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声音在脑子里大吵大闹。
我这是死了?这么简单就……又死了一次吗?
但是,感受不到痛苦和悲伤。
手镯?
……
朔月?
……
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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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你别睡了,给我醒来!”马尔科出手就是给月樱的脸来了几下耳光,把月樱即将离体的灵魂给按了回去。
月樱惊恐地苏醒,汗水随着恐惧而从皮肤渗出,他用力呼吸,似乎是想要把数年遗漏的空气都吸入体内。
月樱听到了体内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以及空气撑开肺部的声音,酥酥麻麻,让月樱发出了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舒爽的呻吟。
“苍龙先生,您没事吧?”月樱只听见花凛的声音,但没看到她本人。
“……”月樱张开嘴,但却只能发出一连串高昂且意义不明的声音,吓了花凛一跳。
“他没事,起码现在没事。”马尔科拿着个探测仪在月樱身上来回扫,上面的数值似乎不怎么好。
月樱想起来,而在他想用力气的时候,直接把躺着的床按出了一个手印。
“你别乱动,都说你身体不咋好了。”马尔科的眼睛变红了,“虽然这是公家的,但报销也很贵!”他话音刚落,月樱的床便塌了一半。
“我草那杯子是我的!”
一顿噼里啪啦后,花凛被赶出了治疗室,以免不受控制的月樱伤害到花凛这个小女孩。
而在门外,欧西约坦已经等着很久了。
花凛连忙用终端机调出翻译功能,和这位蜥蜴人打了个招呼。
“星影他,现在如何?”
“嗯……还好。”治疗室的房门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撞了一下,花凛僵硬地笑笑,“马尔科先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先走吧,别打扰马尔科先生。”
欧西约坦识趣地跟着花凛离开。
花凛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欧西约坦,她很好奇这位蜥蜴人在想什么,但少女压根看不出来,蜥蜴人的动作并无什么特别,只有脚爪刮拉地板的时候会发出些许尖锐的声音。
蜥蜴人在一扇落地窗前停下脚步,在这座空间站之外,能看到正在缓慢旋转的、满身疮痍的行星。
“这就是……俄里斯。”欧西约坦的爪子贴在窗上,它感觉到了比自己的鳞片还要深沉的冰冷,那是宇宙的温度。
“嗯,你的家。”
蜥蜴人稍稍偏头,以让自己的侧脸对着花凛,它问道:“俄里斯之后会变得如何?”
花凛眨眨眼睛,她准备了下措辞,回答道:“会变得越来越好?”
“比如?”
“马尔科先生说,俄里斯会摆脱亚空间的影响,最终成为没有混沌,也没有魔风的世界。”花凛回答:“那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我无法想象没有混沌,也没有魔风的世界。”欧西约坦说道:“我等生来就是为了对抗混沌。”
蜥蜴人实质上是名为古圣的种族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此事蜥蜴人并未避讳,而且由始至终都在忠实地执行着古圣的初始任务,那就是对抗混沌。只是蜥蜴人的造物主早已消失,它们不过是在空转,等待着永远无法回归的主人罢了。
花凛已经在马尔科的指点下查阅过了蜥蜴人的相关概览资料,所以对欧西约坦的话有一点理解。
对此,花凛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两个不同的种族能够相互沟通已经不易,但要能互相理解,那就太难了,起码不是花凛这个水准的少女能够办到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去做你能够做到的事吧!”
“我能做到的事——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欧西约坦用爪子挠了挠下巴,“只有战斗。”
“那就战斗!”
“战斗……没错,我等的敌人不止混沌,鼠人、暗精……我会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花凛的笑容僵住了,她的本意是让欧西约坦保护自己的种族,而不是屠戮其他种族——她想得太过天真了。
“雨凛,你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我想回到帕花科斯,我等的圣地。”
“额……我去问问马尔科先生!”花凛逃跑了。
……
好不容易,月樱才勉强能够说出话来,但代价就是治疗室已经一团糟,报损起码到60%的程度了。
马尔科摊在一旁还算完好的躺椅上,一脸的愤怒。
“……抱歉。”月樱说话还有些含糊,但起码不是刚才那种不成体系的吼叫了。
马尔科掏出一根燃料棒狠狠地咬了几下,眼睛都变黑了。
“我、现在——”
“正如你感觉到的,你全身被血肉化,恭喜你降格了。”
“降格……”
“从元素生物变回了血肉生物,不是降格是什么?”马尔科说道:“我知道你之前也被血肉化过,不过现在和之前不一样,明白?你暂时没办法变回去了。”
“我……不懂。”
马尔科两三口啃完了燃料棒,嘴角剩了一些残渣,“之前的血肉化是诅咒,而现在导致你血肉化的力量是赐福,两者的概念截然不同——诅咒可以压制,但赐福没办法改变,最多最多也就是和癌细胞差不多,但又没到癌细胞那种程度。”
“邪神?”
“对,就是那四个邪神搞的鬼,它们是因凡人的思绪而生,但其中并不只有负面的思绪,你以为那些混沌勇士为什么会把邪神的力量称之为混沌赐福?这可不是什么误解,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你,正面承受了四位邪神最大程度的赐福,但没有变成混沌卵,而是完整吃下了这份力量,懂了?你现在是真正的邪神神选,永世冠军了。”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我说过好几次了不用你多管闲事,看,倒霉了吧。”马尔科一番激昂的批判后,终于有些气消了,“这事都只能怪你自己,好好受着吧。”
“我知道。”无法控制的身体,是因为血肉化之后,出力原理和发力方式都完全不同了,全身的疼痛,也是因为自身还不适应血肉和器官之间的摩擦。
月樱不禁开始流泪。
“你咋哭了?”
“……我不知道,就……很想哭。”
“要是报损报不下来,你再哭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