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车,也没有坐骑,真是一场苦旅...
将那份字条用土法烧制的小瓷瓶收好,挂在脖子上。
方才在路上迈出一步,伤感就如同颈部的凉意一样,渗进我的心房,淹没我眼前广阔的平原,连同远方只见腰线却不见面目的巍峨山岳也显得渺小。
突如其来的钝痛从头顶传来,从那清脆的声音就能判断是有人敲了我个脑瓜崩!
埋怨的小眼神显然不足以动摇身后男人指点我修行的决定,他可能是觉得教导的第一步从体罚开始着实是跌份儿,于是用右手把我的脑袋揉成了鸟窝!
他也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替我顺完毛后才开口道:
“想要有所为,就先从学会走路开始。你现在,只要面色不改能走出这里就算是成功了。”
‘原来我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吗?’
阳光正好,没有云朵沾边,这温暖的视线对万物都一视同仁。无论是斑驳的草地,还是因为剑气波及而凌乱的树林,还是穿过它们看见的广阔天地,都因为金色的光彩而神圣。可金色呀~
“其实草地可比泥地好呢,毕竟下过雨,我可不愿意泥巴弄脏鞋子,也不愿意我和你的幽会被雨水以外的东西给打搅呢?”
这里是她陪我淋雨的地方。
“你看,你看,你看呀!怎么,不敢看么?哈哈哈,你捂着眼睛但是漏两条缝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呀,小乖乖?喏,这件短款的热裤怎么样?”
分明是采个果子而已,她也要借机调笑我,而我就吃那一套呀…
“唔,再洗洗,还没洗干净哟?继续,继续!你问我怎么办呀?那就…”
“唔呼呼,这溪水可凉,你的小脸蛋儿怎么这么烫呀?嗯?”
出水芙蓉,那样美而不自知,那样温润的脸颊要我怎么忘记呢?
草木的气味伴随了我这两千多步,可自我八岁结识了那道光,这份植物的气息便打上了她的烙印。两千九百二十一天,我不管眼底的是幻影还是妄想,我只知道那些岁月从未随风而去,因为她就在那儿,在那儿,也在这儿。不是一方墓塚,而是在我的身旁。
她在笑。
踏出林子的时候我仰起头,眯着眼睛,这眼前风光无限。那些野花,那些山峦,那些云彩在朦胧里幻化出一张脸。
———恰是我苏醒那天她带着哭腔,带着泪痕,却明媚的样子。
我应该是坚强了很多吧?毕竟要是从前的我,连把回忆丢在身后都会脚步虚浮。
可风扬起我的鬓角,乍暖还寒时候,我踏在这条离乡的路上,连一个寒颤都没有。
我与她的回忆断在那片有花的山丘,向南是有她的那方树林,是我能拾起骄傲和勇气的的地方。可我要向北去,向着迷惘,带着怯懦和空洞,去找一颗强者的心。
去找一式或二式,能让我念头通达的杀招。
阳光太温暖了,我解开了领口的一枚扣子。
“不错的表情,想到了什么?”
“叔叔,不,师父。你说那个女人,是半皇?”
面前的高大背影随着我的靠近,愈发魁梧和伟岸。在那个埋葬了两个人的战场,他自出现到结束战斗,花了一刻钟。
那条手臂,他送给了我。我把它分成骨与肉。
刻上我对她的承诺,刻上我对她的怀念,颂魂树还赐我一段树枝用来保存这份血契。
那份肉,还夹着血,腥得很。
“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虽然迫于高位者的压力,和那些‘贡品’诞下子嗣,可是结果可不如祂们的预想。祂们的权与力在混血儿的身上十不存一,所以那些混血虽然被称作半皇,可不过就是稍微强上那么一线的人罢了。”
难言现在的心绪。
这山丘之上,这蓝天之下,这股初开的花香里。我想到的是云翳与迷雾,无边的影子覆盖了我眼前的一切。是我怕了那名头吗?是我…
又是一记不至于砸开头盖骨,但是能疼得你脑子嗡嗡响,银豆子在眼眶里不自觉的润湿你刚刚打在心底的腹稿。也不知是因为头顶太痛了,还是因为歉疚和后悔。
“想恁多?你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欠点教育,你爹还是对你软心肠。给你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属于是,我说的强了一线,是指人类里的英豪该有的水平。你才吃几年咸盐啊?真当天赋和适性就是一切啊?诶哟,这小天才怎么都一个样儿啊…”
还是觉得下手重了,但是依然不懂女孩子心。
刚理好的发型又给那只爪子揉成了鸟窝!虽然那爪子砍下了仇敌的手臂,但是这一码归一码!女孩子的颜值是能随便造作的?
“你已经是我鬃狮,闯南行北的这些年,见过的最厉害的年轻人啦!凯伊当年也是个汉子,把那个要被抓去当‘贡品’的妹子给掳走当了压村夫人。你在这年纪就能把魔术和剑罡给练到这种地步,有他俩的影子,但是你的天分确实是破格的。可你要记着,天分不等于强大,用汗用血拼出来的手腕还不是你能掰一掰的。”
我没接他的话,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他面前。
想着这是第两千九百步了。
“老子今年三十七,承祖上余荫学得一身武技。也是十六岁出门历练的,这一杆焱剑之下的有头有脸的异族也有百十。虽然天赋拉胯了点,只有炎的适性,但是亲和度还不错。小妮子,有胆气和老子先做过一场么?放心,就是考究一下凯伊的本事你学了几成。”
唉,还想着这大叔嘴巴比老爹活络多了,也是个不懂女孩子的。
“我自然是不惮的,不过我想先问个问题。”
“哦,问呗?”
“师父你走南闯北有找师娘吗?”
“嘿,你这小丫头看着和二十大姑娘差不多,这心思怎么也这样八卦?你今年才十六?”
“有?”
“那八九个妖精太折磨人,老子只敢讨一个脾气最好的。”
唔,果然女人缘很好么?
的确这憨狮子长得确实不赖,而且那杆大剑确实很有男人味儿。
等一下,大剑,这头白毛。
“鬃狮师父,您全名是?”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跳脱啊,先让叔看看手头功夫再说!”
“您就说您是不是姓卡斯兰娜?”
“你咋晓得的?”
呵呵,呵呵。
黎衣,我要走了,我会去找你的。
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