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塔就着月光,走过庭院的走廊。
因为亮堂的月光,姬塔轻易地发现了望着月光发呆的千代——毕竟以她现在的块头,想忽视掉这位半兽人少女还挺困难的。
“千代小姐,不进屋吗?”无论如何,名义上千代已经是苍龙家的人,作为仆人,姬塔的态度当然要友好一些。
“啊……姬塔姐姐。”千代赶紧站起,缩着身体,她讨厌自己的这幅大块头,太过明显了,“我有些担心……”
姬塔嘴角上翘,说道:“担心并没有任何用处。”
“……”
“想继续待在这里当然没问题,但小心不要感冒。”姬塔好心提醒了后,便离开了。
千代虽说有着苍龙家的姓,但也就有个姓,再加上她平常那畏畏缩缩的表现,姬塔虽然会友善待之,但也不会像对待天舞那样尽心尽责。
千代并无异议,她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小不点了,这个时候的夜晚也不冷,就算待在外面一晚上千代也不会感冒了。
三轮月亮大小不一,在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夜空中移动,洒下的银色月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刺眼。
在月光之下,少女持续地祈祷。
——
少女为之祈祷之人,没有受到任何来自祈祷的祝福。
在将灵魂之刃插入蓝月的胸口之时,月樱的视野之内的一切立刻开始偏移,大量的黑影开始蔓延,他看不清了。
银蓝色的光如水一般自灵魂之刃中流出,缓缓地流入蓝月的胸口,月樱能感觉到清凉的触感,如同有人在用手握住自己。
“……坚持住……”
灵魂之刃没入了蓝月的胸膛,月樱坚持不住了,一个踉跄往后坐倒在地。
与此同时,法阵构成线上的魔晶石开始一个个破碎——这些最高级的魔晶石里蕴含的魔力已经耗尽,整个仪式法阵的光芒也在逐渐散去。
“失败了?”菈菈心急道。
“不,成功了。”红月攥紧了手心,“卡莉奥斯特萝大人!”
“知道啦!”卡莉奥斯特萝将新魔导书中的最后一页撕下,高高举起,“银月之光啊,指引迷途的灵魂,回到她应回归的地方吧!”
魔导书页在五分之一秒内就被燃烧殆尽,庭院内的银色月光大盛,变得如同阳光一样耀眼,那流入蓝月身体中的灵魂连同灵魂之刃本身也就此被固定,蓝月的内里也开始发生变化,由脆弱的肉体开始转变为让人难以理解的构成。
看到这一幕,卡莉奥斯特萝那一直以来的困惑此时终于解开——为什么要去寻找六大元素之王?是为了给武器注入强大的元素之力;为什么会称之为巡礼?是因为这武器是献给神的祭品;为什么仪式中断了还能够继续?是因为蓝月根本没有死亡!这不过是仪式的既定流程而已!卡莉奥斯特萝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复活仪式,蓝月本身并未死亡,这不过是让蓝月的肉体同化为灵魂之刃的献祭仪式!欧顿将军的理念是正确的,这个仪式确实可以制造出强大的武器,只是他没有获得完整的仪式流程,所以才失败了而已!
但是……现在有比理解仪式秘密更重要的事情。
“红月!去把蓝月带回来!”卡莉奥斯特萝拿出了自己的魔导书,翻开了第十四页,“我们有麻烦了。”
红月一惊,并未询问为什么菈菈在旁边还要让她去,而是立刻动身,一个跳跃就到了蓝月身边,当她伸出手之时,一阵寒气顿时让这位银月家家主全身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只见那坐在地上的月樱,垂着脑袋,长长的白发遮挡住了面容。红月看到了,在月光的阴影之下,一丝金色的光芒刺向了自己。
红月当机立断,不再顾忌蓝月,直接扯着后者就是一个根本不优雅的后撤步,滚得远远的。
“其他人撤退!”卡莉奥斯特萝的双手手指交叉,中心点正对着想要站起的月樱,六位魔法师反应很快,齐齐后退。
一根金色锁链,穿透了月樱的手掌,停住了「月樱」的行动。
黑暗当中,月樱只剩下了半张脸,不是黑暗吞没了他,而是他即将消散。
「月樱」就站在月樱前面,像看着正在挣扎的虫子的成年人一般无情。
“……不行……”月樱最后的思念,钻进了「月樱」的脑子里。
“谁管你?”「月樱」伸出指头,弹掉了月樱最后的影像,“区区面具……滚吧!”
「月樱」缓缓扭头,与卡莉奥斯特萝对上了视线。
“……你醒了啊,艾拉里拉!”卡莉奥斯特萝咬牙切齿,怒极而笑,“月樱呢!”
已经从月樱的身体里苏醒的艾拉里拉,也就是原本的「月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就像是肌肉想笑,皮肤却不予配合那样的怪异,“死了。”
虽然早有预期,然而从艾拉里拉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卡莉奥斯特萝依然心脏一阵悸动,话不多说,第二根锁链出现,卡住了艾拉里拉的肩膀。
月樱是一团火焰,火焰没有实体,真正的本体其实是身为火种的艾拉里拉,用通俗的话来说,艾拉里拉有着双重人格,暴戾、残忍的主人格是他自己,善良而平和的副人格则是月樱,副人格一直压制着主人格,如今副人格死亡,恐怖的主人格便得以重现。
在第三根锁链穿透艾拉里拉的胸膛之时,艾拉里拉再次说话了:“虫子……”
卡莉奥斯特萝眉头一皱,第四和第五根锁链同时跳出,将艾拉里拉的身体牢牢地束缚住了。
还需要一根,只要最后一根锁链,就算是曾经的白龙也将会任人宰割——然而在卡莉奥斯特萝指挥起自己的魔力要给予这最后一击时,一柄枪头穿透了她的胸膛。
“!”卡莉奥斯特萝喷了口血,魔力随之一泄,想再聚集起来,却已经来不及,那边的艾拉里拉已经挣脱了一根锁链。
枪头转动,将卡莉奥斯特萝的心脏彻底摧毁,心脏被毁的重伤就算是等级7也支撑不住,尤其是魔力为了驱动镇压锁链而消耗了大半的情况下——卡莉奥斯特萝颓然倒地,三尖金头冠掉落,滚到了一旁。
“你是谁!”红月不知道偷袭者的名字,只能出声质问。
然而偷袭者并未理会这位银月家家主,只是甩动枪头,甩去了血迹。
因仪式而聚集的月光散去,自然的银色月光重现庭院。
“如何?”偷袭者问道。
锁链一一爆开,艾拉里拉重获自由。
“不错……很好……”艾拉里拉每动一下,身体各处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重获自由的感觉……”
黑色的寒气溢出,吞没了庭院,王宫的防御结界自动响应,挡住了这些寒气的侵袭,然而不断闪烁的符文表示,这些花了大价钱的防御设施并不能阻挡这侵袭足够久的时间。
“别这样浪费力气,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吧?”偷袭者并未受到寒气影响,寒气在蔓延到她身边时就被挡开了。
艾拉里拉慢慢站起身,动作很古怪,就像是丝线接错了的人偶,“你说的没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走吧。”
“站住!”
安洁妮出现了,作为会飞行的人,在发现到不对后,她第一个抵达了这里,而她看到的一切,让她难以置信。
“拉米!为什么?”
拉米尔抬头,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哟,安洁妮。”
声音还是拉米尔的声音,然而内里的情感,却再也不是安洁妮熟知的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