完了呢？“
“不会用完，车子跑起来就可以一边跑一边充电。“
“那电瓶坏了呢？“
“找别的车子搭个电。“
“如果别的车子不给呢？“
“……“
李烨不知该怎么说了。老师遥了遥头，颓然坐回椅子上，把脸埋在双手中，许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激动了，本以为能复兴人类文明，结果刚开始就……唉……“
给别人希望之后又泼人家冷水，李烨也觉得有点愧疚，他想了想说：“那个，汽车上的电瓶还在吗？说不定能想办法稍微充点电进去。”
“电瓶是什么样子的？”仿佛看到了希望，老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烨用手在胸前比划着说：“应该是一个这么大的方盒子。
“快，找找，我记得有的。“老师指挥几位青年在满屋满架的零件中寻找。
“是这个吗？“其中一人很快翻找出了一个方盒子。
“对对对。“虽然不同的车子电瓶也不一样，但李烨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烨把电瓶接到手中。
好轻！入手的分量完全不对，而且自己看电瓶上方的塑料盖子貌似密封不紧。他稍用力就掀了开来，电瓶里空空如也，几个电极悬挂在盖子上。
“里面的东西呢？“李烨把电瓶内部展示给老师看。
老师望着其中一名青年。
青年赶忙在架子后面翻找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些黑色的泥巴一样的东西。有点慌张地说：“在这里。“
“你把它倒出来了啊？那它废了。“李烨其实也是第一次见电瓶里的东西。
青年还想说什么，老师摆了摆手，慢慢讲道：
“是我让他们拆开的。电瓶里面有水流出来，我们以为是下雨泡坏了，就想着拆开晾一晾。我们也不知道汽车是怎么会自己跑的，也不会修，就想着说不定是那里脏了锈了卡住了，全部拆开好好清洁一下说不定就能用了。结果最后也没搞明白，甚至还把电瓶拆坏了，这是我的错啊，什么都没搞清楚就瞎干。”
“那个，老师，电池漏液本身就不能用了，您不用这么说。“
“等下等下，那个就是电吗？“赵曦指着那盒黑色的泥土样的东西插嘴问：”再放回去不行吗？或者直接放一点到那个什么汽缸里去。“
李烨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下，什么电子流动正负极原电池，什么铅酸电池氢锂电池，什么直流交流电火花，如果要给赵曦讲明白电是什么东西，拉拉扯扯下来或许能特意出一本书。但看着陈馨和其他青年也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的样子，李烨也有点想卖弄一下知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说时，赵曦又问道：“那需要电的东西都修不好了吗？“
李烨说：“不是修不好，是修好了用不了。”
“那电视也不能用了吗？”
“看不了。你们有电视？”
赵曦指着墙角的一个大概二十多寸的老式显像管电视说：“那不是吗？”
电视后盖被打开了，看来也是做了下清洁工作，试试看打扫干净之后会不会奇迹般地正常运行。
“你不知道电却知道电视？”
“那当然，我还知道电灯电话。”
“你从哪儿知道的？”
“书上的啊，画着图呢，和这个一模一样。”
这时候老师说话了：“我有本书，应该是过去的幼儿识字课本，我拿来当教科书教他们过去世界的知识时用的，上面有很多配图。”
“等下！你不是有个手摇电筒吗？”
李烨突然想起来赵曦在带他回前哨站时用的那个九块九便宜货。
“那个拆开过，里面没电啊。”赵曦说得理所当然。
“没电那怎么亮的？”
“我怎么知道。”
老师又插嘴了：“那个我们也试过，拆开了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很神奇的就是能让小灯泡发光，一直不清楚原理。那个就能发电了吗？”
“能是能，不过用来给火花塞供电或许不行。电压不够。”
“那电视呢？能看了吗？”赵曦问。
“当然不行，那个要的电比这发动机还要多。而且没电视台只能看雪花屏。”
“啥是雪花屏？”
“就是没有信号时的白噪声。”
“啥是白噪声？”
一不小心赵曦又进入到了十万个为什么状态。
“总之那点电太小了，顶多能给遥控器充电。”李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遥控器是啥？”但赵曦不依不饶。
李烨突然想到个东西。
“你们有收音机没？”
“有！”李烨刚想形容收音机是什么样子的，就得到了老师肯定的答复。
老师快步走出教室，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拿着个用粗麻布包着的方块回来。里面果然是个收音机。
李烨小心接过收音机，看外观应该是没有坏的。他打开电池匣，里面理所应当地没有电池。
“赵曦，快去拿下你的手电筒。”
李烨不禁有点激动了，两节五号电池的电量是可以手摇出来的。如果，就是说如果，人类文明还在，那它向外界传播自己存在的信息一定是通过电台。而拥有向外界发送电波的能力，那至少是一个颇具规模的营地，甚至是一个拥有秩序和政府的国家。倘若自己是国家的领导人，那电台里必定会播报自己国家的位置，以聚拢失散的人民。在这样一个科技断绝的末世里，只要能供养得起，那么人口规模就是一切。如果营地能有效联系上政府，无论是加入也好，还是进行商业贸易也好，都是非常有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