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馆里热火朝天,寺院里也一样热火朝天。
八云流的人数虽然少,不算外勤,光是一帮外门弟子都已经接近上百人,管理这一大群人可不是一件轻松活。
大师兄长门是总管,而负责各项事务的则是六师兄斑目夏树,他也是整个八云流当中少有的智力派,别看长门那个沉稳的外表,他其实也是个莽夫,要不然怎么会答应与费迪比试的请求?
而这位姓和名有些不协调的六师兄因为长年动脑,发际线已岌岌可危,而他在获知月樱的同伴里有好几个智力担当后,当即就上门请求帮忙。
然后正在查看账本的希拉的第一个感觉是——不愧是有着等级7当门面的门派,家当就是富裕,这种等级的财产,都相当于一座城市了。
接着第二个感觉是——就算是靠脑子吃饭的兽人,其智力也不是很够……
在希拉把夏树极其脑壳痛的资料飒爽地处理好并分门别类后,夏树便将希拉视成了救世主,并不客气地将更多的资料交给了希拉。
“话说。”
“什么?”夏树埋在资料堆里头都不抬。
“你就把这些重要的资料交给一个外人来整理真的没问题?”希拉拿起一张文件,上面的内容完整地列出了一项重要材料的来源和支出,假如被有心人获得,那可能会对八云流自身造成十分大的麻烦——而类似的文件比比皆是,就在希拉手边放着。
“没关系,你可是希拉。”
“?我们以前应该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小师弟在刚来的时候经常念叨你的名字,所以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这样——他说我什么了?”
“对他很严格啦,眼睛很可怕啦之类的话。”
“啧。”
希拉开始觉得是不是要更加严格地要求月樱了。
“大多都是小孩子抱怨大人那样,但是,我们都能从小师弟的话里感觉到,你对他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值得信任,而且事实的确如此不是吗?”
该说八云流的人思想太细腻呢?还是太过天真?希拉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不过嘛,我们也不觉得会有人能对我们造成什么麻烦。”
有些纤细的兽人露出了满嘴的利齿,在一般的兽人看来,这个笑容很温和,但在人类看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不光是希拉,扳手等人也被八云流的人抓去干活了。亚育尔和扳手一大早就被带到山下帮忙开荒,这段时间正好是春耕时期,能种地的人不嫌多,虽然是人类,但修炼者怎么也比普通的兽人力气大是吧?
拉米尔和奕云则是被叫去厨房干活,八云流里是各个弟子轮流做饭,但常年不够人,因此他们吃的经常是不怎么需要料理的烤肉或者火锅,就算好吃,但吃多了就算是兽人也会腻味,这个时候就要让外来的食客做做饭,调整一下口味。
“我们不是客人吗!”因为火温太高而汗流浃背的奕云抱怨着,她因为是个炼金术士,因此被兽人安排了炒菜加调味的活——奕云搞不明白厨师和炼金术士有什么联系,难道炼金术士的那些瓶瓶罐罐和药水和厨师差不多吗?
在一旁切菜的爱丽丝并未回应奕云的抱怨,她只顾着将放在眼前的所有材料切成便于烹饪的大小,上百人的午饭是个惊人的数量,不抓紧时间的话根本不能在午饭的时间之前准备好,尤其八云流的主要种族是兽人,还是一帮修炼者,食量上天了。
“你是人偶师吧,把你的人偶叫出来一起做啊,太多了啊啊啊!”
爱丽丝依然没答话,只是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你是傻子”和“我不想和你聊天”的情绪。这种情感一闪而逝,爱丽丝没有在这种事上纠结。
在她们背后,千代正端着一个碗准备离开,这是另外一位厨师特地做好的流食,是给月樱吃的。
经过一天,千代终于记住了厨房到月樱的房间的路,对一个只有12岁的小女孩来说,八云流的寺院确实有些大了,各种楼梯和道路让她昏头转向,要不是不知火亲切地带着她转了几圈,千代估计到现在都会在半途迷路。
跑回月樱的房间后,千代终于安下心,寺院太大了,给千代带来了十分沉重的压迫感,她已经过了会因为宏伟的建筑而惊奇的年纪了。
月樱就躺在房间的正中央,他的房间不算太大,家具仅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观赏用盆栽,千代在离开之前刚浇过水,青翠欲滴的叶片透着活力。
而月樱自己,并没有变好多少。
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面容消瘦,再加上灰色的头发,月樱现在简直就像个久卧在床的老人。这不是说其他人没有用心照顾,大家怎么也不可能只让千代这么一个小女孩来照顾一个大活人,但月樱的身体就是一天天地变差,虽然还没有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但看着就触目惊心。
千代擦了下眼睛,忍住了泪水。
“小娃儿,哭什么?”
千代一扭头,剑圣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躺在她旁边,正托着自己的脑袋盯着月樱看。
“请、请问,您是——”
千代没见过剑圣景光本人,但这并不妨碍她用尊敬的语气和称呼来与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兽人交谈——毕竟没有人会比她的身份更低微了。
剑圣景光没回答,只是躺在那。
“小娃儿,你是我徒弟的什么人?”
徒弟?
千代愣了下,立刻手忙脚乱地后移几步,惶恐地跪倒在地,额头直接就撞在平整的叠敷上,也就叠敷不硬,否则这个磕头肯定十分响。
就算是一直住在偏远小村庄的千代也是听过剑圣景光的名号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传说,而现在这个传说就在自己旁边,还喊自己“小娃儿”,千代的心脏没直接跳出来就算她定力过人了。
像千代这样表现的人,剑圣景光见得多了,他摇了下手指,千代的身体就被什么托起,迫使千代挺直了背。
“你哪的出身?”
“额——”千代低着头,不敢直视剑圣景光的眼睛,“座下町的……古村。”
剑圣景光摸了下胡子,有些混浊的眼睛打量了会千代,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
“是!……额?”
“我徒弟就交给你了。”
“……是?”
千代眨了眨眼睛,剑圣景光就不见了,不大的房间中只剩下她和月樱。
就和剑圣景光完全没来过一样。
“怎么……回事?”
微风吹入,已经有些温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