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凛就近找了个咖啡馆,招待月樱就餐。
“找我有什么事?”月樱开门见山地问。
要不是朔月在那里胡搅蛮缠,月樱压根不想来,最上花凛虽然是个认真又善良的女孩,但月樱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官,而且花凛的世界是一个安全且正常的凡人世界,月樱作为有好几次世界“旅行”经验的老手,这种普通的世界都懒得看,还不如直接回家。
服务员端上了两杯加奶加糖的咖啡,临走前依依不舍地三回头,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即使同为女性(自认)。
朔月已经坐在月樱旁边,用手指沾着不存在的咖啡开始尝味道。
花凛不安地抚摸着自己的手指,说道:“苍龙先生,我……我有事,想请求您的帮助。”
“就这样?”月樱横了眼朔月,起身欲走,“我先回去了。”
“啊等等!请……等一下!”花凛尖叫了一下,然后在其他客人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但是我现在走投无路,所以——”
在朔月威胁性的目光中,月樱坐了回去,“什么麻烦?”
花凛小心地看看周围,探了探上半身,说道:“我在成为勇者之前,并不认为我的世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没有怪力乱神,没有魍魉魑魅,只有没什么刺激感的学习和生活。”
月樱挠头,“说重点。”
花凛挺直身体,说道:“额,就是说,我回家之后,发现我只是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
“有幽灵,我的世界有幽灵之类的东西。”花凛在害怕,即使她的肉体强度远超常人,“您能看到吗?我现在看不到,但是店里面……有很多的幽灵。”
“幽灵?”
“就是灵魂。”朔月左右看看,“是很多。”
“你看的见啊?”
“废话,老娘也是灵魂,怎么看不见?你看不见罢了。”朔月当然看的见,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看到这些在阳光下游荡的幽灵了,只是朔月作为万年老剑灵,这些凡人幽灵压根起不了风浪,所以并不在意罢了。
而且告诉月樱有个脑袋被压扁的少女幽灵一直黏在他身上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好。
“如果只是灵魂的话,我应该也能看的到——”月樱启动了真实之眼,然而视野范围内没有多出什么玩意,不过月樱靠着魔力感知,还是能感觉的到店里面有些看不见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只有灵媒体质的人才能看见灵魂,我也是靠着一个认识的人才发现有幽灵存在。”花凛看不见朔月,也不知道月樱在和朔月交流,自顾地解说下去,“我作为勇者的能力在回来之后还抱有一些,所以发现了以前作为普通人的我发现不了的东西,但一直不了解原因,在前两个月,我终于和能看见幽灵的人搭上了线,知道了世界的一点点内幕。”
月樱有些不高兴,“我说过,说重点。”
“也就是……”花凛纠结了下措辞,说道:“我的妈妈,被一个强大的幽灵诅咒了,再过不久……就会死。”
少女的目光在闪烁,她在强忍哭泣。
“你解决不了?”
“我的除灵师朋友说,那个幽灵是存在了数千年的大妖灵,想要解决诅咒,只能除掉妖灵本身。”花凛吸了吸鼻子,“我和佐井同学、优香同学都一样,没有灵媒体质的人,根本看不见幽灵,所以、所以,我只能向您求救。”
“你又知道我能帮你,而且我现在也看不见幽灵。”月樱摇头,“而且保全科有规定,不能随意干涉凡人的世界,我帮你,就算违规。”
“……怎么会!”
气急的朔月窜到月樱身后,一脚踢飞那个少女幽灵,然后双手卡住月樱的脖子,用力往后拉,“你个无血无泪的傻蛋!少女都哭给你看了!你还这么铁石心肠,还算是个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月樱无奈地回答。
“我不管!你难道要让一个悲剧就这么发生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月樱一愣。
是啊,以前他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现在却时刻以保全科的规章为先了,是为什么呢?
其他人月樱或许就不理了,但朔月不一样,朔月的话,月樱还能听的进去。
花凛看不见朔月,因此在她的视角中,月樱突然后仰,就像是要起身走掉一样,这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月樱并没有走。
月樱沉默了一会,在心中发问道:“手镯,违反保全科的制度会有什么惩罚?”
“视程度轻重,有扣减工资和绩效、降级、开除等措施,最严重者,送入监牢。”手镯回答。
“这样啊,行。”月樱看向花凛,说道:“先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
“说起来,你怎么和勤务科的人联系上的?”坐出租车回花凛家的时候,月樱问道。
“啊那位先生说,是您要求帮我们回家,所以留了个通讯用的人像给我,说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我一开始没想用的!只是,根本想不到办法……”
月樱当时是与勤务科的人提了一下,帮助三位异世界勇者回自己的世界,看来被安排这个任务的职员挺尽职尽责,大概是把花凛他们当做是和月樱有什么特殊关系的人了吧。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系就是了。
花凛的家在隔壁的城市,以这个世界的出租车的速度要开一个小时,车费也很贵,但为了能让月樱快点见到自己的妈妈,区区零花钱,根本没有必要在意。
从高楼林立的城市抵达另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两个城市的物理距离很近,但氛围却不一样,花凛家附近明显是真正的居民区,更加安静且富有生活气息。
但是花凛的家却有些不一样,光是站在外面,月樱就感觉到一股十分厚重的阴影。
“我看不见,但确实有什么东西。”
“……嗯。”花凛默默拿出钥匙,开门。
外面的阳光很亮,但房子里面却很阴,温度也下降了很多。
“谁啊?花凛吗?”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一会,一个阴郁的大叔出现了。
“爸爸。”花凛叫了声,“这是我的朋友,苍龙先生。”
花凛的父亲看上去很久没休息了,脸上满是过度疲劳导致的疲劳,黑眼圈更是重到和烟熏妆一样,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很久没换,都散发出一股微妙的臭味了。
“啊,朋友啊,不要打扰你妈妈休息……”
“爸爸你先去睡觉吧!我会看着妈妈。”花凛对月樱使了个眼色,“苍龙先生,你先去我的房间,在二楼转角。”
月樱依言上楼,这里的黑暗微弱一些,花凛的房间挂着个牌子,是方正的黑底白字,和板正的花凛很搭配。月樱不是很懂女孩子的闺房应当是什么样,花凛的房间却很普通,只有一些少女感比较重的装饰品会表现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收拾的很整齐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是花凛和父母一起去野餐时候的,月樱也得以看到正常状态的花凛父亲是什么样——和花凛的外表一样,是个出众的男人。
至于花凛的母亲,可以说是翻版的花凛了,就是更年长一些。
幸福美满的家庭……嗯,是月樱现在得不到的东西。
花凛悄悄地走了进来,对站在房间中央的月樱说道:“苍龙先生,我爸爸去睡觉了,跟我来吧!”
花凛的母亲生了病,这个世界的医生并不知道病理,只能开了些防止感染的药,但花凛知道,自己的妈妈并不是生了病,而是被妖灵诅咒了。
悄悄下楼,再绕到角落的房间,花凛的母亲就被安置在这里,避免她的“病”感染到其他人。但现在看来,这个安置方式并没有起到效果,不过也避免了安置到医院进而影响到更多人——很难说是好是坏。
月樱见到花凛的母亲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她和全家福照片上的那位浅笑的人妻联系上,双方的差异有些大。
离死不远——用四个字形容足矣。
“苍龙先生,请、请您救救……”花凛抓紧了自己的手。
“我不是什么医生。”月樱四周看看,把这个房间的角落看了个清楚,再将目光集中在病床上的病患,开启了真实之眼,“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医生帮不上忙。”
月樱看见了,那缠绕在病患上的诅咒,幽灵他看不见,但诅咒这种东西,一清二楚。
那是许许多多如同虫子一般的诅咒,爬满了花凛母亲的身体,诅咒在吸取着生者的体力,使其日渐衰弱,日久则死。虫子发现了月樱的目光,开始躁动起来。
都是些不到一指长的虫子,武器派不上用场了,月樱的手指头点起了一股黑焰。
“花凛,你相信我吧?”月樱没有立刻丢出去,而是看向花凛。
花凛看着月樱指尖的黑焰,嘴唇颤抖着,用力点头。
“好。”
黑焰出手,诅咒的虫子猛然四散,想要逃离此处。但以能量为燃料的黑焰怎会放过这些阴暗的诅咒呢?花凛眼前突然轰的一声,在黑焰消失的时候,房间内反而变得光亮了一些。
“咦?啊?”花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但床上母亲的轻微呻吟让她回过了神。
“妈妈!妈妈!”花凛握住了母亲的手,欣喜地发现母亲开始清醒,缓缓地睁开眼。
使用完治疗魔术的月樱收回手,说道:“好了。”
花凛立刻哭的鼻涕横流,她跪坐在地上,身体瘫软而无力,“谢谢……苍龙先生,谢谢你——”
“不用谢。”月樱亮出捏在手指尖的诅咒之虫,这只唯一幸存的虫子还在徒劳地挣扎,“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