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小道后,三人便抵达了建在峡谷内部的建筑,从定义上来说,这算是地下建筑,这让月樱想起了几年前在西部荒原游历时发现的遗迹,以及位于斯尔斯卡尔的地下堡垒。
不过相比于遗迹和地下堡垒,这建在日出峡谷的地下建筑更像是坟墓。
那些方形的空洞是摆放尸体的简易坟墓,雕像是为了镇压死去的灵魂,堆积在一起的石块则是墓碑,偶然间,月樱还看到了一些兽人的干尸,这些干尸的姿势很平缓,并非是因为战斗或者其他激烈的方式而死亡,更像是正常死亡后,被人搬运到此处的。
兽人尊贵的王宫之下,却是用于埋葬死者的坟墓,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和由灰尘聚成的泥土,可以看出来这里基本没有人来过。
平说,这里一共有十一层,第一层并不大,也没有敌人,三人很简单就抵达了第二层,上下两层是依靠长长的楼梯相连接,没有门或者其他激光作为阻隔,只要愿意的话,位于最底层的什么东西可以轻松地来到最上层。
“有用真实之眼吗。”
“有。”
不过从第一层到第二层,月樱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连或许会有的魔法阵都没有,前两层就是真正的无人坟冢而已。
而月樱在刚进入第三层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卷曲在一起,没有颜色也没有具体形体的东西,硬要形容的话,就是胡乱揉搓的面团,但在这面团之上,却散发着令人发狂的气息。那东西就站在通道的一侧,因为没有影子,所以属于普通人无法看见的神秘物体。
“这是什么?”月樱在看向那面团的时候,只感觉心头发麻。
“怨念、诅咒,随你选择。”平谨慎地避开了那团东西,往深处走去,“不要碰触,会惹祸上身。”
难怪平说要开启真实之眼,不是等级7的话,看不见这些怨念,直直地撞上去,大概会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死掉,看平和卡莉奥斯特萝的反应,就算是等级7,碰触到怨念也讨不到好。
但让月樱更胆战心惊的,是从这坟墓深处溢出来的,深不可测的怨念。
“下面还有更多?”
卡莉奥斯特萝打开了自己的魔导书,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防御性法术,“多到你无法想象哦☆。”
光是身处其中便极端危险的地方,月樱也不是没有待过,除了光元素之王莱特的幻境外,暗元素之王达克、水元素之王沃特的领地,基本都是触之即死的地方,只是两位元素之王都保护住了进入其中的人,没有想要杀掉进入其中的被试炼者。
而月樱现在要去见的元素之王,却处于沉睡当中,没有所谓的保护措施。
而且,王是王,神明是神明,平说过他们要去杀的是神明,那么除了元素之王以外,这个坟墓中还有另一位强大的存在,其力量甚至能匹敌元素之王。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元素之王虽然并非真正的生物,但也拥有自我的情感,自然不会允许其他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居于身侧,何况是拥有如此怨念的存在——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生物,甚至绝对不是正常活着的生物。
三位等级7,这个阵容可以说是极端豪华,一位正常的等级7可以灭掉奥德赛这样的小国,三位等级7齐聚,别说奥德赛了,奥德赛周边的国家估计也能一并灭掉,一个能挡住的都没有。
这样的阵容,看平的表情,似乎还不是十拿九稳。
在抵达第四层的时候,月樱便理解为什么平那么慎重了。
铺天盖地的怨念自下一层涌来,虽没有实体,却能让没有准备好的月樱寸步难行,夹杂在其中的诅咒只要碰触一下,就会身心俱损。月樱也只是依靠真实之眼提供的视野,才能避开这些狂呼嚎叫的诅咒。
平和卡莉奥斯特萝应该是来过很多次了,他们应对地很轻松,但溢出体外的魔力表明他们实际上十分谨慎,在平常,这种用魔力护住全身的防护手段可以说是浪费魔力的行为,而现在两位等级7这么做,当然有必须要如此做的理由。
月樱当然不会乱来,乖乖地用魔力保护住自己的身体,他试着用充满魔力的拳头打向袭击自己的诅咒,后者被打散,还原成了没有实体的意念——有效,但不彻底。
“不要在这些诅咒身上浪费时间,突入到最下一层!”平看到了月樱的举动,出声提醒。
“知道了!”
无视掉那些扑过来的,想要吞噬掉三人的诅咒,三位等级7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朝下跑去。
平和月樱是战斗系的修炼者,速度自然不在话下,月樱原本担心卡莉奥斯特萝会跟不上,但发现这位天才美少女炼金术士竟然能稳稳地跟在两位全速全开的战斗系修炼者身后时,就放心了。
作为学术系的炼金术士,卡莉奥斯特萝当然懂各种各样增幅肉体的buff系技能,更别说她腰间还别着一个速度药水,喝掉并配合增益法术要在短时间内不掉队还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过时间超过一小时的话就难说了。
卡莉奥斯特萝丢出了一个光球用于照明,光明带来的黑暗让隐藏在其中的东西变得模糊不清,但三人都能看到那里面的东西,那是怨念,从最底层涌出来的怨念和诅咒既无形也无声,能让人感觉到的只有那难以言喻的恶意,还有彻骨的寒冷。越往下,那些由诅咒和怨念形成的“生物”便越来越具有人类的形体,先是身体和四肢,然后便是扭曲的五官,到了第十层,和人类并无二致的怨念便已经出现并朝着三人袭击过来。人形怨念张着嘴巴,位于眼睛的两个空洞留着黑色的液体,似乎是在哭泣,然而却没有哭声,它们伸出手,想要抓住经过的三位修炼者,但因为速度太慢被轻易躲过。
“别被它们抓到!”因为人形怨念数量太多,平不得以挥拳将其一一击退,作为带路者,平承受了最多的怨念和诅咒,跟在后面的月樱和卡莉奥斯特萝也不好过,毕竟怨念并无自我意识,也不受地形影响,面对这些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敌人,始终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相对于怨念的数量,怨念的实力并不强,光是护身用的魔力就可以弹飞它们,只是蚁多咬死象,被围攻的话无论如何也吃不消。
终于,在越过一段长长的下行阶梯后,三人到了最底层。
在这里,恶意依然浓重,但那些人形怨念却停在了阶梯的中间,像是在畏惧第十一层的主人一般。
“到了?”月樱轻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汗,十一层的路途并不短,但对于月樱来说不算啥,卡莉奥斯特萝倒是看上去消耗了很多体力的样子。
平没答话,而是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方形箱子拿下。
之后,靠着卡莉奥斯特萝的光球,月樱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滩白色的软体生物,有着短小的四肢,泛白的皮肤之中生长着黄色的毛发,没有嘴巴和鼻子,只是在头部的位置有两个黑色的眼珠。
鬼——这是一般人看到这玩意的时候第一反应。
“这是什么?”
“……是陛下。”平一只手就将这滩软体托起,并往第十一层的深处走去,“神明提前醒来,封印无效了。”
卡莉奥斯特萝喘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一些,她的笑脸已经消失,“走吧,要去弑神了哟。”
沉睡在峡谷之底的神明……是什么?
不需要光明,凭着真实之眼,月樱看到了那神明的模样。
那是……月樱最为恐惧的东西。
“……姐姐!”
被无数的咒文和框体钉在墙上的,是天舞,正确的来说,是月樱记忆中只有八岁的天舞,祂全身流着红色的血,在胸口处更是有个不断溢出血液的巨大伤口,身体呈不正常的扭曲状态,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所蹂躏过,半睁的眼睛只是个空洞,那正是月樱唯一会做的噩梦中的模样,只是在看到祂的第一眼,月樱的大脑便一片空白——
……
就连“……”的想法都没有了。
月樱再次取回意识的时候,看到的是卡莉奥斯特萝的脸,她的双手刚拍在月樱的脸上,由此带来的疼痛感和魔力震荡让月樱取回了自己的意识,假如失去意识的时间再久一点,月樱就会被充斥在此处的恶意侵蚀得身心俱毁。
“你的精神抵抗力真差。”见月樱醒来,卡莉奥斯特萝回过头,直面那个浮在空中的神明,“看到你最害怕的东西了?”
“那是什么……东西……”月樱捂着心口,只感觉到一阵撕裂感。
“是神明哟,祂没有确实的形体,会变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很狡猾吧?”卡莉奥斯特萝打开魔导书,召唤出了两条乌洛波洛斯。
平站在神明的正前方,举起了手中的兽王。
“他在干什么?”
“不要管,你的任务是去最里面,叫醒你的元素之王。”卡莉奥斯特萝指着神明身后的一个门说道:“因为有你在,我们才敢到这里来,在你叫醒元素之王的期间我们会拖住神,记住,一定要让元素之王醒过来。”
被精神攻击后的眩晕感还未彻底散去,月樱甩甩头,问道:“你们……这么相信我?”
被封印的神明动了,半睁的眼睛即将完全睁开,整个地下坟墓也因为神明的苏醒而颤抖,灰尘和沙土自天花板上掉落,掀起了不大的烟尘。
卡莉奥斯特萝用手指画着一个个炼金符文,这些符文限制着神明的动作,但却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不是相信你,而是没有其他办法。”
红乌洛波洛斯扑向神明,咬住了祂的身体,黑色的血喷出,浇了红乌洛波洛斯一身。
因为这一击,神明即将完全醒来。
“所谓的孤注一掷呢,如果不这么做,就算是我也无处可藏……所以快去!”
有着天舞模样的神明的双脚已经落地,扭曲的身体发出了咔嚓声,没有眼珠的两个空洞朝月樱一扫,月樱的身体就无法动弹了。
平打出无数的拳影,将神明的脸打偏了些许,月樱身上的重压随之减轻了一些,虽然行动还有困难,但……已经可以行动了。
无需卡莉奥斯特萝再次催促,月樱拔出朔月,冲向神明背后的门。
神明伸出手,想要抓住月樱,那只手看起来很慢,但却能准确地追踪到月樱,让月樱无处可逃。
“真理术式·Ars Magna!”
能在无人岛上打出无底空洞的法术,打在神明的手臂上仅仅留下了一点焦黑,带来的结果,也只是让月樱险之又险地逃过了神明的抓取。
趁此机会,月樱跨过门,坠入了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