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后的山也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必要的植被防止滑破。
这一对父女会涉险来这片树林里伐木,很正常吧?
很合适吧?
合适个锤子!
“那村子里的人已经三天没有把粮食,野味带入城里了,去寒哥说过的。”
“可那些家伙单是看见我们并非士兵,就不会太多防范。更何况,需要提防的也不是他们直接用耳目看出端倪。”
留一个疑问,他牵着我走进那算不上宽的林荫道,在前脚跟踏在地上时,一圈炎浪以他右脚为中心荡开。
橙黄色的色泽,水晶似的通透而质硬。
温暖的意念涌入置身其中的我,而膨胀的空气将幻雾推向两旁的乔木。
“有意思。”
“在我捏痛你的手之时,除了那块玉珏的形貌,什么都别想。”
颜色微深的边际收缩,将草叶焚烧后的气味也一并湮灭在里边。
当它完全消失,四面八方扑来的风将林间的清冷贴在我的面颊,围在我的脖颈,然后蔓延到我的全身,把正午阳光留下的余热洗去。
也将掩盖在树皮的缝隙下,那散发着幽绿色的诗文曝光。
一片落叶不知何时扑闪着翅膀,飞到我面前。
【吾之心,汝之眼】
强硬的拖拽你的灵魂,索求它被要求去确认的那一幕。
随着那份警兆传来,忘掉那六份记载着惨剧的卷轴,忘记那男孩呆滞的瞳孔,忘记那要融化我懊悔的玉珏。
只记住那上面长鼻灵怪,若有笑意,羊脂一样无垢的雾气佑它入梦。
…
这一闭一睁之间,眼底已经沉下去的景象就好像离乡前那个她托付给我的梦一样。
倒不是说情景相同,而是我作为梦的主人,又一次被掩去了存在。
一个骑在汉子脖颈的女娃成了这梦的主角,眼看着他们在山上找不到可以拾的薪柴,也没有适合的树可砍。那汉子咬咬牙,唤了句“妞妞”就把她放下,一步步走到了这两颗数人合抱都难以估量的古树。
重新感受着自己详实的身体,顺便拍了拍肩膀,把脏东西拂去。
“嘶,防不胜防。”
即使是黎衣那浅薄的运用,都足以让初次应对的人在不知不觉时尽入彀中,而这次的施术者显然要更加高明。
这纯粹的精神攻击,是完全的初见杀!
可这片树林里,斑驳树皮之下,翩然一片落叶我都已经体验过了。
俗话说藏叶于林,这一路还有多少暗藏玄机的草木?
当面前人的背篓已经填了一半,眼前的野径也恰好有一丛低矮灌木夹杂着零星野花突兀地拦在道中。
可这长得蹊跷的树丛,却是不得不踩一遭。
两旁的树木不见踪影,咕嘟冒泡的泥潭将旁路都挟持了,作怪者这用心不言而喻!这一关你若是要过去,这便是唯一的路了。
我被提溜到师父身边,与他同时过这一道剑门关。
我的脚步穿过那错杂的摩挲感,师父手上也无动作。
可当我的脚步刚要落地,迅猛的力道简直要捏碎我的指节!
随着前脚陷入那泥泞…
【追根溯源,无论清浊】
幸好我曾有过那么深刻的自省,才在意识流转的微末空隙中,压住了心猿,牵住了意马。当我在黑暗里看着聚光灯下,少女呱呱落地,在一对村妇和乡野汉子间啼哭,兀自想到:
‘竟然连泥巴也会用来藏匿诗文吗?精灵不会嫌弃这东西腌臜吗?’
可转念想想,靠臆测作为判断的依据。
傲慢而愚蠢。
上一世对于精灵的认知也不过前人的创作和约定俗成的设定,这一世我唯二了解到的,就只有他们不喜尸魔,讨厌那种死气并且与植物有特殊的亲和。
哦,还有那威能莫测的悼魂诗。
因玉珏而带来的安心感骤减,若是幻象激发得过早,波动被察觉也会坏事。
可对方的手段显然也不拙劣,单单两次布置便让原本成竹在胸的我乱了心弦。
按去寒哥展示给我们看的地图显示,跨过这眼前的浅溪,离村落就只剩下千米左右,且这一范围的林木已经被修整过了,一条不算窄但也谈不上宽的路可以直截了当的取道前往目标地点。
这条溪流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陷阱,哪怕是到了对岸,这形状不一的乱石也并无异常?我们在此处将靴子上的泥浆洗净,不过这溪流虽浅,流速倒是不慢。
那透明的流水,游鱼似的在在这凹凸不平的河床上蹚过鹅卵石,穿过略大岩石间的岩缝,在起势略大的地方蹦跳。有一些在我们身边撞在那石块上,当即碎成一泼水珠,在我们衣裤上化整为零。
俱是些傻得可爱的。
我看着师父把那三四条鱼也放进背篓,唔,河鱼应该不会太腥吧?
想着今晚的事,我和身边人都漫不经心得撩开那些伸到路上的枝杈。
却不曾想这离了溪流十来米的叶片上,怎么会有这许多露水?
指头或衣物牵动那连在树枝上的叶片,那些露水汇成颗颗露滴,在这开阔了不少的林子里,亮堂就意味着这露滴———
能够反光!
【珠焕琉璃,何所见】
惊出一身冷汗,那坏笑的臭狮子显然是料到此招!他周身同样是琉璃色的光晕,是被烧糊了的空气膜折射而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以挥剑作例,大开大合虽然讲究力量,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的道理同样适用。将剑路在愈狭小的空间展开,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愈发明显。同理,在调动炎元素的同时,小心把控其爆发的位置和方向才能让空气不被洞穿且正好浮现术者想要的光晕。
且需要提前准备,这光晕的流转可不是一瞬就能显现的。
问我为什么那么熟?
自然是我也为了讨好心上人,用过这一式。
若不是我被迫练就的机敏,此刻我们已经暴露!
师父也不再前行,就地捡起了树枝。
这次的炎域很是特殊,特殊在哪呢?
那从虚无中降临的火焰,是透明的,却能透过扭曲的空间认出这团物质是何物,而且是一朵朵逐渐串联起来,比起之前须臾就能成型的护罩,这一圈结界足足用了数分钟。
“你之前修习的时候,是怎么应对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的?”
“还能怎么办?捱过去呗?”
“呵呵,那今日之战你可能要临阵磨枪了。”
“点子扎手,风紧!”
“师父,您到底要说什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