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拉兰纳拉娜里出现一个活人,月樱和阿罗塔都有些意外。
这里可是亡灵的大本营,不要说活人,应该是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才是,尸体遍地、阴鬼森森对于拉兰纳拉娜来说才是应该正常的状态。
但事实就是出现了,由不得两人不信。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月樱并不是问马洛斯先生的名字,刚才文昱已经说过了,这是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洛斯先生龟裂的嘴唇动了动,并未直接回答月樱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月樱吗?还是说不是?”
月樱皱眉,怎么现在的人都在纠结自己的认知?什么?自己也是这样?那没事了。
“我觉得我是,但我不知道是不是。”
“你是。”
“你怎么知道?”
“多高索斯所说,应做不了假。”
灯光微弱,阿罗塔的目光从马洛斯先生转移到了月樱身上,因为没有唾沫可咽,他便磕巴了几下下颌,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给我一个解释。”
月樱说出这句话后的十分钟,他就后悔了。
马洛斯先生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开始,是一位精英猎人发现了亡灵的异动,原本就不怎么安分的亡灵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之后,身为领袖的文昱便带着一众猎人追查、狩猎,马洛斯先生也在其中,担任随队后勤。
文昱的追查很凑效,于是,众人第一次遇到了多高索斯,以及自称为拉米尔的不明人物。
因为多高索斯那根本和月樱完全一致的样貌、与月樱完全不同的人格,以及那能够统御亡灵的古怪能力,在第一次接触无果之后,文昱便精简人数,与马洛斯先生继续追杀多高索斯。
后来,文昱在拉兰纳拉娜城下不敌拉米尔,不得不撤退,并亲眼目睹了笼罩整个寒霜平原的风雪就此停止。
然而,文昱在撤回冰城要塞,尚未向外界传达消息之时,亡灵大军便已杀到,猎人,乃至整个冰城要塞就此消逝。而这股亡灵大军在摧毁冰城要塞后,便朝着斯尔斯卡尔自治州而去,是掀起第二次亡灵天灾的先锋军。
文昱因为受了重伤,在亡灵入侵冰城要塞时,他与马洛斯先生处于要塞最里面的房间,但因为不甘于坐看着自己的同胞死亡,他拖着残躯,死于与拉米尔的战斗。文昱被一剑穿胸,相对于其他猎人,好歹是留了个全尸。
而在杀掉所有的猎人后,被刻意留了条命的马洛斯先生,被挟持到了拉兰纳拉娜,直面了多高索斯。
“你一定会来,因此我告诉你,来找我。”马洛斯先生复述着多高索斯的话:“想知道一切,就来找我。”
“这不对啊。”阿罗塔用胳膊肘碰了下月樱,“你都到这里了,肯定是想要见多高索斯的吧?还需要多此一举?”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月樱问道:“就这样?还有什么?”
“……没有了,他想传达的,只有这一句话。”马洛斯先生的眼神变得黯淡,身体里的生命之火逐渐变得微弱,“你们……一模一样。”
“是哦?”
“苍龙月樱。”
“有什么事?”
“你想要什么?”
“……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自己从何而来……很简单的疑问,但也很困难。”
“废话。”月樱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马洛斯先生看上去命不久矣,月樱估计就要骂人了。
但现在看来,马洛斯先生还挺能说话的,气息也还算稳定,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也许是看出了月樱的疑问,马洛斯先生说道:“是多高索斯在维持我的生命,他是亡灵之主,想要让一个凡人活而不死,易如反掌。”
“多高索斯的话传达完了。”马洛斯先生顿了顿,换了个语气,“接下来,是我要传达的事。”
“哦?”月樱和阿罗塔都挺直了背。
“五感在陪都做着十恶不赦之事,请……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比起多高索斯的传话,这才是马洛斯先生能坚持在现在的根基。
“……他们在做什么?”
“收集牺牲者的灵魂,用于……用于……”马洛斯先生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们要——”
“诶你别啊,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刚才就别这么多废话啊!”阿罗塔急了,“我知道陪都有问题!但是,喂!”
马洛斯先生要死了,但他坚持住了,将需要传达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他们要……带着此世的灵魂,回到他们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马洛斯先生的气息便迅速颓萎,“所——以——”
从头到尾,文昱都一直在旁观,别说说话了,就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过,马洛斯先生的死亡,他也依然不为所动。
月樱伸手,摸了下马洛斯先生那干枯、冰凉的手后,站起来对文昱说道:“这么说,五感是其他世界来的?是怎样的?”
“……与我们,卡利多,完全不同的世界。”文昱直视着月樱的眼睛,“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文昱给人的感觉也有了点变化,他刚才初次与月樱对话的时候还挺流畅的,现在就开始磕磕碰碰了。
是因为马洛斯先生死了吗?
“先去找多高索斯呗,有这么个人盯着,直接去陪都也没用。”月樱看向已经没了气息的马洛斯先生,“至于他,先放在这,等有余力再回来收拾吧。”
月樱很冷淡,对于两个刚认识的人,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一下子热情起来,加上本身就已经有异于常人的观念,月樱压根没想到让马洛斯先生入土为安或者其他的处理方式。阿罗塔倒是想到了,但他想了想,没说。
说来讽刺,这里可以说的上是活人的,只有刚刚才死去的马洛斯先生。
“你要和我们一起来吗?不过是去找多高索斯,而不是去陪都哦?”
“哪里,都行。”文昱那毫无生机的瞳孔燃起了一丝银蓝,“都杀,复仇。”
“想杀多高索斯的话,先等我问完话。”月樱晃晃手指,“我心情好的话,和你一起杀。”
阿罗塔有很多话想吐槽,但终究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