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雷特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每人一剑,不多一下,也不少一下,不管是修炼者还是普通的护卫,在短短三秒内,大部分便全部喷血倒地,纷纷失去了战斗力。
只有那位等级6稍微反抗了一下,用他的武器抵挡住了月樱的一剑,但他的武器明显没有月樱的飞龙强,只撑了一下耐久便掉光断成两截,持剑的双手也因此骨折,短时间内再起不能。
当月樱的飞龙架在古雷特脖子上的时候,古雷特终于开始慌了,然而身为公爵之子的自尊让他没有求饶,嘴上依然强硬。
“你——以下犯上,公爵不会放过你!”
“我们知道在打公爵的脸是个什么后果,不过你嘛——区区一个私生子,就别在这里狐假虎威了,不好看。”
希拉一番话,让古雷特的脸发了青。
帝国贵族之间的闲话逸事可谓是五花八门,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没有根据的流言,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有着确切的来源。而肯林斯托特公爵有几个私生子,那可是再正常不过。
没错,古雷特那颇为自豪的第六子,不过是公爵的私生子而已,他没有继承公爵爵位的身份,也没有进入公爵家内部的资格。否则一个有着公爵血脉的子嗣,还是一位等级5,怎么可能会去做押送奴隶这种低贱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街之隔的冒险者公会的方向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这些冒险者发现了这边正在发生的战斗,作为在肯林斯托特谋生的交换,冒险者们有着驱逐闹事者的义务,加上会有不菲的报酬,这些冒险者乐见有闹事者出现。
这条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围观的居民在两边拔剑之后就立刻躲了起来,几个胆大的会在窗边缩着,但现在也已不见踪影。
在月樱杀意范围内的一干奴隶和护卫一起失去了意识,但没有失去意识的奴隶也没有产生逃跑的想法,他们只是在铁笼中看着,如同和这场战斗毫无干系的路人。
“该走了。”希拉指示月樱把古雷特扛起来,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古雷特很重要,“安洁妮,给我来点buff,护盾啊强化术之类的多多益善。”
“诶?我只会一个治疗术啊。”
“你不是说你在学习其他魔法的吗!”
“这不是还在学,还不会嘛。”
希拉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别在腰间,一直没有用过的魔导火铳来防身。
就算是在空之领域希拉也没有用过火铳,她虽然有资格证,准头也还行,但有月樱在她基本没有需要出手的时候。但现在他们处于被包围的状态——在另一边,也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响到希拉都能听见。
“好像被包围了。”月樱跺了跺脚,看向希拉,“杀出去吗?”
“能不杀人不?”
月樱面有难色,“有点难。”
“这样太麻烦还是别啦。”安洁妮痛快地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头对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说道:“所以你躲在那里是想给我们带路吗?”
一个影子在小巷子那晃了一下,月樱曾经在意过的那位如同垃圾堆里蹦出来的老人出现了。
大家点菜的时候这位老人就已经躲在小巷里了,这次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安洁妮和月樱一早就发现了他,只是因为这位老人只是躲着,没有其他行动也没有杀气所以没有理会他。
而现在他这个时候走出来,是想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位老人并不是敌人,起码不是公爵那一边的,老人连他的武器都没有拿出来。
“跟我来。”老人的声音是符合他的外表年龄,沙哑又迟缓,不过好歹咬字很清楚,大家都听了个明白。
几个人互相确认了下眼神,立刻跟了上去。
老人跑步的速度并不快,希拉也能跟的上,绕了好几个小巷路口,等身后已没有追兵的声音后,希拉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盖尔。”
盖尔的穿着十分破旧,他披着的墨红色连帽斗篷几乎就是一块破布,基本上就是块大点的踏脚布,穿着的盔甲生了锈,有些接合的部分都裂开了,要不是用布条和绳索捆住,动作大一点大概就会碎掉。
盖尔是个驼背,还是个罗圈腿,跑起来就像个大鸭子,但即使如此也差不多有一米八,如果能直起身体,大概比费迪还要高那么一点。
如此高大的身材,在狭窄的小巷子走起来颤颤巍巍,拉米尔十分担心他下一秒就会被地上的垃圾给绊倒,然后摔个大马趴。
“这里。”盖尔在一条死路前停下,指着最里面说道:“地下。”
月樱一看,里面有扇安装在地上的门,这样一想,月樱大概能猜出盖尔要把他们带到哪去了。
门没有上锁,盖尔拉开后,率先走了进去。
“地下室?”安洁妮刚探出头去看,就被里面扑出来的臭气给熏出了眼泪,
“不,是下水道。”希拉捂着鼻子,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的新衣服……”
有一位贤人说过,要看一座城市是否繁华,只需要看它的地下,希拉是不知道这个地下指代的是下层民众还是指真正的地下,不过以那位贤人的标准,肯林斯托特的地下还挺厉害的。
斯尔斯卡尔的地下是数百年前建造出来,用于抵御亡灵天灾的军事堡垒,现在已失去了作用,大部分区域也被魔物给占据,彰显着过去的荣耀,以及现在无法逆转的衰败。
而肯林斯托特的地下则是一个巨大的排水设施,和萨珊王国的首都塔尔特拉一样,只是肯林斯托特毕竟只是一个北方都市,和首都相比规模小了一些,维护也更差。
缺乏维护的管道缓慢地渗着污水,常年无人清理的水道漂浮着让人根本不想去了解里面是什么的垃圾和杂物,腐败的生物垃圾和小生物尸体让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除了可能存在的工作人员以及走投无路的乞丐、流浪汉,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进入这里。
老鼠轻微的声响,给五人的脚步声带来了一点异样的伴奏。
希拉没有再问盖尔问题,只是默默地跟上,这地方的臭味太过浓烈,呼吸一口都有窒息的感觉,大家只想快点离开。
千代的状况还可以,这让月樱稍稍安心了一些。
绕过几次岔路,并且爬了两次楼梯之后,盖尔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床,有桌椅,甚至还有个小衣柜,从墙上贴着的白纸和海报来看,这个房间是管道工人的休息室,然而这里也很久没有人来过,但比起外面脏污的管道来说,这个休息室还算可以住人,关上门之后,气味也稍稍好了一些。
将昏迷的古雷特丢到角落,在床上放下千代,希拉看了根本不在意地板是否干净的盖尔一眼,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盖尔虽然不算敌人,但就这样帮助自己这边,肯定是有所求,否则为了几个陌生人而和公爵结仇,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她。”盖尔指了下千代,又指了下古雷特,“我,主人,被绑架。”
“千代是你主人?”安洁妮难以置信地说。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希拉肯定不信这么一个又瘦又小的兽人女孩会有一个“主人”的身份,蓝月那种类型的可不多见,连续遇上两次也太巧了,“是你的主人被公爵的人给绑了?”
盖尔点头。
“所以……你是看到我们和公爵一方打起来,想拉我们一起?”
盖尔点头如捣蒜。
“你又怎么确定我们会和你合作?我们可是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哦。”安洁妮双手抱胸,一脸的好奇。
千代安静地躺着,月樱在旁边看着,她没有受伤,虚弱的原因是连日的饥饿和疲劳,千代需要的是休息和能够补充营养的食物,治疗术起不了作用。
“不,有。”
希拉的话,让月樱一惊。
“我们离开的时候,千代那个笼子里的奴隶全是兽人,但笼子破了他们却一个都没有想逃,这是为什么呢?”希拉注视着千代的脸,轻轻地拉开了后者的衣领,“原因就是这个。”
在千代脖子以下胸部以上的部位,有着一个黑色的纹章,纹章是用药水画的,已经渗入皮肤中,擦不掉了。
“这是什么?”
“奴隶纹章,被刻印上的人无法反抗主人,也无法伤害主人,而且一旦离开主人太远,就会立刻死亡。”希拉走向古雷特,拉住他的左手,在古雷特的左手手背上,有着一个红色的纹章,“主人一死,奴隶也会死,所以我才让你抓住他,而不是杀掉。”
因为希拉的这一动作,古雷特醒过来了,但他没有敢就此抓住希拉将其当成人质,月樱早就在盯着他了,在这种小房间里,月樱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他。
“不把纹章去掉,千代就永远不安全……”虽然千代对于希拉来说是个陌生人,但既然是月樱的关系人,那希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个纹章要怎样才能去掉?”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古雷特咬着牙齿回答。
“我觉得不会,奴隶纹章的作用公之于众,但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其起作用的原理,不是因为那些百无禁忌的学者研究不出来,而是公爵家的影响力太强,没有人敢。”希拉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挡人财路如杀人全家,就算是你,敢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也难逃一死。”
“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
“问一问又不会怎样。”希拉站起身,转向月樱,“月樱,千代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就算是得罪一个强大的地头蛇?后患无穷的那种?”
月樱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安洁妮张着嘴,看了一眼千代,有些吃味。
“……行吧。”希拉拍拍裙子,向盖尔伸出手,“看来我们真的要合作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