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在镜面折射,随后才将力道倾泄。
但是已经不足以贯穿那甲胄,甚至只能刮花它。
我曾为一个人构造了翅膀的雏形,自然有能力用同样的方式完善自己的技巧。不太通透的镀层,和其下的皮冻那样看着就弹韧的实质火焰不同,那深邃的内里将冷硬这二字用色彩和形貌诠释。
这冰甲可就不同于炎铠那样轻浮,那份重量和承受的冲击都会作用在身上,让你知道你受到的攻击是真货,而不是物理引擎的模拟。
不知挥出几十下长剑,荡开多少箭矢。
我看着那张端正,但是神色阴鸷的脸,心情与发酸的舌头和发堵的喉头相同。可算是是要动手了,我感觉毛都立起来了。
叔叔刻意落后我一步,可明显那十三个黑漆漆的精灵全在注意他。
周身的防护并没有破损,可其下的伤口还在淌血。
残留的光元素持续撕裂着伤口,牵动我的嘴角。
但是尽管负伤,我依然有着将这桀骜之徒战而胜之的把握。
我的魂域自然的扩张,在与对方碰撞时,那氤氲的白光随着我心念而动,让抵胸对撼的真实情况模糊成一团雾气,但是他看不见。
我却晓得。
想必是因为那幻境将截然相反的情形反馈给了他,所以他并没有逃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头断尾断套路不断,扮猪吃虎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好用!
甚至向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刀柄。
“诸位不如开个盘,做一场赌局如何?”
“怎么个局?”
叔叔将“柴刀”从背后抽出,那股刀兵的肃杀气息自然流露,引得那群人推后一步,惊疑不定。
顺手将刃尖插进土里,这才将那些绷紧了的弦的野兔松了筋骨。
“我这侄女儿也是徒弟,对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不如阁下选一位代表,与她决一生死。某仅仅为她掠阵,诸位大可以在胜负决出之前一直颂诗。”
“阁下也太过托大!”
这狮子只是仰起头,把下巴向前伸,从侧面看见那耸起的鼻翼,我只觉得此时应有一句:
‘还不快说谢谢乌蝇哥。’
可我脑海里的声音还没响起,就听见那带着哂笑的淡漠语句。
“不过是一篇诗,过耳就忘了。”
那领头的猛踏前两步,但终究不敢直接和这位霸道的汉子短兵相接。
他踱着步子,在我面前二十步远站定。
那眼神很不耐人揣摩,虽然视线稳稳钉在我身上,但是余光屡屡分向我的身侧,那瞳孔先是扩大了一些,逐渐缩小到仅仅一人映照其上。
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他的打量,就好像一个猎人在隐蔽处观察一头美丽的猎物,他自信在位置、信息和手段上都占尽了优势,怕的不过是野兽的毒牙在反扑时伤到自己。他有的是耐性和算计好这笔买卖是否合算后出手的余裕。
他抬手示意,那十二人按着小合唱的方式站好,开始唱起晦涩的词句。。
猎人扶稳了枪口,狩猎开始!
“你可悠着点,输了最不应该,可被对方拖久了也不行,蓄势足够的悼魂诗连叔叔也护不了你,咱俩可别一齐交代在这里了。”
透过魂域传来的讯息并不能让我跳脚。
不过该骂还得骂:“促狭鬼!”
手中的另一个我,剑身上的花纹仿佛在随着我胸中战意律动。它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愤怒,那怒意的浪涛在我的识海奔涌咆哮,无边无际。
这断壁残垣里,唯有村庄的入口还依稀看得出形状。
然后那些阴影里窜出来的家伙,踏过那黑色干涸的血污,其中一个还将那具伏在地上的尸体踢开,冰霜覆盖那残存的痕迹,碎了个清白。
迟了啊,连收殓都做不到了。
毫不迟疑,脚踝一抖就飞身上前,撩起一剑就要把这黑色大蠊给劈成两半!
也不知是被我负伤后还能主动出击的无畏所惊讶,还是因为我突然展露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
他动作慌乱,分明是做着格挡的架势,腿却往后靠,单这一照面就断了他额前一簇绿发。
有人急了,呵呵,他急了!
迫不及待地将绿色光芒附在刀上,势大力沉,一记比一记凶狠。
我那自负的冰甲,居然连同其下的火焰一起被劈开,若不是躲避及时可能我的左手已经被斩落了。
之所以躲不开这朴素的刀法,是因为这将地面都压得陷进去数厘米的魂压。
我的技巧和纸面实力确实高于他。
但是那凝实的精神力确实胜我太多。在这般压迫下我的本事能施展几成呢?
十二分的本领!
任你势大力沉,我坚毅不倒!
仅仅凭借这一身盔甲和这一把长剑,并不着急掀开那几份底牌。
用对攻来应对看上去是不智之举,但是次次将身体用交锋时,击打对方刀身的反震配合叔叔赶路时传授的征讨步伐所展开的危险舞步———无解!
那黑色硬甲看上去也很是坚实,我沾之即走的切割只能留下浅浅裂痕,这还是仰赖剑锋之利。
可我的攻击从未停歇,在他愈来愈没有章法的斩击下如鱼得水,心念一动之间险些割断了他的喉咙。
‘该来了吧?应该忍不住了吧?’
辉光将我转圜的空间阻塞,那种凝滞感影响了我对于身形的把控,硬接了一击,被漂亮得挥了个全垒打。从地上爬起,挥散这尘烟,把郁结之气和一口血水吐掉。
居然只是嘴里破了点皮啊。
倘若我没有姨姨的馈赠,没有叔叔的教导,没有这一柄和我背脊一样笔挺的长剑。
这场战斗可能真是优秀的匹配机制———旗鼓相当的对手。
没有如果,只有当下!
他的刀路随着时间,被我振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可这弥漫了整座村落的迷雾啊,我真是想要笑出声来,笑他盘算着吊着我一口气,然后一边羞辱着我一边等待背后不断攀升的恐怖威能足够荡平一切。
现在是战斗开始后的七分二十秒。
很是微妙的表情让我的脸在魂域的视角下,说不出的诡异。
你可以认为这是挫败的苦脸,尽是错愕。
‘没想到能看到血条呐。’
斩杀线已经到了。
厨师看着面前的牲畜,觉得该把他切成细丝儿啦!
突进一步,卡在极限距离挥出淡金剑气,随着敌人被命中的迟滞,回退半步借那回转的流光拉出潜龙印的强化一击,直接将那长刀弹开!
故技重施,却是用魂域纠结我所能掌控的最强手段,冰与炎相生灭的尖刺,直入他的胸腹,借着反冲的动量拉开,还是,潜龙印!
聚集而来的炎与冰灌进我的甲胄,也化作一圈潮汐推动我向前!
本就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推得头重脚轻的小丑下盘不稳,再被这浪潮一顶,跌倒在地上,被我这一下强化斩击打碎了护喉的防具。
可我的这一记表里杀缭乱还没出手呐!
我还没步入英雄的境界,但是在错身而过的三息时间,凭借大毅力将剑路划出两道交错的弧线,把那身乌龟壳给画上璀璨的十字,中心正是那颗未爆发的铆钉!
他还想用光元素压迫我的动作,逃出这杀局的生门。
翻译翻译,什么叫XX的二段隼舞啊!
那被蒙上幻纱的光啊,聆听我的调动!
幽蓝色的光彩为罪人点燃劫炎,我才是那折服了锅碗瓢盆,睥睨这群食材的掌勺之人!
无声的咆哮,它来为我宣泄!
手上的琥珀光焰吞吐,分明是叠满了战争律动,那同罪的十二人。
差一个处决!所以我心意初动,一道光就划断了那些还在升起的音符,那些没了源头的词句。
很喜欢漫画里描写一代巨侠的那句———
运气如罡,无物不斩!
直到我挥出的剑气消逝,那因为微小的角度差异而掉向不同方向的头颅还在回想着他们境况急转直下的那一幕。
他们肌肤刺痛,眼瞳畏光,却是彻骨寒。
不分时节,我只想起那孩子生命最后的孤寒。
于是结合我当下的心境,这一路历经的所见所感,还是先用一枝梅花先祭奠他的勇敢吧。
火焰熄灭,恰好留下一段漆黑的枝节,那些头颅只留下颜色就够了,碎成齑粉吧。
心念相通,难舍难分,哪个才是我呢?
“她”并不需要血腥让锋刃变得慑人,也知道这血污是极好的颜料,没有将其烧成灰烟。
是“她”带动了我,还是我挥动了剑?
不作他想,只是看着那撒上的嫣红梅花,有几分颂魂花的影子。
天遂人愿还是这意念足够强盛?
“巧儿。”
一缕风从我发梢吹过,带起一些尘土直向高天。
没了那些幻象,才发现已经傍晚。
煨一壶酒,在这十二具跪着的盔甲前,一个男人用一片采来的长叶子作杯饮完了这第一杯酒,然后就整壶酒洒在这衣冠冢前。意念化剑,不见其形,但见那些罪人碎成两半后化外护在土冢上的瓦片。
这一整片森林都在我的魂域之内,在我用幻梦展开的霞阵里,我将那名护犊的青年面目重现出来。
他的名字,叫方去暑。
那孩子的名字,是方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