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如一，劲贯毫厘。”
本以为这刚猛的一发拳劲会碰在我的刀锋上，无论是想要错开刃口还是顾忌以伤换伤不值当都能让这影子迟滞那么一些时间，至少也要让我能够测算出这一击会有多大冲击。
可我误判了对方老辣的技巧———明明已经是全身发力，满身血气如漩涡般涌起，那分明缠上了黑色暗影的一双小腿连带着元素一起膨胀又拉伸，似面团又不像面团，因为那骤然变长的黑线延伸得那样迅速，让人怀疑这不是老鼠而是四档蛇人形态的超新星。
这还不算完，我早就对他强于我的绝对实力有心理预设了。
真正让我惊讶的，我没看见，魂域也没发现，那已经从我魂域散开的迷梦也没描摹出那正体不明的操作。
可腹部扩散到整个身躯那仿佛破碎一般的痛楚，人偶内里没有酸水却硬生生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都在提醒我那自负的双剑格挡形如马奇诺防线，被绕了过去，那记直拳居然可以在那样的极速下扭转成勾拳？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理解了。
我还在想着双剑要么崩毁，要么成功为我的骄傲再加一笔注脚，然后在回合制攻防中徐徐图之。而脏鼠，他从没看到有一个持剑的对手，在他拳风笼罩下的沙包只能被影子不断抽打，直到像是破损的灯泡燃尽了灯丝。
落得和这厅堂中的金币地板一样，能否见光全看黑暗的心思。
能OTK的事都不算事，而他已经右手第一张了。
‘跑！’
动作与心绪一通回转，也幸好这人偶的损伤顶多添加精神上的负担，且就算是被打成碎片，没有分魂依附的松散联系最多让我承受郁闷几刻钟这样毫无实质伤害的后果。
所以我的逃窜方式可以放得很开，用铁头顶着岩壁硬着陆，毕竟人在空中且没那个余裕调集元素为我受身———那黑色的笔触再一次近我身了。
流光护佑我，治愈身体上的不便又带动我脱身，灿金色的粒子拖尾后面是刚刚承载了我的那块岩壁，电光石火间已经有了数个身位的距离，足够我看清楚那本该接踵而至，间不容发的追击是怎么发力的。
没有声音，也不见因为激烈碰撞所迸发的蓬勃水雾有什么异动。
可我知道，来了。
脏鼠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黑暗的恐怖，那披上了黑袍的老鼠屏蔽了一切探测，又或者是所有的刺探都被那渊墨给吞咽下去，想来即使是最富有探索精神的人也会在永夜里跪下祷告。但是未知只是未知，惶恐不等同于被恐惧给骇住，总要有一个句点为一切铺垫划上终末的休止符。
一团鼠人和他翻涌的影子掠过那片岩壁，即使已经如同绸缎那样轻柔又丝滑地掠过了岩壁，可惯性使然，依旧产生了碰撞。
那岩壁却连一点破损和凹陷也无，是这一次出手太虚浮了吗？
可接下来我横在身前的长剑就崩出一个缺口，那咆哮风势衔走了那掉落的碎片，顺便在我的脸颊划出一条细痕，削去了我半截睫毛？
宗师出手决计不会在无关处浪费一丝一毫气力。
这场历练自我幡然醒悟就已经变更了内容，想要用这一具傀儡就探出脏鼠的底牌不能说困难，只能说是用指甲刀去斩骨龙，怎么想都有点大病。
所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已经填满了这最后房间的光雾再漫开些，把除了那一道“天窗”以外的逃生通道堵住，让我多熟悉一下这狠狠锤在我后心的重拳是怎样追上我的速度的。
不，追上用的不准确，他分明是截住了不规则乱窜的我。
那从背后传来的力道，与之前一次受到攻击产生的推背感相比不值一提。
那可是硬生生让我突破了声障的豪气轰拳，可这一锤却让死命向前的我感受到短促痛楚后压力的消退和后心衣衫从紧贴到迅速放空的全过程。
不言而喻，脏鼠的速度其实不及有光元素护佑的我。
而刚才不止慢了三四息时间才跟上的追击更是佐证了我的想法。
先前着了道，想必有什么我还没琢磨透的蹊跷。
会是什么呢？连以不过刚刚突破声障的速度都追不上，却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不见来路的偷袭，凭借的到底是什么？
这该死的雨水，这滑溜溜的金币地板，还得让我分一部分心思指挥元素作为踏板防止自己因为一个滑铲直接送货上门！
说实话，这洞窟褪去黑色的盖布，情景确实复杂。
特殊的石壁形态，让声音在接近全封闭的环境里不断重叠；采光条件也不好，单单一个狭窄的洞能透光，上面直连山峰某处；更别提这元素环境了，除却暗元素十分浓郁，这脏鼠的地盘里其他三大元素稀薄得不可以道里计。
加之今天还有雨水…
不对，这毛毛雨怎么可能让这么宽敞的场地积水？
从我收到姨姨的玉珏到赶到这片山脉，这期间九环山脉一场雨也没有，幻梦所传来的讯息也证实这洞里也没有那处天窗以外水流的来源。
水雾也浓得不像话，移动中我的睫毛上也凝了些水珠。
难道脏鼠有冰的适性？
又是一道从我腰季擦过的劲风，敌暗我明真是烦，卸力时踢飞的金币叮当作响。
要是能有一张裂心者就好了，猜来猜去真是麻烦。
‘烦？’
总说生死局里摸爬滚打一番能悟出什么，我没这份感受。
我只知道，不断的分岔路口要是选错一次就得败亡，搏命的手段出了纰漏可没谁为你兜底，该向前的时候———
没有后退可言。
我是挣扎的那一方，我怎么开始浮躁了呢？
但凡不理解的手段，浅识薄见，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引而不发，把有手法里有特征有辨识度的地方收住。
其二是用各种方法掩盖，无论掩盖出手的动作，掩盖手段的式样，掩盖其效果。
为了补充损耗的元素，我不得不靠近那一处“天窗”。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启，我不知为何突然将元素附着的范围扩大了几寸。
然后那只藏在影子里的老鼠，那用合缝的眼睑隐藏的瞳孔曝露在我眼前。
是血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