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旁观者

作者:CodenameIB 更新时间:2023/3/25 7:16:45 字数:2655

“有讨厌的气息呢,是该被葬送的东西呢…”

君王靠在玉座,觉得不大舒适便换了个姿势。枕着一边的扶手,蜷缩起那双极具视觉压迫的长腿,那异色的眼瞳没有映出她歪着的脑袋所朝向的厅堂。穿着冰蓝的礼服,住在冰雕砌的宫殿,身下是冰对其皇者的崇敬,可那只红色的左眼里有的却是火与钢。

侍从们自然看不出王的细微表情,他们也不被允许去揣测。可纯粹的恶意从上位者口中吐露,那便是此界的时与空必将承担的因果——死亡。

【‘明明和老头儿是一个种族,却没有那样的勇敢的心呐。’】

那个女孩看着一只杂合子站在了脸上,却被那种蹩脚的威压给吓住了。尽管她已经有了魂域,但是失了神的片刻也足够对方展开一番幻境。

尸魔吗?是彻底解放了那山头的封印吧?这种低级的存在被除尽也不赖。用幻境拟造出更多的尸魔,有什么意义呢?不过百的数量,哪怕是用土偶充数,也谈不上什么威胁吧?

可那女孩被吓住了,被有意的压迫给逼的跪在地上,哪怕她刚刚迎着一只怪物的触手绞杀,一剑将那漩涡撩起,随后两剑起落之后便将它斩成四段。她瞳仁收缩,身体颤抖,看着的不是真真假假的幻境,而是我很熟悉的一种瑟缩。

更多时候,那种心绪被唤作——恐惧。

被勾起了兴趣,我将一丝精神扎进她空门大开的脑海,探寻这种难堪的情感要如何克服。

她的同伴为她挡住了那些攻击,一人有绝对的信任,一人有缓缓回升的坚决,她们将要逆转这僵局,为这出闹剧补一个完满的结局了罢?可我还是低估了她俩之间的情谊,当站在前面的那位掩护背后之人而露出破绽,被三条触手划伤了肩胛和腰腹。

有什么破碎了,酸意蔓延开来,悲伤和自责在恐惧的催化下成就了一剂药,少女很不幸,被下了这样的毒后精神不堪心上人的血淌在她心头软肉。

她疯了。

看着面前的惨剧,看着血色的呼喊,看着挥洒的泪滴。她的眼前一片迷茫,这并非那个杂合子给她布下的幻境,却真正地困住、囚住了稚嫩的灵魂。

我本以为这出烂戏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毕竟当事人已经迷失,再无改变、扭转现状的能力了。可当死亡搭上了另一位少女的肩膀,局外人不过搅乱了幻境一瞬,她居然能够醒转过来——去接受自己不作为导致的苦果。

她会暴起,冲着凶手报复!她却拖着自己向前一步,抱着没了意识的同伴,让冰封住了渐渐消逝的脉搏。她不该这么冷静的,但是现在,她应该带着重伤的同伴,逃走了吧?这才是明智的选择,既然她有对抗绝望时难得的睿智,崩盘却尚有生机的现在。

她在阖上那双琥珀色眼眸的同时,将怀中人放下。她要去讨回每一滴挥洒的血,去剖开每一根划伤她的触手?恐惧的立足点,是为了自保,可她燃烧灵魂,榨取血肉的举动那样自然,就好像,好像知道这样会丧命。

一再被现实打脸,我看漏了什么呢?一定是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

恐惧是何等深重,爱意是怎样真切?我没料到的,只有这二者?

【还有人类的不屈。可我当时没能想到这一层。】

当她将要被撕成两半,我看不懂她罔顾生死,以死换死的酷烈,但我大受震撼。对那一方世界下令,黑暗循着她不知道的规则多护住她数分钟,也束缚住要提前爆发的混乱。时,空和光,将那份剑意完满地施展。

我却更加不解,她为什么会开始祈祷呢?她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哀求,却让接近熄灭的灵魂更加炽热?那一剑也只是堪堪破坏了石距骸骨,但是这暴涨的精神境界,却足以支撑着她将大半的尸魔残肢碾成她一路踏在脚下的齑粉。

该停下了,走不动了吧?

狠狠地啃噬着地面,一厘又一厘地爬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瘫了的半边身体,另一边也废了,可她还是睁圆了被染红的眼睛。焦炭一样的身体,却放光华!?

我不忍,也不敢再看下去。怯懦的,见不得这样的光芒。

那样的光芒,只会让卑微的人在自己的影子里越陷越深。

为表敬意,我只是把那个断臂混血被万千冰刺搅碎的尸体,随着碎冰散碎在风里。

老头儿推开了宫殿的大门,他单膝跪下,仰头看着我。

可那样的眼神,和那女孩差不了多少的眼神,却像是睨着我。

他的来意我早有预料,在看到那位破局人时,我多少有了一些腹稿。可当那具冰棺和其内的紫发少女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分明在冰霜的界域内!我却有一瞬踌躇。

我没晕过去,没晕!

可当父母和那个被他们叫做“鬃狮”的男子——也就是救下了我的恩人,领着我看见黎衣的墓塚。爆炎逼退了二老,却推不开男人按在我肩膀的五指山。

’什么恩人啊!我该和她一起埋骨于此的。当我没有挺身,这是我对她的第一重背叛;当她血战在前,而我跪在影子里,这是第二重背叛;当我没能斩杀那个素白的女人,为她血祀的时候,这是第三重背叛;当我没能和她共赴黄泉,在三途川边结伴,这是第四重背叛。这一方墓塚,这一次背叛,是她在里头,我在外头。我记得她的每一寸发肤,她的嬉笑怒骂,却不知道她下葬的时候是怎样的遗憾,她是否安详?我不能将她从安息里惊扰,我却止不住得想再看看她的脸,想要陪在她身边。

有人牵我的手,握住我五指的力道,逐渐告诉着我另一只手主人的意思:

走,别在意,不是你的错…

还有安慰可以涌进我的耳畔,可当她昂着头颅跪下时,我有为她吟唱一曲安魂么?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尽是丑恶!

女人跟着丈夫走了,男人跟着朋友离开。懂我的,支持我的,还是那个他。

父亲来了,他的脚步声是我记得第二牢的。第一是母亲,因为我赖床的习惯…黎衣的脚步声我现在想想,居然失真了一分。这是背叛!这是,“呜,咳嗯!”

在那个人面前,我哭得很干脆,很畅快。以头抢地,伏地打滚,声嘶力竭只为宣泄那股愈发膨胀的懊悔。可一寸流光一寸寒,血阳不再,清辉夜凝。泪水非但没有将悲伤溶解,反而将它冻在心里。我表情怔怔,方知心死是何等解脱,而我的心被锢在那一个天明,有血有泪。

“没人可以对你说教了。爹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会记得她么?”

’废什么X话!我,我怎么会忘记?!’

“你要记住她一辈子,到死不能忘!能做到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那些即刻便想到的句子都太寡淡,太轻浮。

“老爹,我想好我的名字了。”

他没接我的话,他在等我,他的关怀总是淡淡的,但是很周到。

我的老父亲啊。原谅我必须籍此来将她铭刻进我的生命。

奥菲斯没能将妻子带离冥界,那样的遗憾亘古,深刻!

我此刻的悲怆啊,正如同被色雷斯狂女折磨的他,他毕生的痛,应该抵得上我忏悔的重量吧?她,会喜欢这个名字吗?

“冥扉,步入幽冥,扣开其门扉!”

“好名字。”

他走到我身旁,将被布匹包裹的一样物品推到我身侧。

那是一柄细剑,纤长的剑身和讲究的护手。

我伸出手指拂过绑绳。

我原以为自己的泪已经干了,可当两行热流渗进我闭不上的嘴,失了声的我良久才从这残留的精神意念里缓过神来,感受到满嘴的腥味。

她没留下更多的念头,我感受到的只有两个字,一个词。

血色的世界里啊,万物都在扭曲。最终在她的墓碑上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脸。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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