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影子…还是…”
突兀的沉默,可那光头佬的脸上化不去的凄苦,换个人可能真会让观察者动容。
可他是脏鼠,卑劣的脏鼠,这样的名头只会让我在怀疑的同时让幻梦裹住光的粒子散布在身旁,未成形的壁垒已经构筑好了骨架和根基。
他确实在调动那些影子,它们尾巴相连,分化成一个个等比缩小的鼠人形状。
“既然同样是商人,你也听说过‘亡者归来’的传闻吧?”
不知是想要展现他已经没有加害我的心思,还是周身的氛围真的压得他直不起腰。
他两腿放松坐在地上,让膝盖夹住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抱住一双小腿。
另一只手则与几乎静态的其他部位不同,它狠狠地抓取那些金币,一把又一把。
那样用力,那样贪婪,却在抓起后松手,看着它们坠入水中。
那些影子来了,不,是它们的缩影来了。
在他身侧,水与影子合力饰演了黑白电影,夹杂几句叙述,往事很是明了。
故事的开头,不能算出彩,只有一句没头没脑的:
“兽人是斗争的血脉。”
粗略的水流勾勒线条分开那简直粘着在一起的军队,那可真是乌泱泱一片。
它们要面对的,应该就是墨色高台上,黑色骨架支撑起透明血肉的,龙?
不是纤长的东方图腾,更像是用来衬托英雄的西方恶兽。
可是简单的光影画出的形象极具魄力,淡淡的水雾升起,让它看上去不可一世。
结果不必展开,接下来和其他各种各类的对象的对峙,也出现了。
没有初阵那样可怜,但总是损失惨重。
脏鼠有意跳过更多的铺垫,直指问题的核心。
一队行商驱车赶路,升起的水幕后面是同样的商队。
一方是鼠,一方是狐。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但劫匪不敢招惹狐人却劫掠了鼠人。
刻意展现出的一条长路,终点处只剩下一个鼠人,一支狐人商队。
“凭什么啊,鼠鼠我啊听从父亲的嘱咐忍耐了四年,可那些游荡的匪寇总能逃脱兽皇手下军队的追捕。族里有才干有见识的商人越来越少,和狐族的竞争处处要低头。”
“直到我忍不了了…”
水花溅射,发出凄厉的声音,“那是被复仇者应有的忏悔”。
脏鼠突然挺直腰板,乌黑而尖利的鼠爪向我刺来。
早有防备,厚厚的屏障阻隔并偏移了暴起发难的脏鼠,让他的爪子刺进了岩壁,我头也不回地反方向逃窜,可饶是我在先前所在位置的另一头跑了一圈都没感受到脏鼠的下一步动作。
压低身子,侧过脸打算瞥一眼这脏鼠到底在做什么。
再看一眼就会…
发现岩壁上影子还在不断延伸着线条,脏鼠保持着爪子陷进去的姿势一动不动,一个影分身在背后将一个纤瘦了不少的身影打翻在地,抓起那头颅吸收一部分暗影,然后嫌疑人犯泽先生就露出了狐狸的耳朵还有獠牙。
“鼠鼠我啊,确实搞不懂商人该怎么运作生意,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以及欠债还钱这两条鼠鼠一直记在心里。所以那些骚臭的东西吞墨鼠鼠的财产,打压鼠鼠的产业,鼠鼠以血还血又怎么了?”
“鼠鼠和自己那些手下,不过百号人手上沾了血,却要用整个鼠族十数万的无辜者陪葬?鼠族无论再破败也是和狐人并列的地位,可为什么那些狐狸和那些强盗合起伙来就可以喝着我们的血吃着我们的肉?我不甘心,他们也不甘心!”
没被黑雾覆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上有无数面容争先恐后地浮现,全是怨憎。
“那些是鼠鼠我拼尽全力才保留下来的几千个灵魂,他们怨我,恨我都好,听到这儿想必你也理解了我的意思。能把你的财富转让给鼠鼠了吗?”
恳求的语气,他自然不可能让怒火那么快的平息下去。
我其实一丝余热都没感受到。
这并非他的所作所为全是无感情的拙劣演技,正相反———
那股燃尽了的灰烬名为愧悔,也作遗恨。
或为守护,或为怜爱,他作为高位者不可能缺衣少食,按他这副式样华贵却破损不堪的服饰,他的出发点应该是下辖的同族。
我相信是这样。
能做却没做到,是我背负的;做了却做错了,是他所拖着的。
我心里阴暗的角落里,其实是盼望他也和我一样有着复仇的火星,可我见到的只是一个被自己的悲剧蒙住了双眼,一切都奉献给了赎罪却不停犯下更多案子,不自觉垒着压垮自己的包袱的愚者。
我一点也不同情他,所以我开始了质疑。
“你确定那些是他们的灵魂,而不是你借着臆想捏造出的幻象?”
‘啊啦啊啦,看那上了一层灰的赤瞳,他害怕了。’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影子没能从那圣光的审判里救下他们时,用秘传的法门激发金币上的力量,加附在影子里拓印下的灵魂!这就是是他们,是我的儿时玩伴,是我的心腹侍卫,是被追杀时依然相信我的人!”
可那些光是形貌就透露出一股子戾气的模子,有过一次体悟的我很清楚那不是真正的灵魂,至少内容物已经丢失了。
“就算那些是他们的灵魂,你就那么相信足够的金币可以让死者苏生?倘若这消息不过是对金币上能量的夸大呢?”
那些扎根在疯狂里,深紫色的枝蔓在不断扩张。
却被强壮的手腕连根拔起。
“住口,你懂什么?鼠鼠我蛰伏的这三年又三年,找到的唯一路子就是用财富换取奇迹!看来你是不会理解鼠鼠的。”
他所守着的黑影们尽数融入平面里,不见踪影,那一只只黑耗子钻进水面的场景堪称地狱绘卷,对我精神上的压迫堪比那精灵的魂压。
神经紧绷,密切关注着水体里是否有影子在蔓延。
‘没有?无论是幻梦和魂域都探查不到那些高密度的暗元素’
我并没有因为诧异而愣神,反倒备足了警惕。
可下一秒我就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双腿,随之是双手被束缚,一整个人被倒吊起来。
这脏鼠使用的工具,居然是水?
啊,我早该想到的!他刚才才露了一手驭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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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剩下的时间试着完结脏鼠篇