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樱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脏话都吐了出来,然而因为缺乏文学素养,平时也不根本不讲,他只说了几句就没了素材,只能僵硬地捧着小婴儿杵在原地。
实现愿望有几个方式,一种是完全按照许愿者的想法实现,第二种还会额外添加查漏补缺服务,这种类型的被许愿对象在哪种故事中都算的上是善神;至于往恶劣的方向去实现,或者只按照被许愿者自身的意愿来实现的,就是毋庸置疑的恶神。
因为塔尔塔罗斯的讲述、阿娜斯特里安的遭遇、以及魔王的表现,月樱对创世神阿鲁的秉性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但他没想到的是,作为创世神这一级别的神明,阿鲁的趣味却是如此恶劣。
这位创世神以凡人的痛苦为乐,一旦凡世平稳,就为了取乐而自己投下混乱的种子,月樱还不清楚的是,所谓的魔王和勇者,就是这位创世神自己制造的冲突。所谓的正义与邪恶,源头都是同一个。
勇者更是创世神通过空间的权能,从其他世界“绑架”过来的可怜人,他们自以为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然而最终会发现自己只是神明的玩具,而发现这一行为,也完全在神明的操控之下。
这个世界上第二强的三超神,其力量也比不过阿鲁的一根触须,想要反抗创世神阿鲁,这里的凡人不过是痴人说梦。
所以塔尔塔罗斯才会对月樱这样的外来者寄予厚望,虽然他也不认为月樱能够战胜创世神,但既然是外来者,就能给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带来那么一丝变量。
——只要给创世神使下一点点绊子,塔尔塔罗斯就认为值了。
只是现在来看,月樱自身并没有做到,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为何这么气愤?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复活了你的女仆,而且还赋予了她一具极强的躯体,未来她的力量将不弱于你——”
“不匹配的肉体和灵魂会有多强!”月樱是知道充当伊扎莱娜肉体的胚胎成体是什么,那全都是一个人样都没有的使徒!确实,使徒的力量极其强大,但那已经离开了凡人的范畴,而伊扎莱娜的灵魂不过是凡人级别的,怎么能够驾驭的住使徒的躯体?
一架战争机器,能够用普通的汽车发动机来当做动力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鲁没有回答,就连化形的阿娜斯特里安也化成了灰,整个空间就剩下月樱,以及还在手中啼哭的婴儿了。
然而神明的视线并未离开,祂仍注视着月樱这位外来者,并伸出自己的触须,当那无形的触须碰触到月樱的头之时,月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并不是身体被夺走,而是灵魂在被侵蚀。
“你……在干什么!”
月樱依然没有收到回答,神明想做的事,无需告知凡人,也无需凡人同意,想做就做——祂要改变月樱的灵魂特征,彻底将其变成这个世界,也就是自己的子民,这样阿鲁才能吸食月樱的灵魂和记忆,从中获取可以愉悦自己的快乐。
作为可以创造世界的神,读取子民的灵魂是祂少有的可以获得正面情感的途径。
月樱虽已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无力反抗,一对黝黑的眼睛都因为创世神阿鲁的入侵而变得泛白,即使已经半脱离了凡人的范畴,但月樱在面对正神的力量时,依然脆弱得和一个凡人无异。
但不知道为何,入侵他灵魂的力量突然退却,在阿鲁的触须脱离月樱的灵魂之时,月樱立刻拔出飞龙,对着面前的虚空斩出一刀,切开了一条勉强能让自己进去的裂隙,然后拼了命地冲了进去。
月樱不知道空间裂隙对面有什么,但总比留在这里好。
经过一番天旋地转,月樱落在了已经变得冰凉的金属台子上,他挣扎地起身,发现这里还是生命熔炉的中心,他回来了。
手中的婴儿已经不再啼哭,嘴唇紧闭,眼睛眯着一条缝,肉乎乎的躯体蜷缩着,看上去很冷。月樱想用自己的力量给婴儿取暖,但却因为灵魂失衡,只能徒劳地用手握着,而且还差点因为用力过度捏坏婴儿脆弱的身体。
“你回来了。”
月樱颤颤巍巍地转头,看见的是人形的塔尔塔罗斯,他面带悲伤,似乎是因为月樱的下场而感到痛苦。
“不要说话,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塔尔塔罗斯俯下身,扶起月樱,“但能从神明的手中逃离,已经超出预期……”
月樱的眼睛开始流血,创世神阿鲁的侵蚀没有完全改变月樱的灵魂,但他的躯体已经受到影响,被药剂压制的血肉诅咒又开始蔓延。
灵魂衰竭,肉体弱化,此前还一刀劈开空间来逃跑,月樱还有意识,还能行动就已经是奇迹了。
塔尔塔罗斯没有变成龙,毕竟变成龙月樱也没办法爬上来,还是先将月樱扶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再做打算。只是月樱现在太虚弱,走了没两步就跪在地上,走不动了。
但是月樱还没有失去意识,他很清醒,也因为如此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中。他想就这样昏过去,却做不到。
复活成婴儿的伊扎莱娜安静地躺在月樱的手中,塔尔塔罗斯低头看了一眼,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怪物?
没等塔尔塔罗斯发问,他猛地抬头,往晴朗的天空之上看去。
而就是这么一眼,他便发了疯。
……
宇宙当中,原本身处世界虚实夹缝中的大白鲸显露出了身形,虽还不至于就这样被自己创造的星球上的凡人所看见,但能看见的强者,要么如塔尔塔罗斯那样发疯,要么变成了废人,只有少数那么几人还能保存着理智。
月樱在第一次看见阿鲁的时候,也因为正面见到了神明的姿态而陷入宕机的状态,被手镯三番四次激活才取回了神智,更别说弱于他的凡人们了。只是发疯而没有死亡,已经是创世神阿鲁尽力隐藏的结果了。
那么,身为创世神,阿鲁为何会失态呢?
第一个原因,是月樱中的血肉诅咒,血肉之主虽然是因为深渊的力量而来,但其位格远超阿鲁这位创世神。降给月樱的诅咒深藏在月樱的灵魂当中,所以血肉诅咒才难以解除,还能影响根本不是血肉的元素身体,却又不会传染给他人。而当阿鲁想要侵蚀月樱的灵魂之时,血肉诅咒便蔓延上了这位神明。
阿鲁可没有遇上过位格超越自己的对象,当诅咒污染了祂的触须之时,祂先是吓了一跳并收回触须,想要细细查看是什么东西敢对付自己。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阿鲁感觉到一位上位者的气息——自己无法抵抗的气息。
无光的宇宙当中赫然出现了一双大手,阿鲁看不真切,只知道那双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可以轻松地捏死自己——阿鲁在第一时间就想逃离,然而却发现自己的空间权能已经背叛了祂。
没等曾经不可一世的创世神发出宇宙中的第一声鸣啸,祂便被两根手指捏住了身体,强行从藏身的夹缝中拉了出来。
时空破碎,天地倒转,神与祂的造物之间的链接直接断开,阿鲁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见了自己创造的星球被另一只手所遮盖。
“不——!”
“那是——”
“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