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欲铁爪篇第五幕
“真是的······那个什么深蓝又出问题了······”
“啊啊啊这次这种情况已经基本上没有掩盖的可能了,这才一周就已经两次袭击了······再这样下去,只能从东部那边借点人了······”
路过办公室,里面传出的吼声让松田有些恐慌,当然,更加可怕的无疑是学生会无休止的袭击以及深蓝那难以判断的情况,这一次的铁爪事件,让保卫科上上下下焦头烂额,同时负责科技部和保卫科两方的佐佐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要知道,这一次深蓝暴走的原因也仍在查询中,干部铁爪狂野的攻击也一下子就让城市陷入了恐慌,安保部门也在民众的强烈要求下增强了警力排布,当然,他们也很清楚,没有保卫科的人帮忙,光是一般的学生会成员都够他们打上一会儿了。
“将来······会怎么样呢······”
今天的夜晚格外的寂静,不知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场大雨还是因为铁爪事件的缘故,街上几乎没有人,似乎连便利店的灯都显得昏暗了几分,
“啊,那个是立花前辈······他最近也很不好过吧······”
远处的小店里,一个看起来很沧桑的青年正看着柜台里的烟,他刚想要拿,却又放了下来,往自己兜里翻一翻却也没能拿出东西来,他叹一口气,走出店门,孤寂地站在亮黄色的路灯下,像是在用冷风代替烟草使自己冷静,眼睛无神地四处张望着,似乎想要在这夜晚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对于松田而言,立花前辈是一个很孤僻也很可怜的人,明明只是一个有些战斗天赋的普通人,却偏偏摊上一大堆麻烦事,父母死前留下的大笔债务几乎成了他的囚笼,保卫科虽然为他打开了这牢笼,却为他绑上了一条更加坚实的锁链,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把自己卖给了保卫科,即便是本应丰厚的薪资,到了他那里也像是无底洞,更不用说还要被上层抽取一半,作为曾经还债的利息,也许,在他的世界里,唯一算得上有颜色的,就是那飘渺的烟雾,还有那静静躺倒在白色之中的那一朵鲜花吧。
那位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而变为植物人的妹妹,也许就是他唯一的色彩了。
而如今,苏醒在即的她,却面临着手术费不足这种事情,让人看着那个风中残烛般的他倍感凄凉。
“那次事件啊······”
松田同样对那次极端的负性事件记忆犹新,那个毁了他一生的海魔核心开采事故,现在哪怕是回忆起来,他都会感到恶心,耳旁似乎又在响起当时的那种嘶哑的吼叫,还有那丧心病狂的融合者暴徒······
在他的眼里,那些混蛋没有生存的意义,没有生存的价值,他们只是在夺走,夺走美好,夺走生命。
他本来只想随处走走,但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咖啡厅,两天前刚刚收到袭击的咖啡厅在今天竟然完好无损的像是新店,即便门可罗雀,他也还是想进去坐坐,哪怕只是听一会儿音乐。
他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往日热闹的店里也只剩下了老板一人正收拾着器具。
老板很慈祥,虽然看起来很显老,但行为上却年轻极了,可以说工作热情强过了来打工的年轻人们,他擦着杯子,脸上的皱纹应和着铃声溶解,转而变回热情的笑。
“啊,欢迎,今天竟然还有客人回来还真是没想到啊,您先请坐吧!”
他迎上前来,嘴角初似乎还留有一点当时的擦伤,但联想到那种情形,松田也不得不感叹老板的幸运,
“嗯······谢谢······”
他小声回复,老板也拿起菜单走到他面前,
“你很像一个人,从说话的语气和性格上都很像啊。”
老板看着松田的脸,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说着,
“请原谅我的自说自话,只是有些感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您喝杯咖啡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
松田虽然感到奇怪,但也觉得老板并无恶意,履历丰富的老者们总是在记忆里藏着数不胜数的香醇,他并不抗拒这种扑面而来的时代的香气,甚至可以说有些上瘾,
“您很像我的······儿子,他和您一样,喜欢古典音乐和咖啡,当然了,也喜欢在午夜时分散步~”
老人倒了两杯咖啡,拉了两个最舒适的靠垫椅过来,他笑着说,随即抿了一口咖啡,松田似乎也进入了听故事的状态,连坐姿也显得相当端正,
“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啊,虽然拿小孩子没辙,但总是会给邻居的孩子送些自己烤的饼干,然后看着他们吃完,露出傻傻的笑,每周都去孤儿院帮忙照顾孩子,被坏孩子欺负了也只是笑着回应,善良的有些傻了呢。”
他的眼神里满是那种父亲的爱,暖色的光照在他那明亮的棕色瞳孔上,看起来竟有些闪耀,“不过啊,也许是命里注定吧,我们家乡所在的国家,发生了一次战争······”
老人的眼里跳动着阴霾,似乎下一秒就会对他怒目而视,或是开始哭泣,但他只是喝了一口咖啡,用平静的有些可怕的语气说,
“很可怕,人们失去家,失去梦,而我也不例外,您可以猜猜我失去了什么。”
松田思考着,虽说心里有了那个答案,但看着眼前的老者,他却迟迟不愿说出口,
“早都过去了,您大可以放心的说,这种事情,早就被时间磨平了。”
“是儿子······吗?”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失去的,应该称之为心更恰当······”
“诶······”
松田有些疑惑,刚触碰到咖啡杯的手立刻缩回,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更加好奇了,但店长依旧带着平静的表情,淡然到甚至有些漠视地说着,
“战争带走了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去了前线,但······但他却回来了······”
语气在念到回来时变得很诡异,似乎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回来一样,
“他像是丢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虽然战火之后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终究还是有那一天啊······”
“那一天?”
“战争后遗症······大概是叫这个名字呢,他似乎对孩童更加恐惧了,平时做的那些事也都全部让我代劳,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不愿意再见到任何儿童了,一见到就会崩溃到极点,说着‘不要吃掉我’‘吐出来’这些话······”
松田的脸上变得有些难看了,虽然老人似乎并没有刻意的要体现出往事的恐怖,但他还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奇怪的想呕吐,
“不久之后,我有急事必须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为何,他偏偏不愿意和我一起,当时的我也并没有怎么乱想,一个老大的小伙子,不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为什么偏偏忘了呢······记忆真是神奇的东西啊······”
“他曾经做过义工的孤儿院送来一张明信片和照片,他似乎很恐惧,之后就胡乱地烧掉了照片和所有信封里的东西,最后······我觉得您不会想听到那种描述的······”
老人叹了一口气,手上略微比划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怀念,也不知其究竟在想着什么,
“真是对不起啊,晚上给您说这种故事······不过,虽然他似乎不在了,但他填补了我的心,别的事情,似乎也更容易看开了啊······如今的每一杯咖啡里,都像是把我和他的真心融入了进去,也请您尝尝吧······”
“啊!好的······”
松田端起已经有些凉掉了的咖啡,喝了一小口,就感觉自己幸福极了,
“人类果然是脆弱的······但只要能够鼓起勇气战斗的话就一定······”
他心中想着,看着咖啡上的心型拉花混作一团,
“哟,松田,你果然在啊,上头有新消息咯~”
佐佐木冷不丁地出现,甚至吓了松田一跳,
“老师······果然是有关于特殊队伍的事情吗?”
他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在给自己下决心,
“别这么紧张,过两天,你就要经历自己的第一次融合者抓捕行动了。”
“啊,也的确到时候了呢,我的第一次试炼······”
“到底算不算得上试炼,还是得靠你自己,对了,这次东部那边来了两个人,到时候会和你跟立花一起,那两位似乎很年轻的样子,你可不要被欺负了啊。”
简单的和店长告了别,两人走在深夜的路上,走过几盏路灯,却没有人说话,寂静的就像是死亡的前奏一样,
“对于深蓝的事,松田君怎么想?”
“诶······我吗?”
松田还是有些不敢和他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心中沉积已久的事物,总会有涌出的时候,
“那些融合者······果然是不可控的危险对象吧······十多年前如此,到现在依旧······他们哪怕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大概也都在做着伤害人类的事吧······”
“你会这么说,我也不意外,倒是很符合我对你的认识啊,松田。”
佐佐木这样说着,呼出一口气,
“差异总是存在的,如果异物无法融入身体,将其消灭或者赶出也的确很正常,我们也许就是怀抱着这种为人类这个身体清除异物而存在的免疫系统吧······”
松田停了下来,看了看那显得略有些昏暗的灯光,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志向的坚定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举动,
“果然,我还是要为了人类战斗,为了更多人幸福的未来战斗,为了人们生存的意义而战斗!”
他的眼睛在那一刻似乎闪烁着光,来自欲望的光,来自那份保护的欲望,
“很像你这种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会说出来的话啊,不过,太热血了,有时候容易烫到本不应该受伤的人哦。”
佐佐木颇有些幽默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摆了摆手,
“今天晚上还要准备明天那两位的交接手续,就不送你回宿舍了,再见~”
他消失在了道路的末尾,消失在了那街角的一抹黄色灯光下,
“老师再见······”
松田隼人,这个名字,本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但,曾经有人,将它送给了自己。
松田握紧着自己的手,抬头看向天空,
“唔啊······是雨啊······”
一滴雨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眼睛,
“得赶紧回去才行呢······”
但偏偏此时,却从小巷的深处传来了阵阵笛声,悠扬而凄美,似乎是在怀念故人,松田有些动容,这毕竟也是有名的都市传说了,即便时常熬夜的他经常听见这首曲子,但每一次都能从曲子中听出些什么,
“今天的曲调,名叫狩猎序曲哦~”
黑色的身影放下手中长笛,悠然地说,
“你感兴趣的人,会给我带来什么呢,我很想知道呢~”
保卫科宿舍楼内,水默正不安地在走廊徘徊着,月影今天才恢复正常的情况,却一睡不醒,口中还总是参杂着听不清楚的梦话,让人担心的心头一紧,
“月影君······”
她手上拿着什么,牙齿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了,眼泪也是欲出又止,
“他的情况好一点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他。”
乃风脸上依旧是冷峻的表情,轻轻从房中走出,看了看仍旧没有睡觉的水默说道,
“你上个月就已经熬了很多次夜了,休息太少的话会没精神的,好好休息,我还不希望在新的学生好之前就看到你倒下去。”
水默的样子看上去的确很不好,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憔悴,但还是稍微挤出一些微笑回应道,
“啊······好的,但是······”
她想要说什么,但也担心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问题卡在嘴边,就像是一句诅咒,
“我暂时不会对他动手的,除非他的确有反人类倾向,我还不至于无情到这种程度。”
水默还是有些犹豫,但考虑再三,还是叹着气准备回到房间,但在离开之前,她递给了乃风那个东西,
“一把自己做的匕首?挺有意思的······虽然看着有点钝就是了,需要我转交给他是吗?”
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对月影的情况非常担心,双手不安地抓着睡裙的裙边,轻轻咬着嘴唇,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
“拜托了······”
乃风默默把匕首收进了衬衣口袋里,随后看着水默离开的背影,嘴里小声呢喃道,
“但愿你的这位朋友真的如你所言,那样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