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的天空如同淤积的呕吐物一般,明明没有太阳,但身处于肿瘤枝芽中的小纳垢灵依然感觉到皮肤在发烫。
不过,这并不妨碍它们的笑容当中显露出一口腐臭的烂牙。
纳垢的花园没有季节,生长在其中的所有树木花草每时每刻都郁郁苍苍,能自主活动的触手滴着黏稠的脓液,偶尔会把在身上跳来跳去的小纳垢灵卷起,丢进早已张开的大口中。纳垢灵并不在意自己的朋友被当成肥料,也不在乎自己在下一刻会不会遭遇同样的命运,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在枝丫末端再次结出来。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并不清晰,每一个居住在此的生灵只需要欢笑就好,只需要起舞就好,只需要称颂伟大的纳垢慈父就好。就此,亘古不变。
直到一场大火席卷而来。
纳垢恶魔发出了尖叫,纳垢的赐福无法避免火焰灼烧的痛苦,那是纯粹的毁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慈悲。
一只腐蝇因翅膀被烧毁,晃悠着落入了火焰当中,不多时就变成了焦炭,长满脓包的纳垢蟾蜍因行动缓慢,根本逃不过火线蔓延的速度,在沉默中被火焰吞噬。几乎已经脱离人形的纳垢携疫者面带希望,张开双手迎接火焰的净化。
美丽的纳垢生灵或逃或留,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被烧死、永远脱离轮回的命运。对他们来说,这是解脱,对它们来说,这是诅咒。
月樱掏出能量水平补充了下能量,上次烧起这么大范围的火灾还是自爆的时候,当然烈度和强度都没有办法和月樱自爆的时候相比,但要摧毁这座花园还是已经足够了。
混沌魔域是邪神力量的具现化,同时其本身也相当于邪神的一部分,驻留在此的混沌恶魔既依靠邪神的力量存活,也是邪神的旗子。想要削弱混沌恶魔的力量,破坏魔域本身是最有效的行为——只要你拥有这份力量。
月樱回头,发现欧西约坦正蹲在一具被烧死的纳垢恶魔尸体旁忙活,这头蜥蜴人正在拆解恶魔的身体,收集其中还能用的部分,以充实自己的毒药库存。欧西约坦正面对敌的能力不够,毒药用一份少一份,现在有机会补货,自然要好好利用。
月樱对此并无意见,他才懒得去碰这些恶心的纳垢恶魔,再说他也不具备解体的技术,拿到毒药又有什么用?
火光当中,生命和死亡在交织中跳舞,月樱已经发现了压制自身火焰的力量位置,但直接冲过去不太好,他想先打个招呼。
欧西约坦邹了过来,拿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瓶子。
“给你。”一黄一绿,里面的液体已接近固体,要用力摇晃才能有一点变形。
“毒药?我不需要。”
“我没有其他可回报你的玩意,绿色的可以涂在武器上,黄色的有腐蚀性,最好用在一次性的东西上。”欧西约坦强行把毒药瓶塞进月樱怀里,“我明白以你的力量无需毒药这种下三滥的道具,但有些时候,毒药有毒药的用处。”
“……好。”接受别人的好意有时候是一种安慰他人的方式,月樱安然收下,塞进背包里。
“你现在像是在消毒的防疫员。”朔月说道。
“不是像,就是。”月樱回答:“纳垢本来就是疫病之神嘛。”
“我讨厌生病。”
“你现在又不会生病。”
“谁说不会,我之前不就吃坏了肚子?”
月樱无言地盯着朔月,手上加大了赤焰的投放力度。
一团内脏和皮肉的混合物突然从天而降,在月樱前方五米处砸了一个坑,肉汁四溅,恶臭喷射,不光是月樱,就连物理碰不到的朔月都嫌恶地躲开了。
“它们终于想反击了。”欧西约坦说。
“现在才来?有点晚啊。”
“应该是发现无法压制你的火焰,说实话,我现在也很热。”作为冷血生物,欧西约坦其实并不害怕高温,但月樱的火焰有些超出了。
“哦,抱歉,我没法控制温度。”
“只要能杀死混沌恶魔,即使烧死我也没关系。”
更多的血肉炸弹飞来了,但准度并不高,有些砸进了火焰中,扑灭了火场,有些更是直接飞过了两人的头顶,不知道哪去了。
看炸弹飞来的方向,和一直在压制月樱火焰的力量方向一致,既然对方已经在邀请自己,那再不前进就有失礼数。
月樱拔出飞龙,让赤焰带头烧开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与欧西约坦一起前进。
路上全是被烧焦的尸体,他们朝着天空伸出手,像是想要祈求原谅,但到底是谁的原谅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月樱的。
欧西约坦在中途就隐身藏起自己,它知道在自己在正面作战中帮不上忙,不如藏起来伺机偷袭。
火焰的威势开始减弱,越靠近敌方核心,纳垢的力量自然就越强,枝条断口流出的脓血能扑灭火焰,如雾的臭气压制了火的燃烧,逃至此处的纳垢恶魔两眼流脓,吐着内脏,以自身阻挡着火的侵袭。
又一块血肉炸弹砸了过来,月樱侧身躲过,对着前方砍出一剑。
在那里,有一头坐在大轿子上的纳垢大恶魔,它的头部长着和树枝一样坚硬扭曲的犄角,的腹部咧开了一张大嘴,浑身上下在青、紫、绿、黄等人体病变的颜色中达成了生命的和谐,它的两张嘴开怀大笑,欢迎着月樱的到来。
那是库嘎斯·瘟父,纳垢的宠儿,致力于培育各种新型瘟疫的大不净者,从它身上流下的每一滴不明液体都是能导致人间掀起一场大瘟疫的原液,是最强悍的纳垢恶魔。
至于它面前正在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绿色大埚,想必就是纳垢花园的核心,月樱此行的目标之一纳垢坩埚了。
库嘎斯扯下胸前的脓包,再度朝月樱丢来。脓包的速度很快,月樱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勉强躲开。
大不净者开心地鼓掌,它很中意月樱刚才闪避的动作,展现出了十分漂亮的生命活力。
一团不知有多少病菌和腐蚀气体的恶臭自库嘎斯的口中喷出,沿途被沾染到的纳垢造物都因此而开始溃烂,原本就已腐烂的地面更是开始融化,变得粘稠不堪。
“你要是进去那团臭气我跟你急!”朔月叫道。
“不用你说。”月樱冷静地举起飞龙,对着库嘎斯吐出来的瘟疫连续斩出数道恢弘的剑气。正常来说剑无法劈开气体,但月樱这几剑做到了,瘟疫气体被撕开,让库嘎斯惊讶的表情显露无遗。
月樱趁此机会掠入瘟疫的空洞,一剑砍下库嘎斯的脑袋,再一脚踢翻纳垢的坩埚,在一片鬼哭狼嚎当中,珍贵的纳垢瘟疫原液淌了一地,如洪水吞没良田。
见周遭没什么变化,月樱便提起飞龙,把坩埚砸了个稀巴烂。
倒地的无头库嘎斯刚想挣扎,就被月樱乱剑砍成了几大块,眼看应该没法再生了。
“解决了。”月樱长舒一声,擦擦没有出汗的额头。
“……这就完了?”朔月问。
“不然呢?”月樱收起飞龙,理所当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