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脱离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小火可以取暖,温火可以烹饪,烈火可以导致火灾,水可以喝也可以成为洪水,风可以乘凉也可以变成飓风,大地可以生长哺育万物也可以因地震而摧毁万物,然而……只有黑暗,无论强弱,性质都永恒不变。
黑暗,从一诞生便代表着吞噬,吞噬一切,污染一切。
“你、你竟然……是黑暗!”晋升者罗布脸部的皮肤一张一合,像是在模仿还是人类时说话的模样,不过是比较激动的样子,“你不是火吗!你不是火吗!”
月樱没回答,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黑色液体封住了他的嘴巴,左边张脸也已被完全覆盖,像是烧伤还未痊愈时戴着的面具,月樱只是朝罗布挥出一剑,将其构筑的防护符文再次破坏了数枚。
剩余的防护符文已不多,而且都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熄灭。
“该死、我早该想到!第一次开启的就是黑暗!你怎么可能没有获得黑暗的力量——XXX!”罗布开始没有风度地骂着本地的脏话,因为是方言,月樱听不懂。
其实这也怪不了罗布自己疏忽,月樱自己除了黑炎以外,从来没有动用过暗元素之王给予他的力量,黑炎也不过是用自身的火焰之力混了一点黑暗进去,依然是火焰在做主导,其他人误判月樱的属性再正常不过。
月樱不用黑暗的力量,主要是有抵触心理,达克在给予月樱洗礼时根本没考虑月樱是否能够承受的住,只是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力量灌入月樱的身体,致使月樱的身体在经受洗礼后残破不堪,间接导致月樱不敌欧顿将军、蓝月的死亡,有过这种经历,月樱怎么有动力使用黑暗之力?自己的力量又不是不能打。
现在事态紧急,月樱再怎么抵触也只能上了。
罗布在成立大地教派之前,也是个到处冒险的修炼者,在一开始的慌乱过后,他便很快冷静下来,开始运用自己获得的大地之力攻击月樱。
于是,世界就此成为了月樱的敌人。
与世界为敌,听起来很中二,但现在却是月樱最真实的感受。
宽大的地下空洞内刮起了白沙,令人难以辨认方位。
平整的大地翻起,竖起的地壳如同锐利的刀剑,朝着月樱劈砍而来。
诚然声势浩大,月樱只是挥舞着飞龙,将来势汹汹的阻拦一一摧毁。
脚步不停,不断前进。
你把我当拦路虎,我难道没把你当成挡路石?
锐利的剑锋前,一切都土崩瓦解。
「哈哈哈!干的不错!吃掉它们!杀掉它们!」
另一个声音,在月樱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破笼而出。
“吵死了。”月樱很平静地将内心那不属于自己的躁动压下去,避免越陷越深。
但就是这么一个分神,凌冽的地刺便掠过了月樱的脸,白皙的皮肤立刻破开,嫣红的血液飞散,融合进贪婪的大地当中。
之后便是更多的攻击,只是一秒间,月樱的身体便多出了数处伤口——乘胜追击,一波打死,是个合格的修炼者都知道这一点。
山呼海啸,月樱在这源源不断的攻势当中,如同在暴风雨中翱翔的飞鸟,无法抵抗,只能寻求空隙以得自保。
然而罗布却知道,那可不是区区的小鸟,而是随时都能将暴风雨啃咬扯烂的巨龙!需要在间隙中求生的不是月樱,而是自己!
只要一个没有疏漏,月樱便能摧毁罗布布下的所有防御,将剑锋对准罗布的喉咙,一击致命。
!
!!
不好!
罗布感觉到,有什么被切断了。
在他闭上眼睛,在睁开眼的这一霎那,月樱那只剩下一个眼睛的脸,出现在罗布面前。
“抓到你了。”
一剑,刺穿了罗布的胸膛,从剑锋中流淌而出的黑暗,欢呼着、喜悦地开始蚕食罗布的魔力、躯壳乃至生命。
“啊——不——!”罗布凝聚起全身的力量攻击月樱的本体,而不是试图挣脱,他的判断很正确,然而太迟了。
黑暗之力截断了罗布的魔力,在他的攻击抵达前,罗布的躯壳便开始崩溃。
“不——你不能——伊丽夫的人民——我的人民——”罗布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恶魔!信仰大地的人民全都会被你杀死!”
让罗布始料未及的是,月樱一点愧疚感或者罪恶感都没有,面对罗布的质问,丝毫没有动摇。
“你怪罪我有什么用?要怪只怪你不够强吧。”月樱拔出飞龙,冷眼看着罗布慢慢萎缩,“再说了,还不确定会死光呢,凡事要从好处想,太悲观可不行。”
“n——!”罗布还想斥驳,然而他最后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胡乱的如同普通的风声。
晋升成为元素生物,便失去了人类那通常的发声器官,他想和人类说话需要一番反复的操作,而现在罗布已没有这样精细的余裕来发声。
见罗布已失去抵抗的能力,月樱便走向罗布的身后,在那里,有一个向下的洞窟。
月樱刚走两步,他的脚下便突然下陷,但程度很轻微,只是让月樱踉跄了一下,连摔倒都做不到。
月樱回过头,罗布已经不成形体,但不知道为什么,月樱觉得他那不存在的眼睛就在死死地瞪着自己。
“我也不想当杀人犯,尽量。”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洞窟当中。
然后,在月樱刚进入洞窟的阴影中时,他便痛苦地捂住咳出了一口鲜血。
其实这一战,两边都在走钢丝,月樱无法完全控制自身的黑暗,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罗布则是单纯的无法于月樱抗衡——假如罗布没有在那一瞬间出现破绽,那再过一点时间,恐怕失败的就是月樱自己了。
运气真好。
这么感慨着的月樱擦了擦嘴。
……
越往下走,魔力的浓度便越高,是的,和以前进入元素之井的感觉差不多,没看朔月都跑出来了吗?
“你好,好久不见。”月樱老老实实地对这位前辈打招呼,以年龄来算,他的辈分连朔月的一个指甲盖都不如。
不过,已经死掉的人……还可以算年龄吗?
“真是个大恶人。”朔月是知道月樱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所以她狠狠地给月樱来了一脚,“你刚才的台词可全都是大反派才会说的哦。”
“有吗?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月樱摸了下脑袋,丝毫没有自觉。
“……嗨,算了,要和你个木头讲理不过是对牛弹琴。”朔月说着月樱听不懂的成语,自己带头朝着洞窟深处走去,“不过你做的很好,这个世界上才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很多时候正义和邪恶只是一线之隔——纠结太多的话,对自己的灵魂可不太好。”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想太多会死!”朔月没好气地骂道。
“哦。”
月樱这种人,朔月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她忍住了,换了个话题。
“你接下来要去见的元素之王,和你一样是个……嗯,应该说是石头吧?你是个大木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等会我叫他起床的时候可能会有起床气,你注意点别死了。”
土元素之王在睡觉,不然不会有他的梦境在,这是月樱意想之内的事,所以月樱并未感觉到意外,只是点头应承。
“之后嘛……就只剩下一个了,就是和你本体属性一样的火,不过要到他那去就很麻烦了,龙之岛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地方,我也给不了你建议,你自求多福吧。”
朔月想了想,似乎是想要给点已经完成5个元素之井巡礼的月樱一点奖励,还是告诉了月樱一个情报——只是和没说没啥两样。
“啊,对了,到时候你记得带上你的干女儿一起去,她应该是龙人,是龙之岛的原住民……有没有帮助我不知道,但可以顺便帮她找找亲人?”
“这样,我明白了。”
小雨是龙人,大家其实也猜的出来,毕竟她脑袋上要长出来的角可不会骗人,正常的人类也不会是从蛋里面孵出来,再加上卡莉奥斯特萝的鉴定,格兰塞法号的大家都对此有所了解。
但是……小雨的亲人啊。
月樱突然感觉怪怪的。
终于,在朔月和月樱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他们抵达了终点。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一块巨大的石头。
月樱燃起了火,让他得以看清这里的大概。
“尸体……”
最显眼的,莫过于石头面前放置的半具干尸。
因为进去过元素之王的梦境里,窥视过罗布的记忆,月樱大概知道这半具干尸的身份。
那就是偶然被罗布发现,第一个抵达这里的地精。
也是通过这个已经死掉的地精,罗布才得以通过梦境与元素之王获得联系,并取得了其力量,成为了大地教派的教主。
按照地位来讲,罗布是大主教,那么这个无名的地精,便是大地教派的教宗。毕竟罗布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依靠这个地精。
月樱想起了那个委托——杀掉教宗。
这样就算完成了?毕竟教宗早就已经死了。
“你后退一点,我要叫醒他了。”
月樱依言,退到洞口处。
也没见朔月做什么,那个巨大的石块便开始剧烈的震动。
月樱能感觉的到,有什么巨物开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