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吗?”
北崎弘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像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而眼前的少年则看起来满脸的不悦,牙关咬紧,嘴里发出像是辱骂的声音,
“这次只不过是预先的演习而已······想要一次性就从追忆者的手里把人抓回来,难度你也很清楚吧?”
无异于嘲笑的话语,侮辱的动作,北岐弘一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挑逗一只虫子,
“反正,你的梦想又要延期了呢~”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剩下的,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
“被抓的那些,我已经用树藤系统带回来了,如果你准备好了,就随时去吧,我的树藤们随时为你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他的脸黑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有要做的事,
回到曾经‘家’的旁边,他只是远远一瞥,手不自觉的伸向口袋,摸出一条挂坠和一把钥匙,他带着一丝侥幸,想要用钥匙打开门,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别试了,在你父亲卖掉这处房产以后,门锁早就换了。”
依旧是他的声音,少年的手颤抖着,攥紧了拳头,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烦吗······”
声音显得有些恼怒,似乎可以听出那种牙齿摩擦的声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似乎很快就会爆发,
“对不起~”
弘一的话语轻飘飘的,似乎一点也没有把眼前这位少年心中的痛苦看作什么值得关心的事物,
“不过,这样每天都来的话,这家的主人也会很困扰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用一种低沉到可怕的声音低吼着,拳头攥紧着,像是想把自己捏碎,
“这样的行为只会降低你的融合率,无意义的愤怒对于你这种融合度的人而言可带来不了实质性的好处~”
融合率,又是融合率……
都是因为这个东西,他才无法拯救……
“都说了!闭嘴!”
他就像是个撒泼的小孩,正用一种无能的怒火试图烧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弘一,
“我劝你还是快点准备下一步吧,如果对方的实力被彻底激活,那不需要追忆者就足够应付你了,而且,这样在人家房子的墙壁上留下这么深的抓痕,很不礼貌的哦~”
他不想再说话了,那深蓝色的长爪在木质的墙壁上留下了足以让人做噩梦的痕迹,他手上那深蓝色的血管正跳动着,突然,那足足三十厘米长的利爪瞬间消失,皮肤上散发出点点黑色的雾气,他面容憔悴,露出不甘的表情,
“又是这样······融合率啊······”
他握住那开始渗血的左臂,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啊?为什么我会突然被带到这里?那些家伙是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吗?你又是什么?”
质疑的声音中带着咆哮的惊恐,看着地上那战斗的痕迹还有眼前少年身上那还未收回的金色丝线,月影的声带还有些颤抖,小腿有些发软,差点没站稳,眼睛虽然极力避开那几处凹陷,但却终究还是逃不开,
“你想知道的一切,很快我们就会告诉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追忆者岩谷乃风,现役斯戈尔保卫科指导,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老师。”
月影刚想继续发问,便被乃风的那种压迫感吓得咽了回去,本就显得让人感觉不太好交流的他,竟然还有那种恐怖的实力,这更让月影感觉有些害怕,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还是不要惹这种家伙的好······”
月影在心里暗自说道,把自己的身体稳一稳,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敢小声询问,
“所以说······到底?”
“一个半月前的那次事故,也许你还没有忘记。”
冷峻的声音像是没有情感,眼前的少年用墨绿色的双眼打量着月影,看上去就像是在挑选一条用作午饭的鱼,
“诶······岩谷老师,不要这样······”
水默似乎不希望乃风继续说下去,看起来是担心月影因为那件事情留下的伤疤会流出新血,但乃风没有一点要住嘴的意思,反而是在月影那看怪物似的目光下自顾自的说,
“你真的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事故?”
声音明明语气并不强烈,反而还带着冰冷到极致的绝情,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那一天的事情,真的只有你脑内的那些吗?”
声音并不响,但却在月影的脑中反复,余音逐渐变成耳鸣,引得头脑发昏,
“还请不要再说了······这样掀别人的伤疤······很过分啊······”
看着眼前呼吸急促面带恐慌的月影,水默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希望乃风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会的······只是,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而已啊······哪有什么内幕啊······我,我只是个幸运儿而已······这种事情······”
他颤抖着,语气带着不确信,但却逃避着,想尽一切办法逃避着对方所说的真相,逃避着那个真实的自己。
“那么为什么学生会的人会写信给你,为什么他们要大费周章的甚至排出干部级的人来抢夺你,一个销声匿迹近二十年的组织,真的会因为一个幸运儿做出这种事情?”
寂静,寂静的可怕。
月影感觉到脑内的什么东西像是被唤醒了似的,耳旁的声音也全部被震耳欲聋的嗡嗡声阻断,乃风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默似乎很着急,想要上前搀扶,但却被乃风拦了下来,
“现在的他很不稳定,如果过去,可能会送命。”
水默挣开了他的手,上去扶住他,但那脸上绷紧的蓝色血管和那狰狞的表情的确让她有些·害怕,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沙哑而虚弱,月影的头很疼,眼睛里布满了蓝色的血丝,牙齿像是要被咬碎了,
“你当时所经历的,并非是海难,而是恐怖组织「学生会」针对适龄学生的一次绑架,目的是寻找一位拥有能力驾驭海魔核心「深蓝」的家伙,虽然很残酷,但,现在的你,就是那个不幸的幸运儿,同时,你的那些同学大概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用于进行融合实验改造,一种是被陷入狂暴的你杀死。”
他的手在颤抖,好不容易恢复了听力和思考的能力,听到的却是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
乃风不紧不慢,像是一位在享受垂钓时光的渔人,
“你现在不但手沾鲜血,而且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
他几乎跪倒,嘴里呢喃似的说着,
不可能,不可能······
在水默的帮助下,他勉强站起,他颤抖地说着,
“别骗人了·····我,我杀死了他们,我,不是人类?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突然提升,似乎带着他心中积蓄的痛苦与怒火,
“谁会相信啊”
语气到最后,还是越发小了下去,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那我很想听听看,你对这件事的解释,或者说,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在你出生前四年就没有过大型活动恐怖组织,会特意来派人抓你呢?”
乃风墨绿色的眼中满是冷漠,他转过身去,轻轻的说,
“也许这几天,他们还会来袭击,至少最近现在这里呆着吧······”
月影瘫坐在地,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感觉脑中多出了很多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长了一颗看不见的肿瘤,侵蚀着他的心灵,他挣扎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乃风,
“等等······我,我还有事······想问······”
“哦?”
乃风回头一瞥,轻轻哼了一声,随后说,
“跟上来吧,和我一起走会安全点。”
“岩谷老师······我很想知道,我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刚才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整个大脑都······”
“你被植入了名为「深蓝」的海魔核心,变成了被称为「融合者」的非人生物,而海魔核心,你也可以大概理解为古神的遗骸,而现在,你的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了,同时,你的一部分能力在刚才记忆恢复的瞬间被成功激活了,这是你在那次海难后第一次展现出融合者的身份。”
月影被带回了方才的天台,两人靠在栏杆边上,感受着从远方吹来的风儿,月影几乎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连身体的感觉都变得如此迟钝起来,
“那么······老师您刚才用的能力,也是来源于那个东西?”
“不,我与你们不同。”
他的手心再次伸出了那种丝线,它们就像是有着生命,舞动着,而后消失在风中,
“我的身份,要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也许可以称我为「追忆者」······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四位被神明创造,用于维系世界的不死生命体,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充当意识保留媒介的记忆结晶,从一开始就被神明安插了维系的使命,直到两百年前与神明联络的丢失以及一位追忆者的消失,换句话说,对于我而言,在这里的身份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但你的存在,的确相当棘手。”
“信息量好大······”
月影在心里暗暗说着,手却还是握紧着,似乎依旧在意着自己的身份,复杂的感觉让他的知觉一时间有些丧失,他不断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掌,但却找不回自己的感觉,
“我们会安排你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学生会的追杀大概还不会结束,只要那个干部还活着,大概率还会继续对你的计划,为了你自己,同时也为了不伤及无辜,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哪怕最后选择离开。”
乃风走到天台的门旁边,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水默,他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你的入住手续已经办理完毕了,保卫部很安全,我就在你房间左边的第一个房间里,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
他转身离去,不再看向月影,
“他的核心已经开始苏醒了,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把握住时机的话,才有获胜的希望哦~”
一处阴暗的工厂内,弘一正对铁爪说着,
“我会出手,只是还需要一周······”
“花一周时间强行提升融合度的话只会让你更容易死,不过也许你可以凭借自己的欲望做到呢~”
蓝色的物质流淌着,但精神与核心的融合度依旧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他很不甘心,看向手中的挂坠,回想起那个曾经。
那个他也曾拥有的,带着奶油气息的曾经。
原有着幸福生活的他浑浑噩噩,父亲软硬兼施,最终才把他拉回正道,正常的生活终于要来到了,作为父亲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终于有了实现梦想报答父亲的机会······
但很快,一切就都在灾难中结束了,学院方所提供的工程发生了事故,在以父亲名义建设的化工厂内不知为何发生了爆炸,大量的有毒物质在几乎瞬间灌入了父亲的全身,哪怕是在顺间被救了出来,也根本难逃一死,时间流逝,生命流逝,金钱也是。
到最后奇迹也没有发生,父亲离去,只身一人的他根本无法偿还医治父亲的手术费,甚至连一点简单的午餐都无法得到,他失去学生资格,只能作为游民在这里苟且偷生,名为铁爪的核心却带他走向了自己的道路,学生会为他提供了核心,也提供了真相,
父亲的死,是为了掩盖一次海魔核心的融合实验,他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连名字都不会留下的人,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死,
他立下誓言,要拯救父亲,拯救自己,
但自己,又为什么这样无力呢······
明明已经这样了,但却依旧达不到更高的融合度······
弱小滋生欲望,欲望拯救弱小。
这样几乎像是交易的形式却让他再也没能得到更强的力量。
是自己的欲望,还不够强大吗?
利爪乍现,他打破眼前的镜子,在碎片里看到的,却是北崎弘一。
“又在做这种意味不明的事情了啊,果然是小孩子气呢~”
“······”
利爪摩擦着,宣誓不安。
“这一次,他特意嘱咐过了,要你亲自迎战哦,时间是一周后,这次可以为你提供的人员调度,只有十人了哦~”
利爪碰撞着,宣誓愤怒。
“······”
“诶,生气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语气里带着挑衅,声音却是那样的轻柔缓和,和他脸上那看起来温柔温柔到有些诡异的笑容,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这一次······我会证明的!”
他的声音很干脆,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里展露出近乎决绝的一抹黑色,竟惹得北崎一阵狂笑,
“真是有意思,那么,就和说好的一样,在一周后等你哦~”
弘一脸上那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似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新的情报已经知晓了呢!下一次的袭击在一周后,而且这一次,那个代号为铁爪的干部将会亲自出战,彼日的话,应该会去吧!”
午夜时分,依旧坚守便利店的彼日与今曦正忙着清扫上一波客人留下的快餐盒,却是趁着这种时候交流起了情报,
“嗯,如果说可以的话,我还想更接近那个少年······大概是叫月影吧,他倒是让我觉得很有趣······”
他拿着拖把,拖着便利店白的透光的地板,今曦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那个孩子,好像已经有反应了哦,如果靠的太近的话,果然还是会有些危险的呢!”
今曦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并不在意的彼日,
“啊······无所谓,反正如果是同样愿意为学院而战的人,我会尽我所能帮的······”
他放下拖把,伸了伸懒腰,
“还是这样的话啊,彼日的话,果然还是深爱着斯戈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